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嗣詫異,世子怎麽會拖著他與郡主的婚事?難不成是對他們王家不滿嗎?


    若是換做旁的人,他也許沒有這麽詫異,可對方是世子,他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如今的王府雖然還是王爺做主,但如今王爺已經在逐漸放權,將來接手北境的隻有世子殿下一人而已,是而,如今最不容小覷之人便是世子,他的決斷已經隱隱超過了王爺的話語權。隻要世子不同意郡主的婚事,那麽此事十有八九會作罷。


    可這婚事,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世子不肯同意早日成婚呢?


    他們誠心求娶郡主,從不曾在哪個地方怠慢。


    對於這個問題,王白鶴也十分疑惑,按理來說,王爺的態度就代表了世子的態度,先前都不曾出現異議,為何在此時出現了分歧?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婚事變不了,王爺很看重你,隻是暫時可能成不了婚。”王白鶴知道王令嗣擔心什麽,雖然這件事有些許疑慮,但總之,世子那邊的態度也並非是要同他們退婚,隻是打算延遲婚約罷了。


    聽著王白鶴如此說,王令嗣才算稍稍放心,可心底卻為此生出一股不安。


    他想到如今寧州之事,總覺得世子是瞧出了什麽。


    “難不成是因為……”


    王白鶴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在他欲言又止的時候出聲打斷他的推測。


    “噓~令哥兒,我們做的很好了,沒有任何風聲放出去,世子不可能知道的。”


    縱然王白鶴如此說,但王令嗣總覺得,這件事並不同尋常那般可以隨風而逝,一旦產生了苗頭,像世子那樣嚴謹的人不可能不深究。


    “可若是世子查出,寧州是我們行使的特權……”


    見著兒子那愁眉苦臉的模樣,王白鶴止住他最壞的預測。“噓~令哥兒,世子不會查出的,沒有人知道我們做了什麽。”


    王白鶴之所以這麽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叫人查出來,是因為他在其中做的手段可謂是如風過境,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最後有人栽了,也根本沒有人能把他們拉下水。


    他早就清楚,幹這樣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及時抽身,他做到了,所以也從不覺得這件事能把他如何。


    他最不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反而,讓他最擔心的還是王令嗣的事情。


    既然到了如今的田地,世子已經對他們王家有了看法,那麽他們就需得謹言慎行,至少不能在叫世子拿住什麽把柄了。


    “如今最主要的是你,為了以防萬一,世子已經派人來暗中調查我們,你最好不要再出去招貓逗狗了,要是被世子知道了你的喜好,這婚事不僅沒戲,我們王家都將遭受滅頂之災!”


    王白鶴疾言厲色的說到,很顯然的,這件事的重要性已經關乎家族存亡。王令嗣與郡主的婚事,是瞞著王令嗣的取向才說成的,這要是叫王府知道王令嗣是個斷袖卻還敢求娶郡主,王府不僅會毀了這樁婚事,還要因此發罪於他們,得罪了王府,他們就是自取滅亡,北境將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是、兒子知道,父親您……放心。”


    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王令嗣連聲答應下來,可腦海裏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謝敬的模樣,一瞬間,那答應的聲音都沒有那麽有氣勢了。


    王白鶴看著恭順的王令嗣,內心長歎一聲,他的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壞的一點在喜歡男人上,要是改了這一點,日後何愁不得錦繡前程,哪裏用得著如今提心吊膽,試圖瞞天過海。可如今,事情已經發生,如何怪罪都已經無濟於事了,也罷,誰生來都不是完美的,許是老天爺看他太過優秀,故作磨礪,等以後說不定就頓悟了,不再一錯再錯。


    父子兩人正是說話間,外邊來了門房,說是門口來了好些人,要見王白鶴。


    “大人,外邊來人了,要您出去接見。”門房也是見過世麵之人,他們王家雖然在當地來說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可寧州上去還有北境呢,自然有的是壓著他們的大人物。是而,見到外邊來讓王白鶴出去接見的貴人,他也不慌不躁。


    反倒是一向養尊處優的王白鶴生出不滿來,他何等的身份,豈可有人要他出去親自接見的?


