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周圍人家飄來飯菜的香氣,李海棠摸摸肚子,才覺得自己餓到心慌。


    藍衣睡不安穩,每隔一會兒弄出點響動,季秋陪著,她偶爾過去看一眼。


    “家裏冷鍋冷灶啊。”


    李海棠餓到不想動,把主意打到張如意夫妻身上。


    於是,三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對坐較勁,三個和尚沒水喝,誰也不動彈地方。


    己方為救人,殺死了兇徒,蕭陵川去了一趟衙門說明情況,等他迴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夫君,我餓。”


    李海棠虛弱到趴在桌子上,喝一肚子茶水,跑了幾趟茅廁,肚子咕咕地叫。


    知道自己不能指望草包夫妻,她打算去灶間下個最簡單的疙瘩湯,卻發現除了點油鹽醬醋空無一物。


    幾人借住季秋家的小院,還沒來得及置辦什麽吃食,這下尷尬了。


    “夫君,你終於迴來了!”


    李海棠幾乎是喜極而泣,而張如意和盧元卿同樣餓到東倒西歪。


    蕭陵川見此,哭笑不得。


    剛剛城內宵禁,禁止百姓上街,買不到吃的。


    可有銀子,怎麽可能餓肚子,拿銀子和鄰居換一些米麵和菜蔬也好。


    這三人,神醫,知府千金還有個窮酸書生,湊合到一起,誰也抹不開臉麵。


    “夫君,外麵還在宵禁?”


    李海棠側耳聽了聽,門口聲音小了很多。官差按照藍衣所說,尋找糧倉,找到那些死去的失蹤女子,用車輛運送到停屍房,等待周圍城池的家屬趕來辨認。


    “剛剛解除了。”


    今晚外麵的風有些涼意,他拿了一件外衫,披在李海棠身上,放緩了語氣,“娘子,想吃點什麽?”


    “咱們在天香樓贏了一桌席麵,就吃那個。”


    一桌海鮮,可容納七八人同食,吃不完還能用食盒帶迴來一些。


    以藍衣眼下的精神狀態,夜裏肯定會驚醒,吃點熱乎的海鮮麵,緩解下緊張感。


    “好。”


    衙門借來的馬車就在門外,蕭陵川抱著自家娘子大步出門,張如意見狀,當即站起身,對著盧元卿勾手指。


    “幹什麽?”


    席麵是人家夫妻有默契,所以得到的獎勵,二人跟過去蹭飯,不太好吧?


    “當拐棍啊!”


    張如意很傷感,她腳扭了還沒好利索,脖子再次受傷,現在虛弱著。


    看看人家做夫君的,再看盧二愣子,沒有對比就沒傷害。


    早知道,當初嫁人就不該看臉!現在後悔為時已晚。


    盧元卿的小身板,不夠她壓的!


    “快點,咱倆跟著上馬車,不然你想餓著?”


    張如意催促自家夫君,又對著門外喊,“海棠,等等我,我來了!”


    ……


    等幾人到達天香樓,受到了熱情款待。


    掌櫃親自接待,又派夥計介紹菜色。李神醫是少東家的救命恩人,東家交代過,要上酒樓最好的東西。


    “李神醫,公子受傷,東家今兒沒來,還說等人好些,再提著重禮,上門感謝。”


    掌櫃分外殷勤,親手為一行人斟茶。


    天香樓和百香居在一條街道上,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天香樓一共三層,李海棠被迎到三層樓。


    三層是一個大開間,有一張可以旋轉的圓桌,平日並不迎客。


    掌櫃把人請到三層,算是天香樓能給出的最高禮遇。


    黎城靠海,海裏的出產在這裏常見,但是品相好的魚蝦蟹貝,價值不菲,是天香樓的一大特色。


    “掌櫃的,我們都餓了,有吃的先上點。”


    李海棠道謝後,顧不得矜持,後廚那邊很快上了一小盆的鹽水大蝦。


    蝦肉緊實,鮮嫩,都是今日打上來的新貨,下水一煮,保留原汁原味。


    “就這麽一盆蝦,在鹿城能賣到天價。”


    張如意邊吃邊點評,鹿城不靠海,想吃海產,隻能等冬日,天冷,有商販特地從黎城或者蠻族運送一些。


    百姓們更喜歡河鮮,當地沒市場,走貨的人少,價錢就被抬得很高。


    “所以,來一次,咱們得吃過癮。”


    蕭陵川負責剝皮,李海棠張嘴,蝦有她一個手長,蝦頭處還有紅紅的籽,一隻蝦咬兩口下肚,迴味無窮。


    “海棠,其實我想做點小生意。”


    一小盆蝦,眾人吃得見底,最後留下四隻,打算給季秋和藍衣帶迴去。


    張如意四處打量天香樓的三層,裝飾奢華,他們所做的桌椅,都是正經的黃花梨木,價值千兩。


    嫁給盧元卿,她爹張崢根本沒準備陪嫁,張如意帶走了她娘親留下的嫁妝。


    嫁妝有幾十抬,金銀珠寶,古董字畫都不缺,安安穩穩過日子,足夠一輩子吃喝,可就這麽一直吃老本,也不是個事兒。


    今年鄉試定在八月十五以後,盧二愣子還得迴到府城參加鄉試,考舉人。


    “今年若能中舉,來年三月還得去京都參加會試,需要一大筆銀錢打點。”


    家中堂姐妹嫌棄她嫁給窮書生,從前還通信聯係,現在一封信都沒有了。


    姐妹們覺得她以後也就這般高度,秀才中舉或許還沒那麽難,舉人到進士,那就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若能走走關係,把盧二愣子安排到國子監念書,被哪位大人看上收徒,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寒門難出貴子,尤其在科考之時,更能體現。


    有錢人家的學子,會打聽主考官的偏好,答題時,把投其所好作為側重點,自然要壓下其餘人一頭。


    “讀書人要有真才實學,走後門拍馬屁,算什麽本事?”


    盧元卿抬頭挺胸,他寒窗苦讀十餘載,絕非等閑的草包,麓山書院的先生都誇他學問好,中舉隻是時間的問題。


    今年考不上,還沒有下一年,總能考上。


    “我懂你的意思。”


    張如意鄙視地看了盧元卿一眼,“就和方山村村民一樣,修建水利工程,慢慢攢錢,兒子不行,還有孫子,你放心,咱們兒子一出生,我就教育他,以後讀書,參加科考。“”盧二愣子這廝就算以後做官,估計也不能收賄賂,她當官夫人,坐在家裏數錢的願望,實現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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