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時間,變化快得讓人猝不及防,馬碧荷也隻能做最壞的打算,除了她爹馬老爺,誰也不知道大筆銀錢的下落。


    普通的生意來往,用幾十萬兩的銀錢作為周轉?能拿出這個數目的,怕是隻有大齊京都的商戶。而在天子腳下做大買賣,必然是得人庇佑,背後有人作為支撐。


    馬碧荷想通其中的關節,隻感覺到恐懼,尤其是,她爹骨子裏是個有野心的人,並不甘心做商戶。


    銀錢沒有支援城北大營的士兵,那到哪裏去了?若是支持蠻子,全家隻會得個通敵叛國的名聲,所有人都得被牽連著掉腦袋。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李海棠也被馬碧荷的推測嚇一跳,事情若真惡化那般,她也沒法子救馬家人。


    不過,馬老爺把銀錢送給蠻子,這似乎不太可能,或許事情是他們想的太複雜,馬老爺不過是把錢轉移了而已。


    “海棠,我知道你是為安慰我。”


    馬碧荷深吸一口氣,才能讓自己有片刻的鎮定,身子不再顫抖,她強忍著心裏的恐懼,道,“若真是我爹轉移家財,那借的二十萬兩銀子,怎麽說得通呢?”


    出借人是何家,何老爺卻半點不知情。


    馬碧荷問起,何老爺也是一頭霧水,看樣子不像裝的,而且,當時自己爹爹借錢,還有兩三個證人,都是平日和自家關係不錯,有來往的商戶。


    “我爹現在這樣,怕是不能醒過來了。”


    不知為何,馬碧荷竟然有點僥幸,她爹這樣,就算是做錯事,沒辦法承認,上麵也不能如何。


    所以,她現在隻想把那二十萬兩銀子的窟窿堵上,不欠債,哪怕自家日子稍微過得差一些也沒關係。


    凡事都得做最壞的打算,萬一她爹做了沒法子挽迴的錯事,家裏下人遣散,不至於有太多的人被自家連累。


    “希望還是有的,但是很渺茫。”


    李海棠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總之不能抱太大希望。


    “海棠,我家現在這樣,和何家這一筆債務還沒算清楚,所以,月荷棠我的那份,不能讓給我表妹何月秀。”


    最好是讓出給張如意,這樣三人一人一份剛好,奈何張如意在京都,馬碧荷現在急於出手,隻能厚著臉皮來找李海棠。


    她的那一份包括兩間鋪子,還有將近兩萬兩銀子的成本,全算上,約莫有兩萬五千兩。


    “你得想好,這些錢我可以借給你,等你手裏寬裕再還給我,不非要轉讓給我。”


    李海棠不願意趁人之危,畢竟月荷棠一直在擴張,尤其是黎城,因為有夏知府幫忙照看,生意紅火,鋪子裏又加入不少比較高端樣式的首飾,很得有錢人家的小娘子喜愛。


    月荷棠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月月盈利,之前投入那些,基本上都快收迴來了。


    這個時候收手,等於把好處讓給別人,對方平白的占了便宜。


    “我曉得你的意思,但是真的不用。”


    馬碧荷再次拒絕,這幾日她就盤點家裏的鋪子,把所有能變賣的,低價換錢,而後湊齊二十萬兩,還給何家。


    這樣以後兩清了,她身上沒什麽負擔。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不能再當馬家大小姐,卻也不至於太淒慘,好歹鄉下還有大宅院,也有百畝良田,一家幾口的嚼用肯定是夠的。


    “既然這樣,我也不推辭,但是若你日後需要幫忙,來找我。”


    姐妹二人聊了半個多時辰,馬碧荷臨走的時候,送出兩間房契還有轉讓的文書等,代表月荷棠從此後,和她沒半點關係了。


    雪後初晴,臘月裏難得的好天氣。


    李海棠把小豆包包裹嚴嚴實實地,帶出來在院子裏曬太陽,她手裏拿著房契,心裏琢磨馬碧荷所說,分析一下,還真不是不可能。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她找到白冰,讓白冰去城北大營給自家野人夫君送個口信。


    也就是半個時辰,蕭陵川迴來了。


    “夫君?”


    李海棠站起身,踮起腳來,用手拍了拍自家野人夫君身上的風霜,很是奇怪,“你怎麽迴來了?”


    按理說,不到入夜,蕭陵川不會中途迴來,城北大營那邊,還有很多事務要處理。


    “有點事,咱們迴屋裏說。”


    蕭陵川麵色冷凝,他身上太寒涼,不好抱著小包子,隻得把豆包交給等候在一旁的於嬤嬤。


    就是這樣,他還對著豆包的嫩臉上親了親,小包子,被自家爹爹的胡茬,紮得又疼又癢,當即張牙舞爪。


    “這是咋了?”


    氣氛有點不對頭,李海棠慌忙迴到屋裏,道,“是因為我找白冰給你的送的消息,所以……”


    “是也不是。”


    蕭陵川沉默片刻,這才說出口,“娘子,我今天怕是要出城一趟,可能要耽擱幾日。”


    所謂出城,當然不是離開邊城去鹿城,而是離開邊城,前往城外或者是泗水城,而泗水城,李海棠一點都不陌生,那裏是蠻子的地盤。


    “今天就走嗎?”


    有些事,該發生自然要發生,是攔不住了。


    盡管她知道前往泗水城兇險異常,卻找不出阻攔的理由。


    “今晚就走。”


    蕭陵川默然,娘子越是理解他,他就越覺得愧疚。


    今早去城北大營,進了軍中的主帳,蕭陵川才發現,雲驚鴻不見了!


    可門口的守衛士兵,根本不曉得雲驚鴻是什麽時候出去的,悄無聲息,桌上,隻留下一封信。


    雲驚鴻把城北大營的將士們,全部委托給蕭陵川,作為一個男人和將要成為爹的人,自己的女人保護不了,他深深地感覺自己無能。


    救不出流蘇,那麽就一起死。


    城北大營可以沒有雲驚鴻,卻不能沒有蕭陵川。做出這個決定,是他深思熟慮的,並非一時衝動。


    他錯過流蘇一次,若是錯過第二次,那麽就會變成永別,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蠻子的狠毒了。


    他必須去,不是任性。但是,他也不會愣頭青一般貿然行動,而是先打聽流蘇關押的位置,而後再想辦法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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