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胥聽著他的話,大驚失色。


    “那日的高燒給你燒得什麽文學大儒附了你身?說話都文縐縐的,不像你,不像之前的你。”


    明明一片好氣氛就這樣給沈胥攪了個徹底,謝文文氣不打一處來。


    “我又不是沒文化!容我咬文嚼字兩句不行麽?”


    似乎跟他們相處久了,他們除了認知自己的放浪形骸,卻發現不到一點他的優點,對此,謝文文開始重視起來,要讓他們對自己放下一切成見,看到自己的優點才是。


    青州不算遠,青州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隱藏在一片翠色的群山懷抱之中。


    到了青州城,他們卻疏忽了一點,那就是無藥山莊在哪。


    雖然無藥山莊很有名,但是,他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家夥,很難在這偌大的地方尋到地方。


    更詭異的是,幾人在城裏翻來覆去的打聽無藥山莊的位置,卻無一人能指出具體的位置。


    有人說,無藥山莊就在前麵那片山裏,有人說,無藥山莊在山下的河邊。


    可幾人興衝衝的去了,河到是有,可壓根不見有房子的地方,就是一點炊煙也看不見,人跡罕至到看不見路,雜草比人都高的地步。山裏也很大,從山腳走到山頂也沒見到什麽容人之所,虧得劉小天還爬上樹試圖看見一角屋簷。


    所以,這無藥山莊究竟在哪?


    赫赫有名的無藥山莊為何無人知曉具體的位置?


    不是說在這群山之中嗎?為何遠遠看去,看不到一點蹤跡?


    當謝文文再次踏上尋找無藥山莊的道路上時,他已經罵了一路了。


    大熱天的,為了一封信消遣他們,有病吧!


    同時他覺得,那秦子軒就是故意消遣他們的!送信又不提前說說好位置,肯定是故意的!為了什麽?為了之前自己拒絕他的好意,所以在報複?


    謝文文如今已經無法把人往好處想了,因為他現在累的想打人。


    為了能減少耗時,幾人分頭行動,反正按照好心人的指點,無藥山莊就是在這一片山裏,至於山的哪裏就容他們幾人慢慢尋找了。


    謝文文覺得,自己最近可倒大黴了。


    原本以為那個惡人不會再出現,可沒想到對方會為了殺掉謝文文這個親眼見到他殺人的目擊證人,會追著他不放,出了金陵門,謝文文一旦落單,他人就出現了。


    所以,再次看見那惡徒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唿救,而是在思考這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顯然的,對方就是衝著他來的。


    “跟了你一路了,根本無從下手,你身邊的那群朋友裏有高手。”他似乎在解釋為什麽現在才出現的緣由,可謝文文顯然的也是知道了這一點,就等著他落單呢。


    為了之前的事情,從金陵追他到青州,至於嗎?他不是還什麽都沒有說嗎?至於一定要殺他,況且,過去這麽久了,如果他說肯定也早就說出去了啊,為什麽就不能放過他呢?


    “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謝文文問出了自己的心聲。


    他自認為是個坦坦蕩蕩的好人,沒有做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情,也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老天爺不至於這麽搞他吧?讓他招惹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難不成還要追到天涯海角?


    對方看出了謝文文眼裏的無奈與驚慌,反倒不屑。“我不是說了,我的規矩就是誰看見我殺人,誰就得死,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你都是死。”


    他扛著他的大刀,倚著參天樹,嘴角是掛起的一抹壞笑,若非是謝文文見過他兇殘的時候,指不定還以為他是哪位義薄雲天的俠客。


    “那、那上一個被你殺的,就是因為看見了不該看的?”


    “聰明。”


    “那你不是濫殺無辜是什麽!”


    “無辜?這世上誰不無辜呢,和一個惡鬼談無辜,你當真是天真。”


    謝文文腦子裏已經閃過無數個自救的辦法,最終還是覺得先說服最穩妥。


    畢竟,白行雲他們都說自己的嘴上功夫最了得,他想,若是能自救就再好不過了。


    於是他試圖跟人講道理。


    “這樣吧,你放了我,我保證什麽都不說,一輩子都忘記那一晚上的事情。反正我也不認識你,我替你保守秘密?”


