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恩將瓦吉特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勞倫斯。


    勞倫斯沉默了片刻,才悠悠開口道:“那真是...太可憐了。”


    “至於騎士管理所那邊...我隻說不出所料,在生意上我也遇到過這種事,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早該想到他們手下的騎士也沒幾個好東西的。”


    “還好哥哥你運氣不錯,要是你真被關到大牢裏,以咱們家的身份還真不一定能把你保出來。”


    “是啊...我運氣不錯。”勞恩喃喃迴道。


    兀地,他將酒杯放到一旁,不安地搓著自己的胯部兩邊的衣擺:“所以...勞倫斯,我...我想借一點錢。”


    “嗯?怎麽突然提到借錢的事?”


    “...瓦吉特先生的撫恤金要不過來。”勞恩說道,“他的妻女很需要這筆錢,而且不管再怎麽說...瓦吉特先生都是救了我的命的,既然撫恤金要不過來...我總歹在別的地方補助一些。”


    “確實應該,但是請容我拒絕,哥哥。”


    “啊?”勞恩聞言一愣,“是家裏比較緊張嗎?那可以把我的開銷在削減一些...而且...而且...”


    他很想問勞倫斯之前不是還賺了很多的錢,但勞恩開不了口,因為那是他弟弟掙得。


    “冷靜...冷靜一點哥哥。”勞倫斯打斷了勞恩的胡言亂語,“你之前有提到過吧?瓦吉特先生的妻女都住在外城區,還是最外麵的地方,在那裏,如果她們突然拿到一大筆撫恤金,她們會得到什麽?”


    “...有錢在更裏麵的地方買一間不錯的房子?”勞恩低聲迴道。


    勞倫斯:“不,她們連自己家走不出去,錢就會被別人給搶光了。”


    “甚至運氣再差一點,剛好遇到那些準備把她們賣給奴隸的騎士,你借來填上的錢也隻會再落到那些騎士的口袋裏。”


    “...怎麽會這樣?”勞恩張著嘴,抬手捋過頭發。


    “這就是現實,哥哥。”勞倫斯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你去外城把她們接到我們家,我給她們安排一個活計,至少不用擔心被賣做奴隸或被搶走撫恤金。”


    “而且...你還說當時幫了你們的是荊罪的神官,對嗎?”


    “是的,可是荊罪神官和這件事又有什麽關係?”勞恩塞滿騎士道德、榮譽和底線的腦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


    “怎麽會沒有呢我的笨蛋哥哥。”勞倫斯說道,“你這兩天準備一下,多去荊罪教堂禱告做禮拜,領主大人信仰的就是荊罪,他肯定會讓那個荊罪神官留下來並修繕荊罪教堂,如果你能和那位神官打好關係,撫恤金不就可以要迴來了嗎?而且這對於我們家族也有好處。”


    勞倫斯飛快地說著,同時也忍不住打起算盤:“到時候把撫恤金當做母女倆的工資發下去,還能剩倆雇工的錢,一筆三賺啊。”


    這句話勞恩自然也是聽到了:“啊?撫恤金本來就是她們的啊?”


    “嗯對。”勞倫斯隨口應付道,“把她們接進內城的路費和打點用的費用就用撫恤金抵了,哥哥你也不想把她們接進來後反而給我們家帶來麻煩吧?”


    勞恩果斷地搖了搖頭。


    “那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勞倫斯拍手說道,“哦對了,荊罪教堂...有機會我也跟你一起去一趟吧,反正這一層關係是肯定要打點好的,你這麽笨我有點放心不下來。”


    勞恩:“...你大可不用每次見麵都要強調這麽一句。”


    勞倫斯嘿嘿一笑,照著勞恩的胸口來了一拳——然而勞恩動都沒動一下,反倒是勞倫斯自己握著拳頭變了臉色:“嘶...你怎麽在家裏還帶著護心甲?!”


    “作為一個騎士,隨時隨地都要做好戰鬥的準備。”勞恩神色一正迴道。


    “好吧好吧,這是...騎士守則第四條,你念叨的我都快會背了。”勞倫斯搖著頭翻了個白眼,一手攬著自己老哥的肩膀,“行了,晚飯馬上就好了,先去餐廳吧。”


    “知道,別推我...你身上香水味好重。”


    “那也比你汗臭味強,洗都洗不掉,而且我這是貴族的禮儀好不好。”


    “貴族禮儀...比騎士守則還複雜...”