    “何人要我出去接見?”


    門房支吾著也答不上來,他哪裏能見過貴人的麵呢,又怎知貴人是誰?自己何等身份,除了來稟報主子,也不敢去問人家的身份,要是得罪了人,還不是得怪罪到主家身上。


    王白鶴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如今便要出去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大言不慚要自己出去接見。


    “父親,莫非是世子?”王令嗣覺得來人身份不妙,又是如今被延遲婚事的檔口,方才還擔心說世子會不會暗中來了寧州調查他們,如今就有人來,他不由得想,會不會就是世子。


    抓住要出去的王白鶴,在他耳邊低語說完,王白鶴卻是直截了當的否定。“不可能,世子如今在乾州。”


    他有自己的門路,早就打探清楚了世子的去向,如今世子不可能來到寧州,而且,依著他對世子殿下的了解,克己複禮的他就算來了寧州,也不會讓王府未來姻親的自己出去接見。


    “我出去一看便知。”他既是肯定來人不會是世子,可對方如此明目張膽的要自己出去接駕,身份想來也非同小可,至於到底是何人,他出去看過便可知了,而不是在這裏一味的猜想。


    “你留下吧,我出去看看。”


    還不清楚來人是誰,目的為何,王白鶴讓王令嗣先不要出去露麵。


    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後,才帶著門房出去,隻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四周環繞著一群玄服侍衛,看著並無什麽非同尋常之處,可對方車簷卻掛著一張刻著謝字的木牌,字體雖不大,但足以讓人看清。


    底下藍色的穗子上連著一串鈴鐺,隨風而擺,叮當作響。


    王白鶴內心大驚,無人敢用謝字在外招搖,而能在北境之地,大搖大擺的用謝字出行的,唯有王府的人。


    來者何人?


    難不成當真就是世子殿下?還是……


    王白鶴不敢怠慢,走下階梯來到馬車旁,還不待他發聲,就聽見裏麵響起少年不悅的聲音。


    “王大人可是要本公子好等。”


    “是下官的錯,不知公子遠道而來,還請公子恕罪。”聽到裏麵怪罪的話,王白鶴連連告罪,不過,內心卻稍微鬆了口氣,不是世子就好。方才,在發現這是王府的車駕後,他就懷疑,難不成當真是世子來了?亦或者莫非是郡主不成?可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他才猜出,裏麵的這位,既不是世子殿下,也不是他未過門的兒媳郡主,而是王府的三公子,謝敬豐。


    對於這位三公子,王白鶴是不懼的,他在王府雖然也被一視同仁,有著尊貴的身份地位,那是因為王爺王妃對謝氏血脈的重視,從不會因為是庶出就不予重視,相反的,對待庶出的子女,也同樣給予了責任與心血,可王府真正說一不二的是世子,這位三公子,日後若是沒個功名在身,日後也不過是依著王府而活罷了,不足為懼。


    他很是慶幸,因為來人是謝敬豐,可是他也不解,為何來人會是他?難不成,是王府有什麽話要他帶到?還是他代替了王府來考察他們的?


    這位三公子,雖然跟世子是一家,可為人卻與世子殿下相差千裏,世子英明神武,年少有為,在他這個年紀都已經進了軍營領兵打仗了,可這位三公子,卻是已經遊手好閑,吃喝玩樂了好幾年,仗著自己的身份,受盡世人追捧,被人捧著,從未受過什麽委屈,旁人也不敢得罪他,在外可沒少闖禍,紈絝的做派被他體現的淋漓盡致,盡是讓世子殿下收拾爛攤子的。世子殿下也不知什麽緣故,對自己,過分嚴苛,從不容許自己出差錯,可對弟妹卻尤為溺愛,一昧的放任不管,隻要不是大錯,他都能給他們掩護住,如此良心用苦,真是為兄之切,而他卻樂此不疲疲,依舊玩的不亦樂乎,讓人提起王府來,除卻世子殿下,這位三公子可真是讓人唏噓。


