晚飯過後,項誌借著晚霞的餘暉坐在門檻上看著父親留下來的書籍,都是些線裝的手抄本,顯然是項正年輕時手抄下來的,項誌手中的這本《春秋》,工整的正楷,無一處塗抹,抄寫之人顯然及其用心。他的古文功底不錯,仍是看的昏昏欲睡。楊素娘打來一盆熱水,項誌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迴到屋中,由著她溫柔地替自己洗腳。初來時,項誌哪裏享受過這種待遇,可是推拒了一番,反惹得楊素娘的不耐,他隻好苦笑著任她服侍。


    待得楊素娘收拾停當,服侍項誌上床休息後,就要返迴自己的家中。手腕卻被項誌抓住:“別迴去了,就睡在這裏吧……”


    楊素娘驚慌失措,紅霞爬上了臉頰,結結巴巴的說道:“誌哥哥……呃,這不好吧……我,我們還,還沒成親呢……雖然大娘,呃……原本準備明年給咱們完婚的。”


    項誌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道:“我去,想什麽美事呢!我今天上午去了一趟你家,那屋子都壞的不成樣子了,四處漏風,還怎麽住啊,你想凍死不成。趕緊把被褥搬過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楊素娘自知自己想差了,微黑的麵容紅的更加厲害,納納的“哦”了一聲,跑掉了。


    夜晚,躺在床上,項誌頭枕著手臂,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耳畔聽到楊素娘輕微的唿吸聲,想來她已睡得熟了。


    看似平靜的山東大地,就像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引燃的火藥桶,胡人隨時都有可能過來將這裏屠城白地。但是想要離開談何容易,擺在麵前最大的困難,沒有足夠銀錢,指著那四畝山田的產出,維持兩人糊口都困難,哪有什麽結餘。自己不會種地,不會打獵,不會養蠶,更加不會織布,如何才能快速的掙夠南下的盤纏,這是一個大問題。然後就是信息的閉塞,根本不知道外麵世界變成了什麽樣子,如果冒冒失失隨便選一條路南下,很有可能直接撞到胡人的槍口上,那可就真的芭比q了!這件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他越想越煩躁,翻了個身卻看見楊素娘睜著一雙亮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項誌笑了一下:“怎麽還不睡?”


    楊素娘納納的說道:“呃,不困,這些天來一直有些話想和你說,就是……就是誌哥哥傷了腦殼以後,好像不一樣了,像是……像是,不是原來的誌哥哥了!”


    項誌心中“咯噔”了一下,當然不一樣了,住在這具軀體裏的靈魂早已不是同一個人了呀!勉強笑了一下:“小女娃兒,不要胡思亂想,我隻是傷了腦袋,原來的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項誌怕她有什麽心結,巴拉巴拉,巴拉巴拉……陪著小蘿莉聊了很久,都是一些小女孩兒的心事,直到她困倦了,才慢慢的睡去。


    翌日清晨,東方的天空剛剛露出微微的光芒,乳白的霧氣浮動在小山坡當中,村中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生火做飯,嫋嫋的炊煙掩映在一片一片的薄霧間,猶如浮於天際的玉宇瓊宮。


    項誌站在院子的門口,半躬著身子,用咬開的柳條枝沾著青鹽賣力的刷著牙齒,心中腹誹應該做個牙刷出來,這東西刷著令他很不爽利,想到這可能是個商機,做出牙刷來賣,隨即就否定了,一是不好做,再者就算做出來也賣不上價,而且這時代的人很可能不買賬。


    偶爾有路過的村民,投來奇怪的目光,項誌也不甚介意,含糊不清的與之打著招唿。楊素娘對於這幾天項誌的奇怪嗜好和言語有了一定得免疫,並沒有過多的詢問。


    不遠處,三名十六七歲的少年,均手中拿著柴刀,有說有笑的向著項家的院落走了過來。


    距離項誌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聽其中一個像牛犢子一樣健壯的少年大聲喊道:“書呆子,你果然好了,昨天就聽李嬸說你在村子中逛遊,既然好了怎不來尋俺們……”


    項誌吐掉口中的清水,接過楊素娘遞來的毛巾淨了麵。笑嗬嗬的看著已經走到自己身前的三個少年郎,尖嘴猴腮的矮小少年似乎對項誌手上的柳條枝很感興趣,項誌費了些力氣解釋了半天。後來項誌才明白為什麽路過的村民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這時代刷牙居然是直接用手指的……


    在楊素娘的解說下,才明白這三個少年人是項誌最好的三個朋友,都是崖莊村的村民,壯碩的少年叫做李樹樁,外號大牛;矮小的少年名叫張初六,外號就叫猴子;而那略微有些安靜的少年名叫楊一山,因為性格靦腆,遇到生人還會不自覺的臉紅,被朋友調侃叫做“囡囡”,他和楊素娘是隔了很遠的親戚。之前項誌在砍柴時摔倒受傷,也是那個壯碩的少年將他背迴來的。他們在知道項誌因頭部受傷而失憶後,居然覺得很神奇,那個矮小的少年甚至圍著他轉了好幾圈,項誌頗覺無奈。


    他們這幾天裏來找過項誌,不是趕上他出去瞎逛,就是被潑辣的小蘿莉給攆走了。沒想到,今天一大早趕在砍柴前過來看看,還真碰上了。


    吃過早飯,項誌隨著大牛等三人去往山中砍柴,這是村中少年唯一能夠賺錢貼補家用的活動。砍柴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輕鬆,同樣和他一起上山砍柴的其他三人,已經砍了很大一堆了,項誌的柴火依然隻有很少的一點,柴刀很老,或者說柴刀的材質很差,砍兩下枯樹,刀刃就會卷起來,好多的枯木,項誌都是鋸下來的。


    大牛哈哈大笑著,搶過他手裏的柴刀,從水囊裏倒了一點水,就在石頭上磨了起來,一邊磨一邊嘲笑項誌腦子摔壞了,柴都不會砍,項誌隻能尷尬的笑笑。不一會,就磨好了柴刀,大牛握著柴刀斜斜的砍了下去,柴刀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阻礙,就切進了枯樹,又把柴刀遞給了他,要他學著自己的樣子砍柴,第一刀並不算好,連砍了三刀之後,項誌發現自己終於能夠駕馭手裏的柴刀了。


    項誌最終還是拖了這個小集體的後腿,在其他三人都已經收工的時候,他僅僅砍了一小半,其他三人不免又對著他奚落了一番,但還是幫著項誌砍好了柴,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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