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蕭江沅見到的這隻枕頭,便和當年上官婉兒的軟枕極為相似。


    倒是難為太平公主了,這麽短的時間之內,也能做到這等地步,她心下歎服著,卻在換完席子和被子之後,當著眾千牛衛的麵,把那隻枕頭給燒了。


    她靜靜地凝視著跳躍著的火苗,一時間又想起了什麽,轉身就迴到屋子裏去。她直奔臥榻處,將臥榻挪開,伸手向地上摸去。不一會兒,她唇角便微微勾起,纖手一拉,一塊石磚便被她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想當初,抬起這塊石磚,可費了她不小的力氣呢,原來它這樣輕。


    石磚之下,是一處足以一個人蹲在其中的地洞。蕭江沅幼時妄想著逃離掖庭,以為從地下走,必不會被人發現,卻沒想到,挖一條地道是那般費時。她卻不急不躁,十分無所謂的樣子,每天有時間都挖一點。哪天能夠逃離出去,她並不知道,但她莫名地堅信,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出去。


    於是在不久之後,她就被上官婉兒發現,帶出了掖庭宮。


    這一處屋子便閑置了下來,再無人居住。蕭江沅本以為這個洞也是太平公主事先“整理”的結果,看清楚了土壤,她才知道,沒有人發現過它,它一直保留了下來。


    迴想著剛剛的火苗,她定定地看著地洞,一時間腦中靈光一閃。


    若隻是驗明正身,似乎太單調了些,更何況她家阿郎還在虎視眈眈,極有可能會打亂她的計劃。她隻有三日的時間,有她家阿郎在,這三日別說聖人,就連鎮國公主估計都顧及不到她吧。


    無論如何,她不可能會恢複女子身份,這是她生而為人的堅持,是她拋棄所有也會最終留下的一條原則。就算是她家阿郎,也改變不了,更無法動搖。


    要麽生,要麽死,她是蕭內侍,不是蕭娘子。


    待到了宜春宮南殿,李隆基的目光便落在了長幾上那兩副碗筷之上:“看來月娘早就知道我會來。”


    武觀月坦然一笑:“不論絮兒說的好壞,以三郎的性子,定然會過來的,不過是獎是懲,月娘便不知道了。隻好緊緊地盯著,看絮兒什麽時候迴來,然後趕緊把膳食準備好——三郎忙了一上午,午膳還沒用呢,就算絮兒說的不好,惹得三郎生氣,三郎也得有力氣生才好。”


    李隆基忍俊不禁:“分明是你在窺探我,揣測我,可我怎麽沒有一點不悅?”


    “自然是月娘有能耐。”武觀月說著請李隆基入座,剛為李隆基切下一片古樓子上的羊肉,便聽李隆基摒退了眾人之後,問道:


    “蕭江沅這件事,你怎麽看?”


    李隆基這樣開門見山,倒是出乎武觀月意料。她本以為,他至少會像往日那樣,跟她溫存些時候,再談起其他事。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十分直白地道:“看來阿沅比月娘還有能耐。”


    除了蕭江沅,李隆基對於女子心思之把控,簡直不能更準。他當即明白了武觀月的意思,不覺有些歉意,可他現在的確沒那個心情,便道:“事有輕重緩急,我……”


    武觀月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認真地道:“阿沅的確比月娘更有能耐。”


    “你……”


    “三郎莫氣,月娘說的就是自己對阿沅此事的看法。”武觀月仔細地打量了下李隆基,笑道,“看來三郎已然關心則亂,心亂如麻了,不然這種事情,還需要來問月娘麽?月娘身為女子,又是三郎妾室,尚且不能讓三郎這般掛念,阿沅內侍之身,與三郎君臣之義,卻能如此,可不是比月娘要更有能耐?若隻是這樣還罷了,她竟能算計得來宋相公,這一點月娘尤其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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