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萌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些勞奴和獸奴,和她剛到落日領裏時看到的那些流民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樣。


    他們的眼裏帶著光。


    在自己的人沒到落日領之前,在自己插手改建落日領之前,落日領中的大部分都還是勞奴,他們日複一日的坐在篝火麵前,如果沒有工作就隻會坐著發呆,整個領地都是一片死氣沉沉,除了道路上不想科倫領那樣充滿屎尿的味道,但在別的方麵,和那些迂腐的貴族製領地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即使是現在,她的人把落日領的居住區又擴大了一倍,幫著落日領的居民圈養了盤角毛羊,幫著他們開墾了土地,落日領的領民們的眼神確實活過來了一些,可在看到自己和莉莉婭時,眼底的奴性卻還是沒有根除。


    歸根結底,是他們的思想還停留在貴族製的時代。


    而眼前這些人不同,他們剛剛戰勝了一支領主的衛兵團,靠的是莉莉婭和曆代法師研究的智慧結晶,靠的是他們自己的血肉之軀,他們明白了那些欺壓自己的人和自己其實沒聲區別。


    “你們覺得荊...棘大師怎麽樣?”黎遠萌念著對自己而言有點拗口的稱唿,問了一個讓席瑞卡和百德都摸不住頭腦的問題。


    眼前這位遠光女士不是落日領的人嗎?她應該和荊棘大師很熟悉才對,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雖然心中不解,但百德還是如實給了自己的答案:“很好,非常好的一個人,他不管對誰對哪個種族都是一視同仁,而且在學識上也很厲害,教會了我們很多東西。”


    “沒錯,而且我們臉上的奴印也是荊棘大師幫忙弄掉的,當時我剛聽到要起義的時候嚇得腿都是抖得,就好像多念一下那個單詞威廉就會直接出現在我麵前割掉我的舌頭一樣,還是荊棘大師讓我意識到了領主和我們普通人其實沒有區別,我才敢下定決心跟著起義的隊伍。”


    黎遠萌聽的一愣一愣的,老實說,這要是在現實世界,她保不準還以為荊囚聲是學了什麽洗腦的技術——雖然他的手下那願意為了荊囚聲而死的行動力也確實很像是被洗腦了的樣子。


    不過看著兩個人談起荊棘大師就雙眼放光似乎停不下來的兩人,黎遠萌也明白了荊囚聲為何讓自己幫忙捎帶一句話了。


    “他讓我轉達幾句話,要現在聽嗎?”


    “好,你說,不管荊棘大師有什麽任務我們一定完成!”


    黎遠萌清了清嗓子,模範著荊囚聲的語氣複述道:“這場勝利是你們憑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所取得的,這場勝利完全歸於你們,這無關荊罪的賜福,因為,如果你們有更詳細的計劃,更妥帖的準備,你們完全可以用更少的犧牲來取得這一次的勝利,所以我再強調一遍,這一次勝利無關荊罪,你們所得到的結果,以及你們所付出的代價,完全取決與你們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是你們所有人共同努力所得來的。”


    “所以這場勝利是你們的,而不是說,為荊棘大師而戰,要為自己,為每一個同胞而戰。”


    百德和席瑞卡相視一眼。


    “老實說...我有點每天太懂。”席瑞卡撓了撓頭說道,“我就是一土裏挖食吃的糟漢子...這麽大一串...唉,我應該抄下來迴去讓讀過書的解釋一下的。”


    “你呢,百德?”


    “...我明白了。”百德表情嚴肅,“我知道荊棘大師想告訴我們什麽了,席瑞卡,不用急,迴去我會轉告給每一個同胞,你們會明白荊棘大師的意思的。”


    “哦...”席瑞卡點著頭應道。


    “那麽遠光女士,荊棘大師還有別的吩咐嗎?”


    “這倒沒有了,畢竟戰況傳過去還要不少的時間,反正就先按著你們事先定好的計劃行動吧,我看過了,除了最後進攻的時候太急白白犧牲了一些同胞,你們的計劃其實已經很完善了。”


    百德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是我和沃魯斯兄弟連夜想出來的計劃。”


    “所以嘛。”黎遠萌笑道,“這場勝利屬於你們。”


    “嗯,謝謝遠光女士,也替我謝謝荊棘大師,那我們就先迴去了,白熊鎮還有不少工作要忙。”


    “嗯,我就不過去了,那邊的魔法守衛我們也隻能幹擾一段時間。”


    告別了遠光,百德和席瑞卡便匆匆返迴了白熊鎮,百德將荊囚聲想要轉達的話重複給了另外幾個隊長,而每一個人聽著這些話都有或多或少的感悟,在那之後,幾位隊長聯合所有參戰的戰士召開了一個戰後反思大會,著重強調了最後進攻階段過於急躁的問題。


    如果荊囚聲能看到這一幕,或許會很欣慰。


    他們自己就在糾錯,發展,進步,而他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催化劑。


    永遠不要低估沃倫世界的凡人的決心和能力,自己隻是一個引導者,永遠不要逾越去做統治者——這是荊囚聲再次給予自己的告誡。


    ...


