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雲驚鴻抱著她,渾身顫抖,他的眼淚,透過她的頭發,流入她的脖頸上,還是溫熱的。


    那一刻,流蘇能感受他的恐懼,即將要失去的恐懼,還有失而複得的喜悅,如此複雜的情緒。


    所以,她不想再幹傻事,她要好起來。


    李海棠一言不發,沉默地在流蘇背後墊著了個枕頭,而後端上海參粥,要喂著她吃。


    “我能自己吃的。”


    流蘇心虛,小聲地道,但是她的嗓子還是受傷了,說話聲音沙啞,小黃瓜隻吃了一塊,就讓她疼的差點叫出來,最後隻得專攻海參粥。


    海參粥裏麵放了鹽和蔥花,海參被切碎,順著嗓子滑進去,吃過後,胃裏不顯得那麽空,相反還有些滿足。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見流蘇情緒好轉,似乎是想開了,李海棠忍不住道,“你啥那麽傻,你以為你這樣做很偉大?”


    自殺是最愚蠢的做法,若幹年後,就算雲驚鴻會記得,又能怎麽樣?他能一輩子不娶親?不要孩子?守著墓碑過日子?


    “你死了,他娶妻生子,可能會把對你的虧欠,彌補在下一任身上!”


    李海棠用手點了點流蘇的頭,挺聰明的人,關鍵時刻犯傻,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蠢!


    人活著,總是有盼頭的,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可是,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流蘇說完,眼睛裏滿是黯然,心裏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


    李海棠低頭,畢竟這對任何女子來說,都是相當大的打擊,她如果說什麽,都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現代還好,技術發達,可以試管,不然有錢,找個代替懷孕的也不是什麽大事。


    可是在大齊,失去做娘的權利,這輩子都沒有自己的親骨肉,的確是有些悲哀。


    “是的,你生不了,但是可以過繼和領養。”


    如果認為沒有孩子,家總少了點什麽,還可以想法子,這也是雲驚鴻的意思。


    他從沒想過納妾生子,所以,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我怎麽能自私呢?看他連個後代都沒有……”


    流蘇咬牙,自己就是做不到,她想,或許是自己太過善妒,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如果雲驚鴻找個女子生孩子,她不會反對,至少,那是他的親骨肉。


    李海棠:……


    流蘇總說她心軟,是個聖母,其實自己也是一樣。


    李海棠看流蘇的情緒穩定下來,沒有勸說太多,她出門之後,見雲驚鴻厚著臉皮上來問情況,李海棠假裝看不見,快速地離開城北大營。


    進入農曆六月,天突然變得長了些,太陽落山後一兩個時辰,天才慢慢地黑下來。


    李海棠置辦的東西,這兩日陸續送到邊城,蔬菜瓜果的品質,讓她非常滿意。


    不愧是馬家,即便是落敗了,人脈還在,況且馬老爺的落敗,並非是真正的落敗。


    戲班子已經排練好木蘭代父從軍的戲,明日約好走台。


    李海棠洗漱妥當,就陪著小豆包一起擺積木,豆包不時地望著門口,等待他爹爹迴來講故事。


    蕭陵川入夜才迴家,豆包早已睡得香甜。


    親了親豆包的小嫩臉,蕭陵川說起自己晚歸的原因。


    他最近一直在查何家,到底是不是和蠻子有勾結,結果,何老爺明麵上裝病,私下裏卻想帶著一家子逃離邊城。


    “逃走,他舍得?”


    馬家把祖宅和一些鋪子都押給何家抵債,還有一些田契,這些東西不是一時半刻能出手的,若是何老爺離開,虧大了。


    “命重要還是錢財重要?他自己心虛,露出馬腳。”


    蕭陵川並不把何家當迴事,她交給李海棠一封信。


    “夫君,這是?”


    李海棠疑惑地打開信,發現紙張有一種梅花的香氣,上麵還有梅花烙印。


    寫信的是她新出爐的大哥玉非翎,信上,玉非翎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是梅花教的教主。


    “難怪……”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覺得到泗水城內部去策反宇文壽,直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信件是加密的,上麵還說起一件事。


    玉麒麟的眼睛歸位,大齊太祖留下的巨額錢財和隱衛都已經浮出水麵,但是想要得到這股勢力,必須有兩個條件,第一,是玉家血脈,第二,是得到隱衛的認可。


    玉非翎在泗水城,一時間脫不開身,所以,他想讓妹妹李海棠去一趟。


    那筆錢財,對於玉家非常重要,必須得盡快地得到,不能拖延下去,而位置,正是距離京都幾十裏的玉羅山,那裏是玉家的祖籍所在。


    “啟程前往京都?”


    李海棠打了個嗬欠,感覺自己走南闖北,沒少折騰,而此行迴京,還要認親,見一見她那親爹。


    距離六月初六還有兩日,現在肯定不能走,而且啟程上路,路途遙遠,該準備的都不能少。


    這次離開,大可不必擔心安全問題,蠻子自己焦頭爛額,以至於曾彥沒了依靠,正像老鼠一樣縮著,成不了氣候。


    “夫君,除了六月初六,還沒有宜出行的日子呢!”


    李海棠頭疼,前前後後幾日,都是忌出行,隻有六月初六一個黃道吉日。


    “那咱們就六月初六走,晚一些也沒關係。”


    現在城門處,隻要做登記,比之前稍微寬鬆一些,還是可以出城的,蕭陵川有令牌,就算是半夜到鹿城,一樣能讓城門開啟。


    “那就定在六月初六吧。”


    李海棠很無奈,一件事完畢,又一件事找上門來,她身上的膽子越壓越重。


    去京都一趟,她早有打算,想不到,因為大哥的一封信,讓一切提前。


    既然如此,她準備通知小弟李金琥,到時候去阮家,就當完成娘親的遺願。


    至於阮平之,好歹是阮家的子孫,如果能迴去,自然好。


    她把消息通知阮平之,對方卻搖了搖頭,“海棠,我出門的時候就想過,這輩子不再踏進阮府大門一步。”阮平之糾結一番,隨後決定留在北地,他都不如祖父的一隻鵝重要,還有什麽臉麵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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