    把他拿來與世子比較,是最好的例子。


    馬車裏的少年也隻是冷哼一聲,外邊的侍從打起了簾子,王白鶴知曉是他要出來了,退後一步,抬起手,是要扶他下車。


    從馬車裏鑽出來的少年,瞧著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麵龐白皙紅潤,瞧著就矜貴的很,抿著嘴作著不高興的樣子,還不懂掩飾自己的情緒。穿金戴玉,體態微腴,又金尊玉貴的嬌養長大,撇去身份,瞧著就是讓人心生愛憐的模樣,可實質上,性情,卻有些惡劣。


    王白鶴作為寧州的經略使官,又身為長輩,也是郡主議親對象的父親,將來也是郡主殿下尊敬的長者,除卻他謝氏的身份,於禮來說,他都不能真拿他當下人用,可他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心安理得的撐著王白鶴的手臂下了車,由著王白鶴引路帶他進了王家。


    十六歲的謝敬豐,天不怕地不怕,頭一次出遠門,全然沒有惶然,他深知自己的身份,無論使他走在哪裏,都是眾人敬而遠之的對象,是而,他把出身的高貴運用的淋漓盡致。


    王令嗣還在客廳等著,就見到外邊一群人湧了進來,王白鶴身為主家,此刻卻恭敬的在客人前充當引路的角色。


    意識到此人的身份非同尋常,王令嗣從椅子上站起來,等待人的大駕光臨,可是驕奢淫逸慣了的謝敬豐卻不肯在客廳被招唿,他直言自己長途跋涉已經累了,要去休息,王白鶴又生怕怠慢了他,趕緊使人先去打掃出客房。


    王令嗣站在客廳裏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父親,伏小做低的從客廳路過,去往後堂。


    他叫來跟著的下人問那是何人,怎地如何倨傲,對他父親唿來喝去,可下人也並不清楚,隻知道王白鶴喚他公子,想必是哪裏的貴子,是個王白鶴都得罪不起的門第。


    好不容易等到謝敬豐消停了,王白鶴才閑了下來。


    “父親。”王令嗣早已經等著,看著王白鶴有些疲態的同他交代。


    “家裏來了客人,你這幾日都收斂點,我不管你那什麽亂七八糟的喜好,別給我亂來!”


    今日這已經是第二次王白鶴同他警告了,王令嗣當然不會不放在心上,不過,他很好奇的是,那少年究竟是什麽身份,能令他父親如此的重視又困擾。


    “那位客人是什麽身份……”


    方才王令嗣雖然離得遠,可也見過,一個毛頭小子罷了,根本不是世子殿下那樣備受矚目的人物,屬實的紈絝子弟,不知道被什麽風吹到了寧州來,禍害他們王家來了。


    說起謝敬豐王白鶴就感到頭疼,他早就聽聞謝敬豐此人性子惡劣,驕奢淫逸,可沒想到如此能折騰,前麵還慶幸來的人是他,如今他又後悔來的人是他了,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力氣應付他。


    “王府來的,一個得罪不起的主兒。不過,他生性愛玩,你能討他歡心最好,不管他帶著什麽目的而來,都最好讓他忘了自己的目的。”


    在王白鶴看來,謝敬豐這樣的紈絝,不過是中看不中用罷了,或許來寧州是受了王府誰人的指使,可這樣的人,同他玩玩就足夠把他耍的團團轉了。他們王家雖然得罪不起謝敬豐,可對上這樣一個毛頭小子,根本不足為懼。


    王令嗣知曉對方的身份後,就帶了使命去見了謝敬豐。


    他從未見過這位謝氏三公子,不過先前有幸見過世子一麵,畢竟王府的人對他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世子殿下豐神俊朗,饒是他,在寧州被眾人稱讚,頗為得意,可見了他,都甘拜下風。他覺得,謝氏出來的人長相都不會差到哪裏去,直到見了謝敬豐,這句話依舊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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