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本人親自下場和自己一起幹活,這讓幾個被叫出來給其他人打樣的領民心中全程充滿忐忑不安。


    他們搞不懂領主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但不管領主在想什麽,他們總會由此聯想到自己可能迎接的命運——不管是什麽理由,也不需要什麽理由,有用的時候領主才會留著他們,沒用了就被領主隨便找個什麽原因將他們放逐,幾乎每一代人都是這麽過來的,這應該是天地間的規律吧,反正他們是習慣了這種生活,他們能做的就隻有在這命運將要到來時懷著恐懼祈求領主的一時仁慈。


    由荊囚聲帶領的一隊領民就這麽戰戰兢兢地跟著領主忙活起來,他們用早已處理好的木板、黃泥和草席做材料,忙活了快半天才勉強把一間不到二十平、隻有兩米多高的泥房給搭起來——用木質結構做支撐,牆體是二十多厘米厚的黃泥磚,織的緊實的草席用同樣由繩草編製的草繩綁死在木質的房梁上,看上去可能不太耐看,但一想到這屋子是自己親手搭起來的荊囚聲心裏也覺得這房子漂亮了許多。


    之後荊囚聲又用泥磚在木屋裏搭了兩排土炕,畢竟要在本就靠近北方的落日森林過冬,隻有房子和火源可是不夠的。


    沉迷於搭房子的荊囚聲並沒有注意到工作中沉悶的氣氛,在忙完這一切後他拍拍手上的黃泥,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看著眼前的房子。


    按著這進度,在寒冬到來前他們是肯定能把房子給建完的,到時候再把周圍的杉木林清一下,開出來的地明年開墾用,多餘的木材也可以做些防禦工事。


    被荊囚聲叫來一起工作的幾個勞壯看著眼前這泥屋目光中也是露出向往,這房子看起來可比他們那拿草垛和樹枝搭起來的房子皮實多了。


    住起來肯定很暖和。


    隻是...這房子肯定不會和他們這些賤民有什麽關係了,隻要領主不放逐他們,能再允許他們在自己住的地方多加幾垛草擋住風,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荊囚聲迴頭看了一眼那幾個退迴到人群中的領民,他衝他們招招手:“過來。”


    那幾個領民心中的歡喜頓時散了個幹淨,他們慢慢挪著步子走到荊囚聲麵前,臉上是已經認命般的麻木。


    “還記著這房子是怎麽搭起來的嗎?”荊囚聲指著泥屋問道。


    雖然不明白領主大人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但那幾個領民還是點了點頭——反正不管領主說什麽,他們這些平民能做的就隻有點頭。


    忽略了這一點的荊囚聲信以為真,當即笑道:“那就好,你們每個人帶一隊人,照著剛才的步驟把其它房子也建起來,就建在用木棍插出來的範圍內,好好幹,這間房子就是你們的了。”


    荊囚聲的話讓幾個領民當場愣在了原地,他們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耳朵除了問題,否則怎麽可能會聽到這種不切實際的話。


    這麽好的房子是他們的?這怎麽可能?


    總之肯定是自己聽錯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領主似乎暫時不會驅逐他們,因為領主還需要他們帶著其他人建起來更多這樣的房子。


    這幾個領民蒙著腦子走迴人群,很快他們就分別帶著其他部分領民去建別的房子,而荊囚聲也沒有閑著,他自己又帶了幾個人進了工地。


    ...而荊囚聲很快就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價。


    除了自己帶人建起的兩間土屋,其他人建起來的房子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結構散亂,土牆堆的亂七八糟,草席也隻是隨便蓋在房頂上了事,別說用這來抵擋寒風了,別寒風吹一下房子塌掉砸死一群人都算是幸運的。


    後來荊囚聲幹脆停了下來,在旁邊看起他們建房子的過程。


    不隻是那幾個領民沒有完全學會的原因,其他領民的工作態度也可以說是很成問題。


    敷衍,懶散,隻有荊囚聲的目光掃向他們時他們才會加快自己的動作,但即使如此也隻是重複地把材料搬來搬去,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莉莉婭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荊囚聲的身邊,她偷眼看著荊囚聲的側臉,似乎是想從荊囚聲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看來工期又要往後拖兩天了,浪費了很多材料,還要重新準備。”荊囚聲無奈地笑道。


    “...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莉莉婭小聲說道。


    “要生氣也應該是生我自己的氣。”荊囚聲低歎一聲迴道,“我太想當然了,光顧著看進度,隻教了他們一遍就讓他們去帶別人來建房子,太著急了。”


    他自己都反複看了幾遍視頻才學會的東西,卻想著讓這些領民一遍出師...


    而且荊囚聲發現自己似乎又忽略掉了自己的身份對其他人帶來的壓迫力,那幾個領民和自己一塊工作,怕是全程都隻顧著緊張了,又能記下多少東西。


    至於那些偷懶的人...


    “冬天已經快到了,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隻能縮在家裏保留體力減少不必要的消耗,這樣才有更多的可能挺過冬天。”莉莉婭解釋道。


    荊囚聲聞言失笑搖頭:“你緊張什麽,我又沒有生氣。”


    因為他還知道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這些領民認為他們的勞動所得還會和以往一樣,成為領主的所屬物,而他們所能得到的卻有在寒冬到來時的冷風和死亡。


    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願意認真工作呢?


    於是荊囚聲走出來,他拍著手讓那些看似忙碌的領民停了下來,並讓最開始跟著自己建房子的幾個人走了出來。


    荊囚聲低頭看向在場的每個人,尤其是那些被自己叫出來,他們的臉上刻著明晃晃地忐忑和驚恐——很顯然,他們以為荊囚聲要因為那些房子的粗製濫造而治他們的罪。


    但荊囚聲隻是把他們帶到他們自己建起的房子前,當著所有人的麵再次強調了他剛才說過的話:“這是你們建成的房子。”


    “所以在寒冬到來時,你們可以住在這間房子裏,並在之後的勞動中獲得足夠的糧食和火源。”


    洪亮的聲音在空地上迴蕩,很顯然,這次每個人都聽到了。


    而且在這次,荊囚聲更是伸出手,以自己的身份起誓:“以荊罪之名、以領主之名起誓,每個參與、並建起房子的人,都將和其他共同建起房子的人成為房子的主人,而在接下來的勞作中,隻要他足夠認真,勤懇,就可以獲得足夠度過寒冬的食物和火源!”


    “荊罪在上!見證此誓的成立與執行!”


    之前的領地宣稱儀式中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絞刑印記正在隱隱作痛,這是誓約成立的征兆。


    而荊囚聲並沒有在意自己脖子上這微小的疼痛,他轉身推開木門,將入口讓給了幾個領民:“這以後就是你們的家。”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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