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蔣氏漸漸恢複了神智,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鳳宛卿。


    鳳宛卿坐在她榻邊,蒼白著一張臉,正在咬牙用刀子割開自己的胳膊,往剛煎好藥中滴血。


    看著那血一滴一滴落到黑乎乎的湯藥中,蔣氏心軟的不像話。


    她掙紮著坐起來,眼淚婆娑的看著鳳宛卿說道:“我生病的這些日子,你都是這麽過來的?”


    聽到蔣氏的聲音,鳳宛卿驚慌失措的用袖子趕緊將自己的胳膊遮住。


    她臉上強扯出幾分笑意,趕緊端著碗送到蔣氏麵前道:“母親,趕緊趁熱喝吧,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為了不辜負鳳宛卿一片心意,蔣氏含著淚將那碗湯藥給喝了。


    喝完藥,鳳宛卿又趕緊捏著帕子幫她擦幹淨嘴角的藥漬。


    將碗放下後,鳳宛卿才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淚珠道:“母親終於醒了,這些日子母親染了天花,宛卿擔心死了,還好母親沒事。”


    蔣氏一臉愕然:“我染了天花?”


    點點頭,鳳宛卿一臉的哀傷:“是的母親,那日您睡下後,到中午時就發起了高熱,大夫看了說是天花,宛卿擔心感染其他人,就擅作主張自己留下照顧您。”


    聽完事情經過,蔣氏心中早就被感動給填滿了。


    她伸手抱住鳳宛卿,心裏暗自想道,這一輩子,她都會守護好鳳宛卿,視為己出。


    蔣氏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在鳳家傳開,鳳朝陽帶著鳳清歌和鳳清羽一起來到蔣氏房門外。


    請來的大夫看完後,說蔣氏大體已經病愈了,又叫下人用醋在房中煮了一遍消了毒,才將人都請了進來。


    幾日不見,鳳朝陽心中掛念蔣氏,一進去,便走到蔣氏榻邊,伸手握住蔣氏瘦削無力的手。


    蔣氏靠在軟枕上看著鳳朝陽,眼中也含著淚水。


    她看了看鳳清歌和鳳清羽,又將眼淚巴巴的鳳煦陽叫來榻前安慰了幾句,才看向鳳朝陽。


    “這次宛卿真的是受苦了,天花這樣的病,她都不怕感染,還守在我病床前照顧,我醒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用自己的血來滋養我,這樣的好孩子,咱們可不能寒了她的心,讓別人戳咱們得脊梁骨啊,咱家哪怕親生的,做的也不如宛卿。”


    這幾日來鳳宛卿的表現如何,鳳朝陽自然是都看在眼裏的。


    鳳宛卿一片孝心,對蔣氏掏心掏肺這點她是認可的,但她話裏話外擠兌自己親生的幾個孩子,鳳朝陽聽了卻也有些不高興。


    鳳清羽站在一旁道:“倒也不是我們不想進來伺候,隻是宛卿妹妹緊閉房門,旁人也進不來,前兩日祖母還帶著清歌妹妹,一早就去天龍寺給母親祈福呢,說起來,清歌妹妹對母親的關心,也沒有少幾分。”


    蔣氏一貫的偏心眼,心裏眼裏隻有鳳宛卿。


    她病了,鳳宛卿是伺候的不錯,但這病蹊蹺,她到底是怎麽病的,是不是鳳宛卿做的手腳還不知道呢。


    聽說鳳清歌還上山為自己上香祈福,蔣氏倒是有些意外,但也沒在心裏掀起太大的波瀾。


    她去山上祈福,興許隻是為了給她自己博一個好名聲罷了。


    但宛卿呢,自己可是親眼看著她割破自己的胳膊以血入藥的。


    宛卿胳膊上那麽多的傷痕,一定是每天都割開放血,這樣的真心,對比鳳清歌的假意,她自然分得清到底誰才是好的。


    淡淡看了鳳清羽一眼,蔣氏有些不悅道:“清羽你現在比以前可是變了太多了,從前你可是從不會跟母親頂嘴的,如今你母親還在病榻上,你就要出言頂撞,也不知道從哪學的壞毛病。”


    說著,她目光輕輕從麵無表情的鳳清歌身上一掃而過。


    鳳朝陽看在眼裏,但蔣氏還在恢複期,他心裏覺得蔣氏的話有偏頗,卻又沒法子在這時候說什麽。


    他隻能緊緊握著蔣氏的手安慰道:“你剛好,就不要動氣了,這次宛卿確實做的不錯,上次那樣的話,我再也不會說了,將來我也一定會以鳳家嫡女的排麵,將宛卿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好不好?”


    得了鳳朝陽的允諾,蔣氏心情這才愉快了一些。


    她扯起笑臉看向鳳宛卿道:“宛卿,搬出去的話你以後可莫要再說了,你爹爹也說了不會再提,以後你就安安心心做我鳳家的嫡女,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蔣氏醒了後,鳳宛卿很是抹了會子眼淚,說等蔣氏徹底好了,自己要搬出去不討嫌之類的。


    因此蔣氏才叫將人都叫來,為鳳宛卿撐腰。


    鳳宛卿哭著點點頭,一臉的柔弱。


    看完了蔣氏,眾人要離開時,鳳宛卿叫住了鳳清歌。


    兩人走到一個僻靜無人處,鳳宛卿才褪下柔弱的偽裝,唇角帶著幾分譏諷之意緩緩勾起。


    看著她這小人得誌的樣子,鳳清歌都有些失笑了。


    “清歌姐姐,你還真是禍害活千年啊,孫媽媽豁出了命去,都沒傷到你分毫。”


    沒想到鳳宛卿會直接挑破這事,鳳清歌倒是有些意外。


    聳了聳肩,她雙眼灼灼看向鳳宛卿。


    “說起來,你是知道孫媽媽是你生母的吧,不然怎麽能逼的她以命相搏。”


    鳳宛卿勾唇一笑,抬手擋了擋唇邊的笑意,眼神中盡是狠毒。


    “清歌姐姐真是聰明,要不是你們幾次三番找事,宛卿還真沒想到生母一直就在身邊呢,隻可惜,她太沒用了。”


    明知孫媽媽就是她生母,提起她的時候還能如此冷血無情,鳳清歌是萬萬沒想到的。


    “我倒是小瞧你了,眼睜睜看著生母在自己麵前慘死,還能運籌帷幄,為自己在絕境博得一線生機,宛卿妹妹真是有勇有謀,好算計啊。”


    鳳宛卿眼中帶著恨意看向鳳清歌:“她原本是不用死的,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迴來了,我一輩子都會是風風光光的鳳家嫡女,她也會一輩子隱姓埋名陪在我身邊,你才是一切的禍源,鳳清歌,你讓我失去了這麽多,我會讓你一一都還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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