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手裏的幹餅絕不是什麽現代人可以麵不改色咽下口的東西,摻著木粉做成的幹麵餅硬的就像是加了兩個度的壓縮餅幹,每一口都需要包含食用者對自己牙齒和牙齦的終極信任才能勉強將其攻破,而它的使用方法也頗為複雜——除了泡熱水外,就隻能連掰帶咬啃下一口含在嘴裏,先用口水泡軟了(大部分人在這一階段會吃的口幹舌燥),然後再用舌頭和牙齒旋轉著一點點從外到內慢慢碾碎,到此為止就可以咽下去。


    如果想繼續嚼一會,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食用者除了咬肌發酸外還能嚐到上墳用的黃紙的口感,味道上則要更苦更澀。


    在場的人中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慣這種幹麵餅,對於還清醒著的兩個騎士來說,吃慣了騎士堡的配餐再吃這東西還有點迴憶往昔的感覺,但對於出身小貴族家庭、還是學者、一日三餐最簡陋的配置都是白麵包的羅斯而言,吃這玩意就和嚼樹皮沒什麽區別了。


    幹嘔聲打斷了其他人對‘美食’的享用,羅斯一手扶著牆一手不顧形象的掏著自己的嘴巴,他把仿佛洗衣機攪過的紙團似的麵餅從嘴裏掏出來吐在地上,又連著幹嘔了好幾聲,直到臉色發白。


    “我的神啊,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呸!嘔——”羅斯翻身靠著草垛坐在地上,他舉起手中缺了一口的麵餅向每個看著他的人展示著,“各位,你們看看,它真的可以被稱作食物嗎?”


    隨後羅斯把目光轉向荊囚聲,他看向荊囚聲蛄蛹著的腮幫子和已經少了一半的麵餅愣了一下,然後不太確定的問道:“神官大人...它真的能吃嗎?”


    他掰下來一塊:“裏麵有木屑?!”


    “裏麵有木屑!”


    他把那塊幹餅丟在地上:“如果讓我的父親知道我在這吃這些東西...他肯定會抱著嚎啕大哭,並給我準備一大盤,一大盤我不是在騙你們,一大盤配著鬆塔醬的酥皮蛋糕。”


    “鬆塔醬?那是什麽?”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忍不住問道,他不知為何摸到了羅斯的身邊。


    “你不知道鬆塔醬?”羅斯眉頭一皺,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他還是非常耐心的解釋道,“鬆塔醬就是...一種魔獸,長得和老鼠一樣,但它們不會襲擊人,因為它們靠堅果為食,所以每到冬天之前它們就會將大量的堅果啊之類的東西存起來,鬆塔醬就是用這些堅果做成的,每到冬天之前專門的傭人迴去森林裏把這些堅果找出來...”


    “可是那些...老鼠呢?把它們存起來的堅果都拿走了它們不會餓死嗎?”


    “你說什麽?那可是魔獸。”羅斯接著道,“重點不是這個,而是鬆塔醬真的是一種能治愈所有人的美食,鬆軟的流體和酥脆的香堅果,其中品相最好的是從香針樹裏找出來的,做成醬後會有一種清香留在嘴裏,就像是亞尼亞海灣吹過的北風拂過舌頭,和酥皮蛋糕配起來...說句冒昧的話,眾神也會愛上這個搭配的。”


    “好吧...那酥皮蛋糕又是什麽?”小男孩眨著眼睛問道,繼續伸手在地上摸索。


    “...啊?”羅斯眨了眨眼,連續幾個問題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會有人連酥皮蛋糕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不過他現在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了,他看著那個小男孩終於摸到了那塊自己剛才從嘴裏摳出來的幹餅,他將其建起來,拍了拍就要裝進口袋裏。


    羅斯瞪大眼睛:“你幹什麽?!”


