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母察覺李海棠眼中的憂色,作為娘親,她同樣擔心兒子的安危。


    但是,血海深仇,不能不報,她必須讓兒子肩負起責任,因為他的性命,是幾百口的人命換來的!


    “好孩子,娘沒有辦法,陵川是蕭家人。”


    蕭母說這些,希望李海棠能明白。這麽多年,她沒有一日安睡,隻要有記憶,腦海中就無法不想著報仇。


    否則,她苟活到現在,有什麽意義?


    “娘,我懂,我都懂。”


    李海棠乖巧地點頭,這個時候,她顧慮好自己,就能讓野人夫君少些顧慮,她不能自己先露怯了!


    或許,京都的血戰,提前是好事,不然拖延下去,早晚總得有個結果。


    她想到便宜大哥說的蕭家秘地,在京都一處隱秘地點,她想去,用玉家人的血,打開石門,求助玉家祖上留下的護衛!


    眼下,她卻是做不到什麽,懷胎八月,身子浮腫,走動都成問題。


    而且那處,她隻知道大概,卻不能幫上大忙,若真去了,弄不好還要添亂。


    李海棠用手摸著心口,滾燙滾燙的,她要讓小包子平安出生,而後,和野人夫君生死與共!


    或許,別人無法理解,她自己也想不通。


    上輩子,她就該死了,而現在的時光,全部是白得的,她擁有的夠多了!


    張如意,她的好姐妹,若是她和夫君去了,如意一定能照顧豆包和他的弟弟或者妹妹,還有小弟金琥,已經成長為一個小男子漢,不需要李海棠這個做姐姐的操心。


    這是她的想法,李海棠誰也沒說。


    外麵局勢混亂,每次政變,都是一次大清洗,都城內,不少官員被抓起來,打入天牢。


    世道亂了,還有不少人趁著亂世發財,打家劫舍,見到美貌的婦人,先強了再說。


    一夕之間,有多少人家麵臨家破人亡的慘況。


    這些,李海棠都不知道,但是她看到蕭母逐漸緊鎖的眉頭,知道外麵不會好,或許比想象的嚴重。


    沒人告訴她這些,她的日子還和從前一般安逸。


    每日吃吃睡睡,在黑市上逛街,消遣,外麵亂,而這裏就和淨土一般。


    “夫人,你看那個小泥人,胖娃娃,真可愛啊!”


    五福陪著自家夫人在附近散步,看到有老漢賣泥人,攛掇李海棠買一個。


    泥人被捏成一個胖娃娃,上了油彩,穿著大紅的肚兜,和年畫娃娃一般。


    “買。”


    李海棠蹲不下去,隻等著五福拿起,讓她看,胖娃娃和豆包,有幾分相似之處。


    這段日子,她感覺到肚子下沉,過不了多久,她就要生產了。


    如果將來自己有意外,豆包怎麽辦?


    女人生產是一道鬼門關,她不能保證,自己就百分百的平安無事。


    她在搜集很多小玩意,小擺件,裝到大箱子裏,又把自己的記憶,用畫筆展現出來,她和蕭陵川在一起的日子,點點滴滴,雖然不是那麽精細,卻生動形象。


    這些,是她留給兒子的禮物。


    如果她不在了,兒子就能知道,他的爹娘很相愛,也很愛他,隻是不能陪伴而已。


    李海棠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小心謹慎,卻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都被蕭母看在眼裏。


    女夥計月眉,送來一封信,“夫人,您看!”


    蕭母一目十行,而後扔在油燈的罩子裏,等著紙張被燒成灰燼,神色不明。


    蕭陵川進入到皇宮之內偷玉璽,下落不明。


    蕭母的心揪成一團,她安慰自己,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這些,千萬不要讓海棠知道。”


    蕭母對著鏡子,調整表情,如果自己每日苦大仇深,容易被兒媳察覺有異常,她就算再苦,也不能表現出來。


    “祖母,我爹爹呢?”


    豆包坐在小毯子上,沒心沒肺地擺弄著玩具,他抬頭,天真地問,“我爹爹去哪裏了?”


    一連十幾日,沒見到爹,豆包很不習慣。


    他不能理解,爹爹去哪裏忙了,又不理他。


    糖包說,她爹總是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裏,不帶著糖包一起玩耍。


    豆包很慶幸,他爹最好了,還會讓他騎大馬。


    “你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


    蕭母的本意是,要等一段時間才能迴來,所以才欺騙小包子。


    誰料,豆包聽後,當即甩了手中的玩具,站起身,大喊道,“祖母,你騙人!”


    李海棠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退後也不是,心裏琢磨,豆包太沒禮貌了,對著祖母大吼大叫,若她進去,少不得讓婆婆沒臉。


    蕭母也很驚訝,豆包很乖巧,從來沒發過這麽大的脾氣,這次是鬧哪樣?


    還沒等她問出口,豆包說話了,“我聽說,去很遠的地方,就是再也迴不來了!”


    豆包說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閃爍著淚光,“是死了!”


    死了,要埋葬在土裏,就和那些蟲子一樣,永遠的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吃飯,他不要讓爹爹這樣!


    爹爹會迴來,給他做小馬車,帶著他一起玩,還答應給他講故事!


    爹爹沒死,爹爹才不會死,娘親在這裏,爹爹怎麽會去很遠的地方?


    蕭母看著紅了眼睛的豆包,頓時黯然淚下,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李海棠捂住嘴,怕自己的哭聲讓屋內人聽見,她退後一步,迴到屋子裏,再也忍不住地大哭。


    她沒問野人夫君的消息,卻也知道,他去做很危險的事,很危險,或許迴不來了。


    她不能自私地不讓他去,隻能忍耐,而後等待。


    “夫人,您別難過,吉人自有天相啊!”


    白果遞出帕子,見自家夫人額角冒汗,唬了一跳。


    “白果,我有點不舒服,肚子疼。”


    李海棠用手捂著腹部,因為不是頭胎,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她才九個月出頭而已。


    “我要生了。”


    李海棠有些虛弱,用手抹了一把汗,她現在心緒不穩,很需要體力,必須先喝一碗雞蛋紅糖水。


    “生了!”一向淡定的白果,如夢中驚醒,發瘋地跑到門口,大喊,“於嬤嬤,五福,快點幫忙啊,夫人要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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