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靦腆的看著眾人,臉色發紅,想要解釋什麽又最終說不出口。


    她自幼長在許家,還是頭一次接觸這些性格迥異的朋友,可在他們身上,自己也過了一段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日子,與她在許家平淡的日子截然不同,同時,她也害怕自己隱瞞她會縮骨術的事情會讓他們對自己失望,可是,她從他們的眼裏沒有看到一分失望或者說惱怒,有的是他們眼中的驚訝與驚喜。


    小檗笑著誇獎:“你很厲害。”


    許曦靈眼前一亮,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認可,喜上眉梢,但還是忍住了。


    家中的嬤嬤總是說,女兒家要笑不露齒,要端莊淑儀,要不露喜色,她在這樣的教導下過了十幾年,如今一朝離開那個規矩森然的家,才發現,那些規矩都隻有她們才學,別的人,都是怎麽高興怎麽來,才不會這樣約束自己,跟把自己裝進了籠子裏一樣。


    小檗笑起來都是會露出上下的兩排整潔的牙齒,那麽好看,明豔動人,哪裏像嬤嬤說的不雅了?如今被他們讚許,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哪裏還能像嬤嬤說的要不動聲色,保持端莊。


    她扒開了自己身上的繩子,又紅著臉去給小茶解開。


    “我、我給你解繩子。”


    而剛給小茶的手鬆開,外邊就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似乎是朝著他們這邊來的,嚇得許曦靈當即就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一動不敢動,小檗把他們身上的繩子重新掛迴身上,趕緊讓她鑽迴去,許曦靈才迴過神來似的又拿起繩子套自己身上給綁迴去。


    戒忘跟沈胥兩人也重新倒迴了地上,一切都很及時,在來人開門進來之前,又恢複如初。


    地上睡著兩個,柱子上綁著兩個。


    來人站在門口看了看裏邊,這幾人都還安生著呢,隻要人沒有逃掉,他們也沒有管他們如今的死活,從被關開始,都不會給一點水喝,就餓著他們,而現在也隻是單純的來看一眼罷了。


    突然,他發現了什麽,不再隻是在門口張望,而是朝著裏麵走去,閉著眼的沈胥都嚇壞了,聽著耳邊響起的腳步聲,他心裏打起鼓來,難不成是許曦靈的動作被發現了?


    他心裏忍不住祈禱但願不要發現他們的小動作,而同樣提著一顆心來的不止沈胥,許曦靈更是怕的微微戰栗,繩索的兩頭還在他的手心裏抓著。


    就在他們心中已經開始設想要是被發現了該如何反擊的時候,外邊傳來了另外一人的唿聲,他們才得以解救。


    “來客了!”


    經過這麽一聲唿喚,原本心裏起疑的人也不得不停下腳步,畢竟,外邊的來客才是大事,得先把外麵的人處理了再來料理他們也不遲。


    於是那人又退迴去,鎖上門出去了。


    等人一走,幾人都無不鬆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隻是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蛋步了他們的後塵,這兩人出去怕是又要開始動手了。


    許曦靈已經沁了一手心的細汗,那人關上門出去後她那口氣吐的格外的長。


    “嚇死我了。”


    她當時都要以為她是被人發現了呢,正緊張的無法,幸虧是出去了,不然她在劫難逃。


    沈胥跟隻蟲子一般直挺挺的抬起他的頭,“趕緊,他們應該去抓下一個倒黴蛋了,我們趕緊趁著這時候沒人逃出去。”


    許曦靈連連應好,把身上的繩索解下來,又幫忙給小檗鬆綁,最後一起去給沈胥兩人解綁。


    等鬆了綁,幾人都舒服的喟歎了幾聲,被綁了這麽久,手腳都給綁的麻木了,這一鬆,好似才重新活過來一般。


    小檗去試著開門,的確不出所料,早就被鎖上了,人也是精明,為了防止他們逃跑,饒是鎖的位置都在他們夠不著的地方。


    “這門鎖上了,怎麽出去?”