    “嗯?你說這個?壓一壓,晾幹了還能吃。”


    “你瘋了?它不幹淨!”羅斯說道,就要起身把那塊幹餅搶過來。


    但小男孩已經跑開了,他跑之前還把羅斯丟掉的其它幹餅也撿了起來,他隻用了一句話便讓羅斯愣在原地。


    “可是這樣不用挨餓啊。”


    羅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啊?”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荊囚聲——荊囚聲已經強迫自己吃下了幹餅,嘴唇幹的幾乎快要裂開。


    似是注意到了羅斯的視線,荊囚聲迴過頭看著他,咧嘴一笑從包裏掏出一塊幹餅遞給羅斯:“還要嗎?”


    “有的吃至少不會挨餓。”


    羅斯的視線從荊囚聲的身上挪到幹餅的身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些沙土從頭頂落了下來,正好灑在幹餅上。


    羅斯鬆了口氣,荊囚聲則抬頭看向屋頂。


    房頂似乎在晃動,不斷有沙土從屋頂落下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偶爾還伴隨著什麽東西從屋頂滑落摔在地上的動靜。


    但腳下的地麵並沒有震動,這並不是地震。


    那些鳥落在了屋頂,它們想要直接把房子壓塌。


    屋外傳來蒙斯利達的怒吼,不能把房子點燃所以他沒有用自己的血脈火焰,他隻能伸手揮打著驅趕那些不但落在屋頂上的鳥群,但對於食腐雀和獵髓鳥而言蒙斯利達的攻擊簡直就是笨拙的大樹搖晃自己的枝丫而已。


    在不動用血脈火焰的情況下,他根本傷不到這些靈活的鳥類魔獸。


    “所用人,都快出去!”荊囚聲喊道,幾個反應最快的雜役和農奴已經拎著草叉堵在了門口。


    “蒙斯利達,把門開大點。”


    “吼!”


    蒙斯利達低吼著伸手扒爛了本就腐朽的木牆,一時間屋裏的人紛紛向外跑去——但其中並沒有約翰和黛莉婭的身影。


    荊囚聲迴頭看去,隻見兩人正與勞恩和瓦吉特一起,分別攙扶起還癱在草垛上的幾個騎士。


    “瓦吉特!你去指揮那些人,讓他們守在蒙斯利達的身邊,還有,每個人都點上火把舉高!”荊囚聲吼著,三步並做兩步衝到瓦吉特身邊接過那名重傷的騎士,瓦吉特立刻向屋外衝去。


    “蒙斯利達,直接燒!”


    “吼!”


    終於不用因為那房子而束手束腳的蒙斯利達直接吐出一口熾熱紅火,在嘰嘰喳喳的拐角中焦黑的鳥類屍體和沙土木梁一起落下,好在幾人休息之前都已經恢複了點體力,且有著蒙斯利達的掩護,他們才能及時從屋裏跑出來。


    荊囚聲的希望和計劃是非常美好的——每個人都點亮火把高舉來震懾那些怪鳥,但事實是這的幸存者根本就沒有多少火把,荊囚聲見狀隻能從包裏掏出一大把火源石丟進已經化作火海的屋子,一時間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憑空升起幾分聖潔的氣息,驅散了層層壓抑而來的暗夜汙穢。


    可沒了木屋的庇護,那些長著翅膀的怪鳥終於可以肆意發揮自己的優勢了。


    它們成群結隊的繞著火堆旁的二十幾人盤旋環繞,怪叫聲一浪大過一浪——在搖晃房子時它們可沒出一點聲,如果不是房子的顫動讓蒙斯利達察覺,它們甚至有可能就在蒙斯利達的身後悄無聲息的讓所有人被廢墟掩蓋,然後再趁著他們從廢墟裏爬出來時一個一個慢慢獵殺享用。


    第一批怪鳥俯衝了下來,羅斯作為在場唯一的法師立刻開啟超算模式,一道道蓄能光束不斷從鳥群中劃過,一具具被點燃的屍體接連墜落。


    “拿著長柄...拿著草叉的戰最裏麵,外麵的人蹲下,高舉草叉,如果有魔獸靠近立刻揮動驅趕!”荊囚聲幾乎理所當然的接過了現場的指揮,“蒙斯利達,省著點火焰,趁他們俯衝的時候再攻擊,一次多燒點。”


    說著,他伸手按住了羅斯:“退出超算!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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