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約瑟夫的人,和他哥哥一樣,都是泡了花生油的泥鰍,一個比一個滑溜。


    威廉給他安排的房間是在主宅的三樓的一間客房,雖說是客房,但隻看大小可不比荊囚聲上次去過的主臥小上多少,不過這個房間應該是昨晚加班加點修整出來的,裏麵的家具除了一張床、一排書架,一套桌椅和一個落地鏡外,就再沒什麽別的東西,不像威廉的主臥,光是造價不菲的毯子就鋪滿了整個房間。


    “威廉倒還記得我的要求。”荊囚聲抬手拂過那一排書架,輕聲嘀咕道。


    書架上多是這兩百年來的大陸史和王國史,兩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此前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了解都是莉莉婭口述的,現在有了一手資料,荊囚聲自是要找機會好好研究一下。


    “威廉的弟弟倒是忠心,我還以為威廉在領地裏一手遮天,他們家怎麽也要上演一下兄友弟恭的奪權戲碼,結果看約瑟夫那表現,似乎還是自願來幫威廉監視我的?”


    荊囚聲本來還想著試探一下約瑟夫,看能不能找機會扶約瑟夫上位做一個傀儡,來為自己的落日領爭取一個安全發展的後方來著。


    如今看來這個計劃算是胎死腹中了,至少現在荊囚聲看不到撬開威廉和約瑟夫關係的點。


    “罷了,不管怎麽說,既然威廉想借我攪亂這個局,那就肯定不會一味的限製我在這的發展,白來的力不借白不借。”


    “就是不知道勞恩什麽時候能過來,這麽大一盤棋,少了他可不行。”


    荊囚聲忍不住勾起嘴角。


    其實荊囚聲在發現勞恩的貴族身份後,他的心裏就又多了一個想法。


    這個想法,說的文雅點,那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說的直白點,那就是荊囚聲有點想造反。


    造他威廉的反,革他威廉的命。


    首先,假設自己這番計劃能夠成功。


    以落日領的位置,一旦和康侖領連接起來小半個落日森林就都落進了自己的口袋,其中落日森林中那些位於自己領地外的礦產等資源也可以順利收入囊中,僅此一戰,落日領外來的發展基礎便能穩固,發展時間也將更加充沛。


    此外,就是這番計劃的可行性了。


    托坎達爾王國雙月製的福,康侖領局勢混雜,神權王權三方勢力互相牽製,看似平穩實則均勢局麵很容易就被打破,甚至荊囚聲自己就是威廉投入平靜湖麵的破局點,也就是說,荊囚聲是完全有坐山觀虎鬥的條件的。


    當然,想造反沒有自己的勢力和力量那必然是不行,勞恩這個有地位且不願同流合汙的貴族騎士或許是自己敲開此地勢力大門的一個關鍵點,而且在今天到達康侖莊園後,荊囚聲還意外的發現約瑟夫還給他準備了一個別的驚喜。


    那就是獸人族。


    源源不斷的送入康侖莊園的獸人族,在荊囚聲眼裏,隻要自己有機會向他們傳教,那他們就是源源不斷的獸人士兵。


    當然,前提是那些獸人還沒有向奴隸主的鞭子妥協,他們的爪牙還沒有變得遲鈍。


    “黎遠萌在莫倫琴領的走私商線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起義用的兵器和裝備十有八九隻能走她那條商路,還有法師協會和學者協會也是一個難點,不過既然局勢要亂了,他們就不可能繼續穩坐釣魚台,到時候大家都是魚塘裏的魚,誰能活到最後,就看誰的牙更利了。”


    荊囚聲隨手從書架上抽下一本大陸史:“要準備的東西很多,說到底這也隻是我的一個計劃,計劃在最後要不要展開,還是要看接下來我這段時間準備的如何。”


    “半個月...這個時間...實在是有點太倉促了。”


    到底是在這個世界兩百年前搞過起義造過反的玩家,荊囚聲對此稱不上熟門熟路手到擒來,但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了。


    窗戶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響,荊囚聲一手捧著書冊一手拿著早已備在此處的智者雕像來到窗邊,他向窗外看去,隻見四五輛囚車正剛剛停在院子裏,那些囚車裏麵擠滿了各個種族的獸人,奴隸販子拿著鞭子抽打著囚牢,同時不斷將手中鐵桶裏的辣椒水潑向籠子,一時間整個前院都充滿了獸人們痛苦的哀鳴。


    在看守獸人奴隸的騎士到來後,奴隸主便打開了囚車的大門,一個個獸人爭先恐後的從籠車裏爬了出來,將他們連成一排的鐵鏈嘩嘩作響,在奴隸主手中的鞭子和剩下的辣椒水的威懾下,那些獸人隻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聽候發落。


    ...還有一些獸人是被他們的同伴給拖下來的。


    荊囚聲看著一個奴隸主罵罵咧咧地解開鐵鏈把那些已經死在囚車裏的獸人拎出來,隨手丟在一旁。


    一個駐守在此地的希光牧師象征性的灑了幾點希光光點在他們身上,算是完成了簡短的安魂禱告。


    隨後,那些奴隸便被騎士的長槍和奴隸主的鞭子驅趕著向莊園南邊走去,那邊的太陽燈塔亮的刺眼,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不少人影已經聚在那裏,搭起的木架、壘起的石磚和木柱、勞工喊的號子、監工的叫罵以及時不時刺破黑夜的鞭子聲,和人影一起聚在那裏。


    方才思考計劃時的活躍和興奮逐漸被沉重和壓抑所替代,荊囚聲臉上的笑容收斂,合上書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實說,荊囚聲曾經很好奇這個世界的種族問題會發展到何種複雜的地步,但在這一刻,荊囚聲絕不希望那一幕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以人類和獸人的仇恨,怕已經不是第二個卡塞洛神權帝國就能緩解得了。


    “半個月...”荊囚聲小聲嘀咕道。


    “會死很多人啊...”


    荊囚聲關上了窗戶。


    但在現在,在傳教開始之前,他是不能露麵的。


    他不能在威廉和約瑟夫麵前表現得太過急迫。


    ...


    荊囚聲翻看了一些大陸史和坎達爾王國史,在定的提醒鬧鍾響起後便和黛莉婭一起下線弄了些晚飯吃過。


    隻是這期間黛莉婭一直低著頭避開荊囚聲的視線,饒是荊囚聲也能感受到她積壓的痛苦情緒。


    很顯然,同為獸人族的黛莉婭對於自己同類所遭受的不公感同身受,而那些,她自己也經曆過。


    荊囚聲很想開口安慰一下黛莉婭,可說實話,每當荊囚聲嚐試開口時便有一種無力感,不隻是因為他在沃倫世界的身份是一個麵對獸人可以高高在上的人類,也是因為至少在他看著那些獸人遭受虐待時,荊囚聲站在高處選擇了無視。


    他能說什麽?


    一切都會好起來嗎?


    那太蒼白太無力了。


    但荊囚聲明白,自己必須說些什麽。


    所以他隻是輕輕摸了摸黛莉婭頭頂的發絲——他能感受到在自己做這個動作時黛莉婭身體的緊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人類也會做正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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