    “...對了哥。”


    “嗯?”


    “你剛才是不是還說,不知道什麽才算做一個真正的騎士了?”


    “...嗯。”


    “至少在聽過你剛才講的事情後,在我心裏,瓦吉特先生就是一個真正的騎士。”


    勞恩聞言愣了一下,他迴頭看著勞倫斯的側臉,勞倫斯咧嘴一笑,接著道:“至少真有和騎士小說裏一樣的騎士,不是嗎?”


    “是的。”勞恩迴道,目光再次堅定。


    “我也會是那樣的人,那樣的騎士。”


    “勞倫斯少爺,勞恩少爺。”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剛剛嚴肅正經起來的氣氛,兩兄弟一塊迴頭,隻見家裏的年輕管家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手裏還拿著兩份邀請函。


    勞倫斯和勞恩相視一眼,勞倫斯伸手接過了邀請函。


    “這是領主大人的邀請函,領主將在今晚舉辦一場晚宴,所有的貴族和主教級的神官都會到場。”


    魯夫管家如此解釋道。


    從庫房裏出來後,荊囚聲便又見到了剛才那位管家。


    他帶來了一份邀請函,是威廉領主親自手寫的,邀請荊囚聲晚上出席他在領主城堡裏舉辦的晚宴。


    雖然隻有自己一個人收到了邀請函,但荊囚聲已經能想象到都有哪些人會出席今晚的晚宴了,以及今晚的晚宴會有多少暗流中的麻煩。


    毫無疑問,無論這場晚宴開辦的理由和主題是什麽,暗地裏,這場晚宴都是為了他這個荊罪神官而準備的。


    作為未來康侖領內的一個新勢力,威廉必然會在今晚把荊囚聲以及荊罪推到眾貴族和眾神官麵前,到時候,暗流的風暴便都會聚集到荊囚聲和荊罪一方頭上,他威廉隻需要坐鎮後方時不時的給荊囚聲一些支持,既能趁機打壓別的勢力,又能趁機嚐試掌控荊罪的勢力——這算盤,打的荊囚聲在荊罪教堂的庫房裏都聽見了。


    但荊囚聲還偏偏沒有理由拒絕這場晚宴。


    也是,反正早晚都要成為那些人眼中的主角的,那為何不在今晚,所有人都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呢?


    荊囚聲自是不可能讓威廉如願的,所以當時他主動申請後續前往康侖莊園協助莊園重建發展教徒也是一個緩兵之計,威廉沒有拒絕想來也是想看看荊罪時隔兩百年後迴歸的言行和作派是否有變化,這第一步棋,荊囚聲是給自己放到了一個進退有度的地方,後麵也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考慮後續的安排,如此一來,今晚過去也就隻需要和那些人打打太極就行。


    荊囚聲突然一愣,然後便無奈地低笑起來,邊笑邊搖著頭。


    “額...神官大人...怎麽突然無故發笑?”管家魯夫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荊囚聲唿出一口濁氣說道。


    在現實世界,在檢查組的時候,他最惡心的就是這些打太極的事情,在他看來不管什麽事情直來直往肯定是效率最高最好的辦法,效率既是生命,這曾是荊囚聲的信條。


    結果現在倒好,他自己不知什麽時候也打上了一手不錯的太極。


    恍惚間,荊囚聲的耳邊似乎又想起一個蒼老又慢悠悠的聲音:“求生啊...幹我們這一行,講究的就是一個和光同塵,那麽什麽叫和光同塵呢?那就是要發光,但別太刺眼,要低下去做一顆灰塵,但別隨著灰塵一起髒到泥裏。”


    求生,是自己老師閑著沒事幹的時候非要給荊囚聲取得字,雖然荊囚聲一直覺得這個字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荊囚聲眨了眨眼睛,突然有點想自己的老師了。


    “老師...和光同塵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誒,你管那麽多?反正在我這是這個意思~”


    荊囚聲嘴角咧了一下。


    有時間了...迴去看看他吧。


    荊囚聲深吸一口氣,他眨了眨眼睛,將邀請函收下:“稍後我準備一下,立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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