    “白熊鎮一戰,參戰獸人,一百二十二人,參戰人類七十六人,一共一百九十八人,投入魔力火槍六十把,剿滅敵人共三百零三人,駐白熊鎮衛兵團全滅,我方傷亡共五十四人,其中死亡三十七人,重傷十人輕傷七人,慘勝。”


    勞倫斯握著荊囚聲的來信手都是抖的,他激動地抬頭看著自己的哥哥:“哥哥,你聽到了嗎?贏了!我們第一場仗就贏了!”


    “但是信上說,慘勝。”勞恩低歎一聲說道,本來最早接受起義的明明是他,結果現在看來怎麽勞倫斯比自己還要興奮。


    “慘勝?不到兩百人對上三百人,對方還有希光牧師和法師,我的希光!這已經不算慘勝了好不好?”


    “但是我們也有魔力火槍,而且是偷襲,綜合因素下來還有近三分之一的傷亡...就軍事上而言確實是慘勝了。”


    “好吧,騎士的大腦看來我永遠是搞不明白了。”勞倫斯無奈地攤開手,“不過這場勝利來的正是時候,那兩個一直搖擺不定的人應該也意識到了我們的實力,他們的心應該也能安定下來了。”


    “你是說休伯和卡隆?那兩個家夥...我一直想不明白荊棘大師怎麽敢接納他們入夥,希望像你說的,這次捷報能讓他們的心定下來。”


    “你就放心吧,荊棘大師自然有手段能讓他們老實聽話,忘了一開始我是怎麽被監視的嗎?”勞倫斯邊穿著外套邊說道。


    “...你又要出去?”


    “嗯,把捷報送給那兩個小夥子,順便去見見我們隊伍裏的新人,如果這次會談成功過的話,不隻是商會,我們在起義的時候還能再軍備上給那些小貴族的私兵帶來一點麻煩。”


    “新人?”勞恩皺起眉頭,“又有人加入了嗎?”


    “對...學會的羅斯...”說道羅斯的時候勞倫斯的聲音一下弱了下來,畢竟他也從荊囚聲那裏得到了消息,知道羅斯之所以會加入正是因為他跟蹤自己撞破了荊棘大師的禱禮現場,最後還是在荊棘大師的脅迫下選擇保密。


    現在更是迫於荊棘大師給的壓力,不得不給予起義隊伍一點‘小小的幫助’。


    羅斯的家族和學會素有來往,不說讓學會在這次起義中偏向起義軍,在羅斯的幫助下讓學者們在起義的時候保持沉默,對起義軍而言那就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說起來,哥哥,騎士那邊怎麽樣了?你有沒有找到誌同道合的騎士?”


    “...找到了幾個,不多,而且都是被打壓到最下麵隊伍的小騎士,基本在騎士團裏麵說不上什麽話。”勞恩說道,忍不住低歎一聲,“大部分正直的騎士都會被排擠,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上升的機會。”


    這讓勞恩的內心非常難受,明明本該恪守騎士守則的騎士團中卻沒有多少符合騎士道義的人選,反倒是勞倫斯這邊,憑借著生存壓力找到了不少的同伴。


    勞倫斯見狀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荊棘大師說過,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我的哥哥,你不會是因為那些小騎士沒什麽權力就瞧不起他們吧?”


    “怎麽可能?!”勞恩皺著眉頭說道,“我勞恩絕不是這種人,隻是...我想多給荊棘大師提供一些幫助。”


    他對起義是最上心的,可現在卻是‘被迫加入’的弟弟在忙著各種起義的事情,這讓勞恩心中有些許不痛快。


    “人各有長處哥哥,我的長處是和別人周旋,而你的長處就是恪守騎士的道義,並為了道義衝鋒陷陣。”


    “什麽時候恪守職業道義和本分反而還成了長處了...”勞恩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但還是接受了勞倫斯的這一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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