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讀書人,附庸風雅,田莊種菜,對他們來說非常庸俗,就和莊戶人家的泥腿子一樣,在他們眼中,俗不可耐。


    李海棠不發表評價,頂著大太陽,在莊子上閑逛。


    剛剛方嬤嬤進門,方芍藥大驚失色,可見是出了了不得的事兒,而她一次參加夫人們的聚會,還是遠離事端,避免火燒到自己身上。


    “白果,你有沒有想家?”


    李海棠找了一處陰涼處,和白果閑聊。黑水村的往事,對她來說,慢慢地模糊了。


    從黑水村到北地,再到京都,白果跟著她,跑了大半個大齊,也隻有南邊沒去過了。


    她還好,身邊有豆包,野人夫君,還有小弟金琥,而白果是孤身一人,可見有多麽迷茫。


    “也想過,但是不太想。”


    白果先是點頭,而又搖搖頭,她臨走之前,給家裏留下一筆錢財,都是夫人送的。


    有了那些錢,家裏就能過上不錯的日子,就算從黑水村出不去,托人從外麵買東西也使得。


    而且,分別是為下一次重逢,白果想,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迴去的。


    至於成親,感情,這些她都沒想過。


    李海棠正想說什麽,隻聽見花叢深處,傳來隱隱約約地嗚咽聲。


    “誰在那裏哭?”


    青天白日,哭得如此淒慘,李海棠抖了抖,用手摟著自己的雙肩,大聲發問。


    那人停頓一下,而後又忍不住,繼續失聲痛哭,這次一點不憋著了,好像要把心裏所有的委屈,都釋放出來一樣。


    李海棠尋聲,朝著花叢深處走去,片刻,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姑娘,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嗚咽不止。


    聽到腳步聲,那位姑娘抬起頭,和李海棠對視。


    姑娘長相不錯,細長的雙眼,比較瘦弱,此刻眼眶通紅,可憐的和兔子一樣。


    “你是誰?”


    對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而後啞著嗓子發問。


    李海棠眨眨眼,這話她沒辦法迴答,因為她也想問這位姑娘同樣的問題。


    “我們夫人被方家夫人邀請,來莊子上做客。”


    白果給對方見禮,而後平靜地說道。


    杜若和打量李海棠,發覺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很陌生,應該是不認識她。


    她現在聞名京都,不,應該說是臭名遠揚,女扮男裝混跡書院,還和陳淳,楊序同一屋簷下,這也就罷了,最可氣的是,楊序死了,她背上殺人兇手的罪名,根本洗刷不清冤屈。


    杜若和越想越難過,她的貼身丫鬟書香還在大理寺的大牢,等待秋後問斬。


    書香是為了她才站出來的,可是,為什麽讓書香承擔?她和陳淳沒有殺人!


    的確,那晚,楊序看到她和陳淳溫存,但是事後二人商議,不聲不響地找到楊序,給他一筆銀子,讓他離開京都。


    隻是離京,又不影響科考的啊!


    要說一點沒動過殺心,也不可能,杜若和身上,藏著杜家的大秘密,如果被人知道,她的祖父祖母被欺瞞多年,不會放過她娘。


    萬一她娘被休,她也跟著身敗名裂,杜若和好恨,自己為什麽不是男丁,這樣,她和她娘都不用背負那麽大的壓力。


    “我沒殺人,沒殺楊序,你信嗎?”


    揉揉眼睛,杜若和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憐巴巴地,她就是想找個人傾吐,自己一直以來,受到了大委屈。


    杜家的意思,把丫鬟書香送出去定罪,趁機平息此事。


    杜若和找到他的祖父,他祖父直接踹翻了桌子,怒道,“你還嫌棄不夠丟人?杜家的臉麵,都讓你和你娘丟光了!”


    李海棠挑挑眉,打量杜若和,確定她的身份,而後道,“你沒殺人,人是陳淳殺的。”


    “也不是他,不是淳哥哥!”


    杜若和大聲反駁,隨後又發現自己的失態,如泄氣的皮球一般,耷拉著腦袋。


    她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為自己辯駁,現在說這些,也沒人相信了。


    烈日當空,陽光偏移,李海棠用手放在額頭前,擋住刺眼的陽光,心裏想著,看來以後出門做客,還要準備一把油紙傘。


    京都的日頭太曬,片刻的工夫,就讓人有頭暈目眩之感。


    “你怎麽肯定,殺人的不是陳淳?”


    李海棠羨慕地看一眼和沒事人一樣的杜若和,發覺杜小姐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果然,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以後聽說的,都不能太當真。


    “我當然肯定了……”


    杜若和站起身,跺了跺腳,想要耍大小姐脾氣,發現自己身邊,一個丫鬟都沒有。


    她現在和毒蛇一般,人人喊打,府上下人看見她的眼神,帶著恐懼,見她能躲就躲。


    這幾個月來,杜若和從高高在上的杜家公子,變成過街老鼠杜小姐,連累的家中姐妹被夫家退親,看她的眼神充滿怨恨,背地裏詛咒她快點死,得多厚的臉皮,才能繼續活著。


    杜若和想死,可是她死了,她娘怎麽辦?在杜家孤立無援,還有陳淳,是不是就被當成殺人兇手一輩子?


    她的丫鬟書香,再也無法洗刷冤屈了。


    “陳淳不會殺人,我們幾乎日日一起,形影不離,楊序失蹤那幾日,我和他並不知情。”


    杜若和的眼睛刺痛,不能見光,她用帕子遮擋,而後,幽幽地道,“陳淳怕血,我來了小日子,在房間裏暈過去,陳淳那會兒還不曉得我是女子,他也暈倒了。”


    陳淳有個暈血的毛病,就算不昏迷,也得蒼白著臉,瑟瑟發抖。


    殺人分屍,這麽兇狠的事兒,二人都不敢想,所以在得知楊序被殺,他們倆都是接連不斷地做噩夢,沒成想這樣,竟然被人認為心虛。


    “那你的丫鬟為什麽會主動招認?”


    杜若和說的有理有據,李海棠早就懷疑案件中有蹊蹺,她的腦海裏重組線索,發現此案疑點頗多。


    “書香是為了我。”


    杜若和提起自己的丫鬟,更是難受了。因為她的秘密暴露,一旦找不到兇手,關於她的話題,永遠也不會平息,杜家為了臉麵,想要將此事壓下去,送走一個丫鬟,對杜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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