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錯了,錯在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張如意沮喪,失落,心寒,而又絕望,幾種心緒擰在一起,心裏翻江倒海。


    在城門處,她作為人質被兇徒劫持,她比誰都害怕,卻不敢說出口,隻能故作強硬。


    因為她的想一出做一出,讓姐妹跟著受連累。數次死裏逃生,藍衣也瘋了。


    藍衣為什麽會瘋呢?


    張如意想,藍衣善良,膽小,為保護自己,舉著簪子殺了楚霸天。


    她自私自利,隻管自己,根本不關心藍衣的感受,在藍衣去找季秋的時候,也沒把人送到商隊。


    她這樣,以後不會有姐妹了吧?


    娘走了,夫君不喜,離了心,從此以後,張如意隻能和藍衣相依為命。


    她會照顧藍衣,出銀子給藍衣治病,然後默默地陪伴,彌補自己的過錯。


    “如意,你怎麽才迴來!”


    李海棠把人拉到小院,往門外一看,盧元卿與他娘子保持個十米左右的距離,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我出去走走。”


    張如意眼神閃躲,不敢直視李海棠,想到從小就親近的表妹夏吉祥和她撕破臉,字裏行間帶著恨意,她忍不住又紅了眼。


    姐妹,男人,親人,到頭來,張如意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有。


    “藍衣,和我迴鹿城,我們去莊子上調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張如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她聽到身後的動靜,卻沒迴頭。


    自己被從知府後衙趕出來,盧元卿肯定看到了吧!他一定在嘲笑她活該。


    “別過來,滾開!”


    麵對張如意接近,藍衣更加惶恐,抱著季秋的腰身,身子瑟瑟發抖。


    “藍衣,我是小姐啊,你家小姐!”


    張如意瞪大眼睛,沒想到藍衣竟然不認得她,是不是,藍衣也生她的氣了呢?心中也是有怨懟的吧?


    張如意不信邪,非要上前,藍衣就連連尖叫,聲音刺耳,把鄰居全部吵醒,過來看情況。


    季秋好一番賠禮,安撫了鄰居們,這才對張如意道:“藍衣現在除了我,誰也不認得了。”


    所以,他決定帶著藍衣換個地方,離開黎城,遠離是非之地,找個民風淳樸的小村落,先安撫她的情緒。


    “也不認得我。”


    李海棠拍拍張大小姐的手心,都已經瘋了一個了,千萬別有第二個,失心瘋她治不好,她這個神醫的名頭有多水,隻有自己知道。


    “我和你嫂子八月初五迴程,你們要不要同行?”


    蕭陵川定好了日子,問一行人。離開之前,總得和他們打招唿。


    季秋看了看懷中的藍衣,其實,他還有很多生意上的瑣事沒處理。酒莊被關,不過他又不是一處產業,可錢財已經不重要了。


    “我和你們一起走。”


    山下是李家村,有山有水,他可以在那裏買一處屋子,帶著藍衣生活。


    這樣,和蕭陵川一個住山上,一個住山下,平日也能多多走動。


    季秋想過,也在山上蓋一間屋子,不過以目前藍衣的狀態,要是在山裏跑丟了,就怕遇見野獸,村裏還好一些,至少村裏人能報個信。


    “你們一去,李家村熱鬧了。”


    李海棠對一村子的人都沒好印象,聽說季秋準備紮根在李家村,她沒好意思打擊。


    罷了,反正遠離極品李老太太一家就好。


    眾人商議,八月初五辰時在城門口見麵,迴城走官道,繞遠就繞遠,十幾日肯定也到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吃過早飯,張如意開始收拾包裹。


    她生性豁達,這一次不免鑽了牛角尖,早飯期間,和盧元卿沒說一句話,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


    “如意,你這是要鬧哪樣啊?”


    氣氛冷凝,李海棠原本想給野人夫君夾一筷子肉,默默地轉移到自己碗裏。


    人家小兩口吵架冷戰,她秀恩愛,這一幕太刺眼,而且很不地道。


    “海棠,我真失敗。”


    飯畢,姐妹二人坐在院子裏飲茶,張如意忍不住,說起自己的遭遇,“我總把自己當千金小姐,別人都應該圍著我轉,盧元卿就是窮酸書生,娶了我,不說平步青雲,也算是祖墳冒青煙。”


    然而,身份上的優勢,恰恰是盧元卿不想要的,他徹夜讀書,隻為靠自己的本事中舉,最怕被人說沒真才實學。


    “如果不是我大膽,他根本不會娶我。”


    張如意歎息,他應該找個賢惠而溫柔的女子。掌燈時分,一個人在桌邊縫補,一人讀書,閑暇之餘,彼此微笑,溫情脈脈,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這些,她給不了。


    她隻會拉著他,說些八卦新鮮事,不顧禮教,連房事上都想著壓他一頭。


    張大小姐開始自怨自艾,這氣氛不對啊!


    李海棠找不到開解的突破口,問道,“如意,那你打算怎麽做?”


    夫妻倆沒隔夜仇,昨日吵架,還沒任何和好的跡象。看來,中間最好有人幫忙說和一下。


    “和離吧。”


    昨夜,張如意一晚上沒睡,她輾轉反側,想著盧元卿的字字句句,句句誅心,她躲在被子裏,蒙頭痛哭。


    盧元卿同樣未迴房,抱著被子在灶間窩了一夜。


    兩看相厭,之前所有的表象,都被撕開,露出血淋淋的模糊的肉。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李海棠皺眉,吵架拌嘴,夫妻間免不了的,就是昨日,野人夫君也因為她要給劉仙兒看診而吃醋,沒羞沒躁地在肉體上懲罰了她。


    沒有解不開的疙瘩,說出和離的話,就是打了個死結。


    “我是認真的。”


    人什麽都可以選擇,卻選不了自己的出身。盧元卿那麽在意自己的名聲,等以後他憑本事中舉人,進士,甚至做官,因為有她這樣的娘子,也會免不了讓人說嘴。


    自己不是他喜歡的人,他被強迫求娶,委曲求全,何必呢。


    強扭的瓜不甜,張如意不想讓人記恨她。不行就散了吧,反正,他盧元卿也不怕找不到娘子。李海棠無言,突然不知道怎麽勸解,夫妻之間的矛盾很難說清楚,若盧元卿不表態,二人的關係隻會更加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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