    對方挑眉,嘴裏叼著一根不從哪裏扯的草,雖然謝文文說的很有道理,但對於他們這種的窮兇極惡之徒來說,並無什麽誘惑力,反倒還是一張催命符。


    “雖然你很有誠意,但是,道上的規矩就是,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


    說不通,不說了,還是,先跑為敬吧。


    謝文文趁著人離自己十步開外的功夫,拔腿就跑,背後就是一片深不可測的叢林,鬱鬱蔥蔥一眼看不到頭。謝文文特別慶幸自己為了涼快穿了一件青色的單衣,這躲進來反倒不那麽顯眼了。


    可是,謝文文還是小瞧了有武功的人。


    當一棵大樹倒在麵前,斷了他的去路時,謝文文滿腦子都是天要亡我?


    他這輩子夠苦了,就不能放過他一馬嗎?


    謝文文歎了口氣,妥協了。


    可能就像是他們說的,他當真就是上輩子作了太多惡了,這輩子來贖罪的吧。


    看到謝文文愣愣的站在原地,已經沒有了繼續逃脫的心思,他才緩緩的走上來。


    “不跑了?”


    謝文文轉過身,看著來人,麵上不顯他是個什麽窮兇極惡之人,瞧著有股邪性,可心已經黑透了,雙手浸染了太多無辜者的鮮血,如今還要再多出他一個。


    “跑不過你,不跑了。”


    就像他說的,他勢必不會放過自己,可自己赤手空拳又如何能對付得了他?


    或許今日就是自己的劫日吧,就是不知道,這人殺了自己後,會怎麽安排他的屍首,白行雲他們會不會發現,會不會難過……


    他其實還不想死的。


    他還要跟著戒忘去報仇呢,還想去靈虛派看看,還想再次迴到錢都。


    “嗬嗬,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做困獸之鬥?”


    當初還有人救自己,如今, 怕是自己死了都沒有人發現吧,這茫茫大山裏,會不會有野獸吃了自己的屍首裹服?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為了便捷進那片林子了。”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這一刻,謝文文腦海裏想了許多東西,他甚至思考了,自己離家出走是不是意氣用事,自己拒絕了宋元昇的求和,是不是太過自負?所以落得這個下場。


    謝文文苦笑,當真是,錯錯錯。


    就在謝文文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時,卻發現對麵之人遲遲沒有走上來。


    他睜開眼,實則還是有發怵,他怕疼,更怕一刀下去不死被活活疼死。


    可,那個即將要了他命的人卻始終走不上來,他站在幾步開外,似乎麵前有著什麽東西,讓他畏懼,不敢輕易的上前,於是,他叫囂著讓謝文文出去。


    謝文文愣了愣,不是很明白他在說什麽?


    “你不過來殺我?”


    對方氣急敗壞道:“這裏居然有機關!你出來!”


    謝文文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腳下,什麽都沒有啊,為什麽他說有機關?難不成,這已經到了無藥山莊的地界了?所有有機關布陣?


    看著他在外邊急不可耐卻又不敢輕舉妄動,謝文文有恃無恐起來。


    “你叫我出去就出去?我偏不。”


    他立在原地,也不敢亂動,生怕碰上了機關迷陣,讓自己一命嗚唿,但也僥幸的保住了自己一命,這不妨礙他挑釁對麵的劊子手。


    那惡徒舉著他的大刀瞪著謝文文,眼裏的殺意似乎他下一刻就要衝上來把他碎屍萬段,可他卻隻能在原地徘徊,無法奈他何。


    謝文文的有恃無恐讓他開始威脅起謝文文,試圖以此恐嚇住他,叫他束手就擒,自動送上門去。


    “你若是自己走出來,我還能留你個全屍,但你要是被我抓到了,我就把你拆骨入腹,慢慢的給生吞活剝了!”


