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月早已做好準備。


    無論結果如何,隻要她心中無憾,那便是最好。


    熊瑞目光沉沉看著白清月許久,半晌才道:“開始之前,我們要先申明,我不會手下留情。”


    它很有信心將白清月置於死地。


    這場比試對它而言毫無意義。


    畢竟元嬰中期和金丹巔峰之間修為相差太大了。


    它可不像阿呆那個呆子是個繡花枕頭,天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睡。


    它的修為都是實打實,與日俱增積累下來的。


    想要弄死她,不過動動手指的事。


    白清月微仰著頭,眼前的高大軀體襯得她就像一隻微小的螻蟻,令人望而生畏。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光已然一片清明。


    “好。”


    縱使這高度如天一般觸不可及——她也要將天捅出個窟窿來。


    見她沒有多少猶豫就應承下來,熊瑞倒是有些驚訝。


    不過終究也沒說什麽。


    阿呆看著白清月,欲言又止。


    白清月似想起來什麽,彎腰將解藥遞給阿白。


    看向阿呆的時候,她無辜地笑了笑:“之前那是誆你的,解藥就那一顆。”


    “誰知道你這麽傻,直接信了。”


    阿呆:“……”


    做完這些,沒有去看阿白怔愣的眼神,白清月轉身,目光含笑看著熊瑞:“可以開始了。”


    熊瑞點點頭,大手一揮,腳下忽然鬥轉星移。


    再一晃眼,漫天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下來,白清月已經站在一片茫茫雪地之中。


    放眼望去,大地寬闊無垠,而她不過其中一粟,渺小的幾乎可以忽略。


    雪花飛揚,掃動烏黑長發,青絲微微拂過嫣紅的麵頰,好似桃花般鮮豔綻放。


    漆黑瞳孔似墨,她昂首站立,手中劍微執,凝睇著麵前的熊瑞。


    熊瑞哼笑一聲:“我向來不喜歡占便宜,便先讓你一招。”


    白清月垂眸不語,這個時候的她似乎格外寡言,周身都充斥著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冷冽氣息。


    就像一把鋒利的劍般,光芒四射,勢不可擋。


    熊瑞不由輕輕挑眉,背微微挺直。


    下一秒,雪地被憑空踏破。


    偌大雪幕之中,劍芒微起,紛揚大雪瞬間被身影截斷。


    寬廣天地之間,她如鬼魅,亦如影子。


    腳步詭譎,步步生風,雪白的衣衫幾乎與鵝毛般的大雪融為一體。


    在白茫茫的天地中,她亦可以是那一片雪。


    熊瑞見她不過轉瞬間便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由得眼皮跳了跳。


    它沒想到那女修不過金丹,便有如此鬼魅步法,行蹤之莫測,即便它用神識探查,也難以追尋。


    看來是它小看了她。


    熊瑞麵色凝了凝,微微俯身,兩隻大掌頓時朝雪地震去。


    頓時,轟然震響,天地恍若要坍塌。


    那紛紛揚揚的大雪立止。


    頓時讓那道白影完全暴露出來。


    熊瑞大喝一聲,渾身魔氣暴漲,巨大的威壓頓時如海浪般朝四周壓了過去。


    白清月淩空一躍,足尖堪堪點在威浪之上。


    縱使這樣,她還是不免受到影響。


    原本緋紅的麵色頓時變得蒼白異常。


    嘴角的血,一點點溢出。


    她緩緩將唇角的血抹去,麵不改色。


    鮮紅的血液渲染了白玉般的指尖,劃上銀亮的劍身。


    星月劍霎時綻放出亮眼的光芒。


    紅色血霧衝天而起,她目光凝視著遠處的熊瑞,劍鋒順著掌心一點點劃下。


    白嫩的皮肉綻開,從裏麵流下鮮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從星月劍漫過。


    些許順著滑落而下,染紅雪地,暈染開來,像是一朵朵綻放的梅花。


    痛意很清晰,卻讓她清醒。


    她手微揚,鮮紅液體頓時順流而下。


    一時之間分不清是手上的傷口,還是劍上流出來的血。


    腦海裏霎時間閃過那張嚴厲端方的臉。


    “清月,你是雲明宗的大師姐,代表著宗門的顏麵,萬不可有一日失儀。”


    “獻祭也是為了宗門好,天下好,你是大師姐,理應作出表率。”


    白清月闔上眼眸。


    再睜眼時,眼前的虛幻鏡像猛然碎裂開來。


    那張已經褪色的臉,隨著風一起飄走。


    白清月抬步,驟然提劍而上,想象著眼前的熊瑞就是閑雲真人。


    瞬息間,她的眼神變了。


    如同寒冰利箭,透出蝕骨冷意,尖銳無比。


    熊瑞從未見過這種目光。


    堅毅、耀眼,無畏,令人心神不由為之一震。


    但它很快便反應過來,一抬手便凝出巨大冰錐,狠狠朝白清月刺去。


    白清月卻好似看不見般,腳步未停,一路直衝,竟是直奔著那冰錐而去。


    不過是蜉蝣撼樹。


    熊瑞冷哼一聲,掌心朝前一送。


    那巨大的冰錐頓時加速,夾帶著凜冽寒風朝著白清月刺去。


    忽然,她足尖輕點,淩空一躍,白色衣袂頓時隨風而起。


    劍芒穿過衣袍,直刺而出。


    “轟——”一聲。


    星月劍直直刺中冰錐,霎時血芒大放,冰錐應聲碎裂,碎渣“啪”一下四散開來。


    “不知所謂。”


    熊瑞冷著眼,抬手揚起山一般的威壓朝白清月而去。


    千斤般的重量頓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頓時摔落在地。


    雙膝沉重,似乎在打碎她的骨頭,迫使她的脊背彎下,身子匍匐。


    星月劍哐當一聲掉落在雪地上,就在她手邊不遠處。


    上麵的光隱隱閃爍,還未完全熄滅。


    熊瑞冷眼旁觀她的狼狽。


    對於這樣的局麵它毫不意外。


    以卵擊石,本就愚不可及。


    更別說妄圖撼動大山。


    它正打算開口宣告結束,下一秒,卻見她抬起了頭。


    那黑亮如星的眼眸中,閃爍著耀眼的火光,伴隨著勃勃生機,滿是倔強的細碎火花。


    臉上是它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是一種執著。


    死也要達成的執著。


    眼中的火光,照映了心靈。


    熊瑞沉默,不懂她為何要如此執著。


    這幾百年來,它見過的修士不知凡幾。


    但無非都是為了一己私欲,並沒有多強的執念。


    一點磋磨就能讓他們輕易求饒,甚至自廢修為,隻為換一條生路。


    但她不一樣。


    她眼裏有的,是野心。


    ——旺盛勃勃的,不同於其他人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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