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二樓要更加豪華,不知是什麽但肯定是某種高階魔獸的皮毛、再用金線繡上花紋的地毯被人隨意踩著,兩張牽著華貴寶石的紅木桌子在頭頂繪有希光法陣的鑽燈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上麵放置的食物也都是一些名貴的東西。


    兩百年前就快要滅絕的生血兔(一種大型紅皮無毛兔)被做成烤全兔、羅斯說的最好的鬆塔醬做裝飾的鬆軟蛋糕,從深寒血牛身上生切下來做的生醃牛肉,每塊田裏最大最飽滿的綠藤球果實做成的卷餅隻是它的配選之一,而這些都還不是主菜,主菜被單獨放在一張桌子上,那是一種荊囚聲也不認識的禽類,或許是這兩百年中出現的新物種,但上麵灑的香料所散發的香味荊囚聲卻非常熟悉...


    “聖域花,龍血木,紫氣香,神俯首...”


    在戰亂時期,那些香料是可以救命的草藥,在饑荒的時候,那些香料配上一把篩的細細的沙便能下肚,讓人死的毫無痛苦。


    荊囚聲深吸了一口氣——他好久沒聞過這些香料的味道了,最後一次聞,是神權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他護送一批聖藥送往前線的時候。


    這些東西,在以前都是當戰略物資使用的,誰要是敢用來做香料...基本可以判處死刑了。


    “這是黑麵濠鷹,一種吃魚的老鷹,它的肉緊實且汁水豐富,隻要不是丟到火堆裏不管基本就不會烤成幹柴,它全身上下最為肥嫩的地方就是四隻鷹腿,不過我最喜歡吃翅膀和身體連接的那一塊肉,有嚼勁,而且很入味,一個廚師的手藝如何從這裏就能吃出來。”


    荊囚聲深吸一口氣,迴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顯擺吃貨理解的羅斯:“你怎麽也在這?”


    “...雖然之前是在白熊鎮,但我的家好歹也是在康侖主城內的。”羅斯聳了聳肩說道,“更何況,我還是一位很有天分的學者。”


    “這天分指的是給別人當掛件的天分嗎?”荊囚聲忍不住吐糟道。


    “額...”羅斯砸了咂嘴,他略顯局促的看了圈周圍,壓低聲音道,“有些事就不要在這說了嘛。”


    荊囚聲注意到羅斯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一個剛剛上樓的姑娘身上,眉頭一挑大概明白了羅斯的意思。


    “對人家姑娘有意思的話你應該去圍著她轉,而不是留在我這個一身破爛周圍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神官身邊。”荊囚聲笑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羅斯嘿嘿一笑,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避開那個穿著長擺花邊藍裙子的姑娘投向這邊的目光,“現在全場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我在你身邊,不就是變向吸引了她的目光嗎?”


    他指了指荊囚聲又指了指自己:“就當綠葉襯紅花了。”


    “就你?紅花?也對,一朵花總是花顯得嬌嫩,而生養它的綠葉和枝幹則尤顯得強壯。”


    “...你這是覺得我弱嗎?”羅斯頓時來勁了,“我告訴你其實我可是很強的,我小時候可是跟著家裏的騎士練過幾招,我精通劍法。”


    說著,他拿起桌上插肉的一根鐵簽子揮動了兩下,結果差點把鐵簽甩到自己身上。


    荊囚聲無奈地笑了笑,目光瞥向樓下——他站在這可不真是為了吃東西,而是為了觀察威廉。


    還有貴族在順著樓梯來到二樓,威廉還留在門口接待前來參加晚宴的賓客,按照荊囚聲的猜測,在歡迎完能上二樓的貴族後威廉也就該上來了,後麵的小貴族估計便是讓手下的管家去應對。


    威廉不出場,這會就沒有人趕上來跟荊囚聲搭話,畢竟不管荊囚聲之前把自己營造成什麽樣的身份,在他們眼裏,自己都還是威廉請來的荊罪神官。


    但是...他們為什麽不敢呢?


    是因為賽利亞?


    荊囚聲心中一動,碰了碰旁邊還在顧影自憐的羅斯:“和你打聽個事。”


    “你說。”


    “賽利亞子爵,他是什麽樣的人?”


    羅斯聞言一愣,隨後扯起一抹笑容:“看來你意識到了?”


    “...什麽?”


    “你來時做的馬車是威廉領主的馬車,那個馬車他乘坐的不多,但我之前看到過。”羅斯壓低了聲音在荊囚聲耳邊說道,“就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是威廉故意把你放在第一個位置卡著賽利亞子爵,好讓你下不來台,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那賽利亞子爵是什麽身份?”


    “看來你確實是避世很長時間了。”羅斯說道,“坎達爾王國幾十年前頒布的一項新法令,任何領地上都必須有一個國王親自安排的,和領主爵位相同的貴族,和領主享有一樣的爵位世襲且保留爵位等級的權利,但不能行駛領主的一切權利。”


    “前任國王冕下將其稱為雙月製,意思就是一個領地要有兩個月亮,小月亮輔佐大月亮。”


    荊囚聲緩緩點點頭,很快便搞明白了該製度的目的和自己當前的狀況。


    毫無疑問,雙月製能幫助王國更好的控製這些分封的領地,如果下派的貴族是忠誠的,那麽他就可以成為牽製領地領主壯大的力量,且預防領地領主的叛變,如果下派的貴族不再忠誠,那也無妨,首先兩個爵位相同的貴族的互相攻心伐鬥便會牽扯彼此大部分精力,即使兩個貴族真的達成了聯合的想法,能想出這種辦法的國王肯定也會有後手做防備。


    但...


    這樣做能給坎達爾王國帶來的隻有便於控製,而不是強盛。


    一個領地勢力最大的兩個人都在忙著內耗互相算計,權力牽扯勢力,勢力擾亂安穩,在這種情況下一個領地又怎麽可能得到良好的發展,怕是自坎達爾王國實行這一政策以來各個領地的實力就很少再有進步。


    “旁邊還有一個安廷王國接壤,敢這麽搞,是真不怕自己把自己給玩死。”荊囚聲有點好奇發布這個政策的國王究竟長著什麽樣的腦子,他的接班人又是用怎樣的腦子把這一政策一直持續到現在的。


    “具體多久了?”


    “五十六年吧。”羅斯估算著迴道。


    “五十六年,快了。”荊囚聲喃喃道。


    “什麽快了?”正在為剛才自己猜出荊囚聲想法而沾沾自喜的羅斯下意識地迴問道。


    距離這一政策帶來的弊端徹底顯露產生反噬的日子快了。


    不過先不提坎達爾王國會不會亂,什麽時候亂,荊囚聲更關心的是自己擋下的處境——威廉是想把他當槍的,而且還是一次能打兩隻鳥的槍。


    一隻,是賽利亞子爵,另一隻,那就是這片領地上神權占比最大的希光教派了。


    荊囚聲晃了晃脖子,目光微微一凝。


    威廉上樓了。


    管家魯夫留在正廳門口接待著後麵來的貴族,而在後麵進來的貴族中,荊囚聲也看到一張...算是兩張吧,比較熟悉的麵孔。


    前者是騎士勞恩,荊囚聲還和他一起並肩作戰過,自然印象深刻,至於旁邊那個矮了勞恩半頭的小白臉...


    有點臉熟,就是想不起來。


    “倒是沒想到那個小騎士也是出身貴族,一會有機會了去找他聊聊。”荊囚聲低聲嘀咕道。


    對於勞恩,荊囚聲還是很有好感的,隻是當時威廉來的太早他們又走的太急,自己後來也沒能和勞恩說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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