    想要打開這鎖是不可能的,得想想其他法子。戒忘去裏邊找了一根木頭出來,跟他胳膊一樣粗壯,沈胥見此還以為他要暴力開鎖。


    “好漢!砸門不好吧?會驚動外邊人的。”他按住了他手上的木頭,生怕他一個氣不順就砸門,要是被外邊人發現了他們想逃跑,要是再放個迷藥來他們不是又得束手就擒?與其再被抓起來,他們何苦又折騰這一番。


    戒忘看向他,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隻是波瀾不驚道:


    “卸下來吧。”


    沈胥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也可能是戒忘是在跟他開玩笑。


    卸下來?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想他是木匠麽?還卸?要說真卸,這活他也幹不來。


    在戒忘那直白的目光中,沈胥差點跳腳。“看我做什麽?我就是個大夫!”


    “我試試。”


    小茶推開他們又試著去撬門,雖然這房子看著老舊,可門鎖卻是嚴絲合縫的,輕而易舉還沒辦法搞定。


    幾人都蹲在門後想辦法,又不敢驚動外邊的人,定然是要悄無聲息的出去的,難不成真的踹?可要是一下又踹不開,驚動了外邊的人怎麽辦?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際,突然,門被人從外邊大力破開,掀起了一股巨浪,把門後的幾人齊齊的掀翻在地。


    “不是!”


    “唉喲~”真是一點防備也無,來人腳步都沒聲響,他們約莫也是想的太入神,沒有發現來人,突然被破門,導致了門後的眾人來不及撤,一瞬間齊齊倒地不起。


    大門啪的摔成了兩半扇在牆上,哐的一下有了開裂的跡象,幾人還不待爬起來就看見了門口那一腳踹開門的人,來人頗為麵熟,熟到他們都不敢相認。


    “小茶?”


    戒忘一愣,他看著麵前的人,一時間沒了反應。


    她似乎是從天而降一般,出現的出其不意。


    沈胥卻是比他的反應大,當即就拍拍屁股跳起來就跑人麵前去了,看著久別重逢的人,興高采烈地圍著人轉,似乎還不信就是她本人。


    “居然是你?小茶你沒事了?你逃出來了?真是天爺保佑,你平安無事就好。”


    他們是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會這裏遇到小茶,看著小茶平安的出現,沈胥高興的幾乎要手舞足蹈,原本最擔心的人沒事了,心裏的那一塊大石頭也就落下了,完全忽略了小茶在門後踹的那一腳使得他們何其的狼狽。


    救星小茶一副散漫的模樣,漫不經心的的看著狼狽的幾人,沒有重逢的喜悅,隻有見到他們窘境的不可置信。


    四個人,兩個會武功的,居然還能被兩個小嘍囉一網打盡,可真夠厲害的。


    她原本也是半信半疑會是沈胥他們,可如今見到了,才不得不信的確就是他們。


    “還真是你們幾個。”她語氣裏不難聽出意外之意,但隨之而來的對於他們被抓的不屑一顧。


    “好歹你們當中也有會武功的人,當初對付於震河一個個的大顯身手,如今怎麽能被一兩個小嘍囉綁了?”


    小茶有此一問,也是應該,想她都能找到他們,至少說明那兩人是不難對付的,可他們卻被抓,隻能說明一點,是他們大意了。


    沈胥心虛的摸著鼻子,想起昨日被藥暈的場麵,就是一生都不能提的汙點!他一個大夫,不說對這種迷藥有多信手拈來,可卻毫無警覺的被迷暈,真是有損他大夫的英明,讓他知道了的都要笑掉大牙!


    沈胥憤恨道:“說來話長,那兩居然下藥迷暈我們!我們也是一時失察,不然何至於被抓起來!”


    不提還好,如今一提,沈胥就氣憤的簡直要鼻孔裏冒氣。小茶聽著耳邊的聒噪,眼神落到了從見到她開始就默不吭聲的戒忘身上,不知道為何,她居然有點嫌棄沈胥的存在了,吵吵鬧鬧的。


    而在他們之間還有兩個陌生的女子,其中一個小檗她早已經見識過了,當初就是因為她自己才會被抓,沒想到她跟戒忘他們還能同了路。至於她身邊那個看起來就柔弱不能自理的姑娘,小茶還是頭一次見,約莫又是路上撿到的吧。他們這群人,要不是這裏撿一個,那裏撿一個,不然也湊不齊這麽多人。


    沈胥突然就停止了聒噪,他看了看外邊,突然意識到,小茶是怎麽找到他們的?而且是怎麽就知道是他們的?還有,她是怎麽進來的?外邊的那兩黑心呢?她弄出這番動靜都沒有人出現,難不成是被她解決了?


