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荊囚聲微微有點頭疼。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記得啊,程序正義的必要性。”


    那是每個進入檢查組的人都要聽的一趟課,他的老師許世平講了無數次的話,荊囚聲至今記得那些話的每一個字,還有許世平說這些話時的神情。


    恍惚中,荊囚聲感覺自己好像迴到了剛剛加入檢查組的時候,那時候許世平老師就已經快七十歲了,已經處於半退休的狀態,而他在檢查組的所有工作,就是給他們這些新來的年輕人‘上課’。


    荊囚聲還記得,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下午,他因為在第一次任務中有部分越權行為,許世平把他單獨叫到了辦公室裏,和他聊了很久。


    他說:


    “你是不是覺得,隻要我們的目標是正確的,我們能確實的達到我們所追求的正確目標,那麽在此基礎上,采用一些無傷大雅的手段也是可以的。”


    “就像在戰場上一樣,和敵人講仁義禮智信,講君子之道?那是完全無用的東西。”


    “可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和社會的底線是向下落的,這是一個很悲哀的事實,隻要稍不注意它們就會滑向叢林中去,就像為取大義而失小德,當你用這種方式取得大義的時候,那將相當於在告訴世人,為了更偉大的目標,放棄一些小小的道德和底線也是可以的。”


    “可每個人的目標都不一樣,大部分人的目標都是為了自己,為了生活,說的通俗直白點,為了金錢名利,所以如果為取大義而失小德這種想法一旦在社會中流行開來,在某些人看來就會變質了‘隻要能夠榮華富貴,良心和道德就不是那麽重要’。”


    “當然,我給你講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去批判去辯駁什麽,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有些事有些職業,必須牢牢的守死程序正義這個底線,尤其是我們這種上麵黨下麵人民的職業,我們必須要讓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們是堅守著正義底線的,這對社會風氣和黨風黨紀是極為重要的導向作用,也是我們檢查組的另一個重要責任。”


    “可能你覺得我說的這話很幼稚,不符合我這個地位和年齡,但荊囚聲,我還是想和你強調一下過程合法的重要性...因為我聽邱煌說...你在這次任務中一些有越權行為...”


    許世平的聲音在腦海中漸漸淡去,荊囚聲忍不住抬手輕輕按壓著太陽穴。


    “可是這樣並不能讓李慶霄落網。”荊囚聲開口說道,聲音一如往常的堅定。


    “我們可以按著老師要求的程序正義慢慢來,但是邱煌,下一個受害者等不了。”


    邱煌深吸一口氣,他眨著眼睛,良久之後才幽幽長歎一聲:“我知道。”


    “我也時常在想,老師說的那些究竟有沒有道理,我至今沒有想出什麽東西來,畢竟腦子就在那隔著,我也不是什麽聰明人。”


    “不過我今天至少想明白了一件事...”


    “李慶霄的案子,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


    荊囚聲聽到這句話後立刻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看著沙發上躺著的邱煌,眼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老邱...你?”


    “我隻會給你提供一些不觸犯我底線的幫助,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讓步。”邱煌說道。


    荊囚聲聞言咧嘴一笑,他躺了迴去:“這就夠了。”


    “不過我也有兩個要求。”


    “你說。”


    “第一個,暗火組的行動,不能再造成實質性的人員傷亡,我們的目標時李慶霄,如果在查案過程中誤傷到平民,那我們做的事其實和李慶霄做的事沒什麽區別。”


    “嗯。”荊囚聲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第二個呢?”


    第二個...


    如果可以的話...


    在抓到李慶霄後,荊囚聲和自己一起自首...


    邱煌張了張嘴,第二個要求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因為他非常清楚,以荊囚聲這些年采取的行動最後是肯定逃不過死刑的。


    他自己還隻會被判幾年十幾年的有期徒刑,可荊囚聲...


    這個要求,和讓荊囚聲自殺沒什麽區別。


    邱煌深吸一口氣,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沒什麽。”


    “...啊?”荊囚聲再次撐起身子看著邱煌。


    “沒有第二個要求。”邱煌說道,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背對著荊囚聲。


    說到底...他也知道這‘兩個’要求隻是給自己求個心安罷了。


    邱煌...你還真是虛偽啊。


    “睡吧。”


    “我困了。”


    荊囚聲看著邱煌的背影,心中隱約有了些猜測,他嘴唇嗡動了一下,最後還是躺迴到地上。


    ......


    這一夜,四個人睡的都不怎麽安穩。


    而在黎遠萌和邱煌走後,荊囚聲也火速找到陳鋒,一同前往暗火組的某個基地。


    不過說是基地,其實也就是某個組員租的房子罷了,畢竟在鹿城這地方,要想不引起官方注意建一個私人建築還是蠻困難的。


    荊囚聲這次來,主要是為了之前收集到的證據。


    除了受害者被解刨取走器官的現場照片、錄像和受害者本人的樣本外,還有一些紙麵資料。


    “主刀醫生和副手都找出來了,是兩個實習醫生。”陳鋒說道。


    “實習醫生?”荊囚聲聽到這話忍不住皺起眉頭。


    “對,可能李慶霄也想到過用現任在職的醫生容易被查出,所以就用了更容易擺脫關係的實習生。”陳鋒說道。


    “怕是不止這一點。”荊囚聲說道,“首先,實習生受學校和醫院影響,且進入到大學後消費能力的上升也更容易被收買,其次,如果做手術的人一直都是實習生的話,那那些轉正的實習生進入其它醫院後也會成為李慶霄的利益網中的一環。”


    荊囚聲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如果隻是普通醫生的話那咱們還好定向上查的線索和範圍,可如果是實習生,那說實話,除了醫院外不少大學怕是也要牽扯其中,那李慶霄下麵的關係網,那可就比我們一開始想象的還要大。”


    陳鋒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荊囚聲的意思,當即麵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就不怕...這些實習生不配合把他的事情給捅漏出去嗎?”


    “能被選中做手術的,肯定是人家從大學開始就在培養侵蝕的‘優秀學生’。”荊囚聲冷哼一聲,“既然是李慶霄,便肯定會做這方麵的預防。”


    “總之先把這兩個人的信息給我吧,順便再查查他們的師生關係和周圍的親密人,利益網大了,我們一次能撈到的點也不會少,瑪德...也算是福禍相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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