    所言太過駭人,又是剝皮又是生吞的,謝文文腦海裏已經出現這個場景了,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怯怯的吞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麵之人,卻是一點動作都沒有。


    笑話,他留在這裏或許還能有活路,走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條,不管怎麽死都是死,何必選擇死後什麽樣。


    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直到對方似乎是有了破陣之法,開始砍四周的樹,想要以此來破壞機關陣。


    看他砍倒了一棵又一棵的樹,謝文文也開始害怕起來,生怕他真的就這樣破了此陣,然後生擒住自己,生吞活剝了。


    然而,倒下去的樹驚動了此山的主人,謝文文的又一個救命恩人到場了。


    “何人敢在我無藥山莊鬧事?”


    有人緩緩的從布滿迷霧的叢林後走出來,人還沒有到聲音就先一步響了起來。


    待看見人,已經站麻了腿的謝文文瞬間來了精神,興奮的手舞足蹈。


    “亓官莊主!救命啊!”


    亓官雲的出現,無異於是謝文文的一線生機。


    那附身鬼看著來人,並不畏懼,反倒與之講起江湖規矩。“亓官莊主,這是我跟他的恩怨,可不興您插手的。”


    亓官雲點點頭,並不答複。直到謝文文在一旁聲嘶力竭的喊救命,亓官雲似乎才看見謝文文一般,噢了一聲,撫著下頜,漫不經心的迴應他。


    “原來是你啊,從金陵來的?”


    謝文文眼睛亮亮的,裏麵全然是他對救命恩人的一片赤誠之情。


    “是啊是啊。”


    亓官雲站在一邊,對於謝文文跟那惡徒的對峙當做沒看見。


    “聽說有人看我可憐,所以那日才押了我贏?”


    聞言、謝文文渾身一僵,然後勉強的扯出一抹討好的笑來。


    “誤會。”謝文文幹笑兩聲,卻發現亓官雲什麽動作都沒有,一點都沒有要拯救自己的意思。


    眼看著那惡徒要拔刀而來,謝文文大唿:“亓官莊主!那真是誤會!您救命啊!”


    不知道為什麽亓官雲一出現那陣法就破了,那惡徒瞅準機會就朝謝文文撲了過來,嚇得謝文文驚慌失措的四處逃竄。


    對於謝文文如今深陷的處境,亓官雲這個局外人不動於衷。


    “不救,我與你的相遇也是誤會。”他說的漫不經心,一點也沒把謝文文放在心上,任由他跟那惡徒周旋。


    謝文文一邊撒丫子跑一邊還得解釋。


    “莊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急風灌入了喉嚨,堵住了他後麵的話,強忍住咳嗽的結果就是眼淚從眼角開始流淌。


    “可你的命,不值得。”亓官雲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淡漠的看著謝文文被人追的褲子都要跑掉。


    他出來也不是救人,不過是來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在他的底盤上鬧事罷了。


    或許是其他人他還能大發善心救一救,可謝文文,那就大可不必了。


    亓官雲冷眼旁觀,對謝文文的生死並不感興趣。


    謝文文似乎也發現了,亓官雲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似乎當真是要冷眼旁觀這一切。於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謝文文不得不拿出秦子軒給的信件作為交換。


    “我這裏有信!我是金陵門門主秦子軒托我來給你送信的!”


    “你救我,我就給你信。”


    倒是聰明,然亓官雲搖著扇子,依舊不打算插手,對於他的條件不屑一顧。


    “你死了,我也能拿到信。”


    謝文文已經累得大汗淋漓,而後者還窮追不舍。他實在是沒想到亓官雲居然當真會作壁上觀,他心裏慌得什麽念頭都沒有了,隻有活下去的念頭。


    “我死了,信就沒了,您沒聽說過嗎,這惡徒是個吃人的怪物。他殺的人最後都被他吃了,吃的一幹二淨。”躲過一擊的謝文文勉強的進行著最後的掙紮。


    如今他唯一可以寄予希望的人就隻有亓官雲了,隻有說動了他,自己才有一線生機。


    亓官雲似乎是被他逗笑了,欺負他沒有見識嗎?這附身鬼他早有耳聞,可不是謝文文能騙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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