    “對了!你怎麽知道是我們?你沒事?剛才那兩黑心的去搞下一個倒黴蛋了,不會就是你吧?你把他們解決了?”


    要是小茶一個人潛進來,不可能這麽無所顧忌的直接就踹門而入,這動靜怕是響徹山穀了,想來小茶是已經把那兩人解決掉了,才會這麽無畏無懼的進來拯救他們。


    小茶也不謙虛的點頭,絲毫不介意沈胥口中的倒黴蛋的稱唿。


    “就是我。”


    “說起來怎麽猜到你們在這……”小茶說著就點了下下巴,把她胸膛裏藏起來的小黃給招唿出來。


    “喏,多虧了它。”


    冬天來了,小黃就格外不喜歡活動,隻要能藏起來睡覺就是不會自己走的,原本這一路有許曦靈照顧它,它能安安心心的冬眠,但昨日那迷藥嚇跑了小黃,沒了個照顧它的人,又無處可去,一隻可憐巴巴的小蛇就在這附近轉悠,然後就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小茶,剛好它也是見過小茶的,自然也聞過她的味道,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小黃一改先前的迷茫,順著熟悉的味道來到了小茶的麵前,然後才有了現在被解救的一幕。


    “小黃。”


    看見小黃,許曦靈高興的連忙從小茶的懷裏接過來小黃,它到了冬眠的季節,格外的貪睡。原本小茶是怕蛇的,可發現小黃很乖之後,就不那麽害怕了,還把它放到了自己懷裏給它取暖讓它安安心心的睡覺。


    許曦靈喜笑顏開的摸著小黃的腦袋,看著它揚起腦袋似乎是在跟她迴應,許曦靈幾乎要高興得哭了,昨日他們被抓,小黃也跑丟了,許曦靈還以為再也找不到它了呢,這一路她早就跟小黃建立了不一樣的感情,突然找不到了它,她別提多難過了。


    如今重逢,她保證再也不會丟下它了。


    小檗也跟著摸了摸小黃的腦袋,小茶能找到他們並解救出他們,真是多虧了小黃,如若不然,小茶就是路過都不會知道有他們在,別提能救出他們了。


    功臣除了小茶,就是小黃了。


    看著這兩姑娘圍著蛇一副憐愛的模樣,小茶不能理解她們的喜好。


    “這山頭的路牌應該是給人調換過了,隻要看路牌進來的都會到這裏來。我來的時候湊巧就發現了它,上次在百蟾寺我見過它,它也記得我,看到我就圍著我轉,我猜你們應該就是在附近,可是到了這酒肆,小黃就不願意過去,我看它反應就猜測此處定然有蹊蹺,於是便來試試了。”


    原來如此。


    不過……沈胥問出了他的疑惑。“那人沒下藥迷暈你?”


    小茶抱著胳膊嘁了一聲,用一種鄙視的看著沈胥,涼薄道:


    “下藥了,火盆裏是不是?我給它踹翻了,在外麵打了一架,那兩武功頂多算個三流,也就會些下三濫的手段了。”


    好吧,沈胥閉嘴了,那兩人的武功三不三流不知道,下三濫的手段倒是三流。他們若非是大意,不然也不會吃這虧。


    “你們與其謝我,不如謝謝它吧,要不是它,我可不會來救你們。”


    沈胥也湊上去摸了摸小黃的腦袋,無聲的告訴它,等過上了好日子一定給它吃肉,再也不給它喂蛤蟆了。


    幾人折騰了一番,所幸是都安然無恙,他們出去找迴了他們的行李,連帶著拴在壩子裏的馬也牽上了。


    沈胥想到之前看到的隔壁屋子發生的那一幕,於是大著膽子進去瞧了瞧,那屋子裏掛滿了森然的刀具,很像個屠宰場,地板上散發著惡臭味,黑黢黢的,不知道是血跡還是什麽,沒有人的影子,這裏除了他們幾人已經沒有別的人在了,至於那兩黑心貨,小茶已經解決了。


    “那我們趕緊的上路,我們去寧州,白行雲在等我們呢。”


    小茶也是知道白行雲在寧州的,於是大家齊齊出去上路了,迴到了之前看路牌的位置,沈胥氣不過,一把給踹翻了,順帶還踩了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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