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氣息突然安靜了。


    沒了腳步聲,沒有城市的喧囂,更沒有車子的鳴笛。


    就連田地裏的蛙鳴似也跟著靜下。


    候淑德站在那,看著前方夜色,眼睛裏有了變化。


    柳堯看著候淑德,看著她眼裏神色的不一樣,他知道答案了。


    有說過。


    柳堯目光微動,說道:“四哥和四嫂都葬在錦鳳族,而當年四嫂得知四哥遇難的消息時,也正好懷著林簾。”


    “現在,林簾得知湛廉時死,也恰好懷著孩子。”


    “我不知道這是緣分還是巧合。”


    “但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


    “為什麽湛廉時要選擇這裏。”


    “他有很多的選擇,偏偏就選擇了這裏。”


    “也恰恰好的,林簾在這樣的時候懷著孩子去錦鳳族找他,就像當年四嫂去錦鳳族找四哥一樣。”


    “這幾乎一樣的命運,都是偶然嗎?”


    柳堯看著前方逐漸深下來的夜色,青山綠水都被夜色給壓住,隻露出形態來。


    充滿著神秘,未知。


    候淑德眼中的光跳了下,她看著這夜色,說道:“人所能決定的,都是老天同意的。”


    “老天能同意,無論你怎麽做,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老天如果不同意,那麽無論怎麽努力,都不會朝著自己想要的結局去。”


    “林簾……看她的命了。”


    柳堯眉頭皺了起來。


    命。


    他從不信命。


    他相信湛廉時也不信。


    偏偏……


    柳堯的心沉下。


    不信,他卻死了。


    他也無法左右自己的生死。


    這就是命。


    生死早已注定。


    ……


    候淑愉聽著手機裏傳來嘟嘟的忙音,麵色間染上了嚴肅。


    她覺得事情肯定不是那麽順利。


    絕對不簡單。


    隻是姐不告訴她。


    想著,候淑愉直接點開通訊錄,便要給柳笙笙打過去。


    笙笙那丫頭心裏壓不住事,一旦有什麽事就要說出來。


    問她最合適。


    但就在候淑愉要撥過去時,她手指停下了。


    她知道了又能怎麽辦?


    她去解決?


    不管小丫頭?


    這一刻,候淑愉落在屏幕上的手指收迴了。


    她拿下手機,轉身看窗外明亮的天。


    老天啊,林簾那孩子已經很苦了,給她一點好日子吧。


    走到現在,她真的快走不動了。


    “叩叩。”


    門外傳來不大的兩聲敲門聲。


    候淑愉一頓,壓下心中沉沉的情緒,把手機放一邊。


    “進。”


    門開,韓在行走進來。


    候淑愉一頓,眼裏有一絲訝異劃過:“在行?”


    韓在行走過來:“愉奶奶。”


    候淑愉看他這清瘦卻不似幾月前沒有血色的臉,這臉上寫著心事。


    他有事要和她說。


    候淑愉笑道:“有事要跟愉奶奶說?”


    “嗯。”


    候淑愉點頭:“那走吧,我們去樓下說。”


    “好。”


    兩人來到樓下沙發上坐下,候淑愉看著韓在行,臉上是和藹:“說吧,愉奶奶聽著。”


    韓在行雙手交握,頭微低。


    他沉靜了幾秒,然後說:“湛廉時……真的死了嗎?”


    候淑愉一頓,她看這坐在沙發上的人,那交握的手發緊,青筋露出。


    他不信。


    卻無法不信了。


    因為在可可那裏,爸爸還活著。


    候淑愉目光微動,眼中浮起哀傷:“在行,這是大家都不願意接受和麵對的事實。”


    韓在行閉眼,頭狠狠低下去。


    他眼睛緊閉,交握的手緊到不能再緊。


    甚至他的身體都繃緊到如頑石。


    可即便這樣,他亦無法宣泄心裏的情緒。


    他整個人都在微顫,因為用力到極致的顫。


    候淑愉看著他這模樣,看著那顫抖的睫毛,甚至那睫毛滴下淚水,她眼中也浮起淚色,低聲:“在行,愉奶奶知道你不能接受這件事。”


    “但現在……”


    “他怎麽死的?”


    猛然間,韓在行抬頭。


    他看著候淑愉,雙眼猩紅,裏麵含著淚水,但更多的是執拗。


    為什麽死?


    為什麽會死?


    又因為什麽而死?


    他要知道,徹徹底底的知道,否則,他不信!


    那一天,大雨滂沱,他看著那黑色棺槨轉身而去。


    不去問,不去想。


    就好似沒有那樣一件事發生。


    可現在,他要知道。


    必須知道!


    “他身體很好,很少生病,他不像我身體有病。”


    “他很健康。”


    “這樣的他怎麽能死?”


    他沉沉出聲,每一個字都咬的極重。


    而那眼裏的紅也愈發深。


    候淑愉看著他這般,心裏生出疼,也生出無奈來。


    這兩人認識多年,因為一個人而反目。


    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候淑愉轉過視線,看著外麵的陽光,天地:“那天在法院……”


    ……


    天由亮變暗,再變黑。


    林簾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就好似在走都靈的那條路,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不頭。


    而如果可以,她希望沒有盡頭。


    這樣的話,一切也就都是假的了。


    “叮叮~叮叮~”


    風吹動,一絲涼意輕柔撫上她。


    她聽見了細細的鈴鐺聲。


    林簾眼睛微動,抬頭。


    夜色下,昏暗中,清月幽靜。


    淡淡的光把這裏包裹。


    視線裏,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拿著手杖站在前方。


    而她前方是一片寬闊之地,那地麵上有著許多小花小草,小樹。


    它們靜靜的守著這一片土地,守著這一方安寧。


    林簾腳步停下。


    她唇瓣微張,看著這片寬闊之地,突然的,她的心撕裂。


    劇烈的疼席卷她。


    她一瞬抓住心口的衣服,唇瓣張合。


    她在說著什麽,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她隻覺得疼,看著這片安寧她便無法控製的疼。


    偏偏,她無法移開目光。


    她隻能看著它,任那疼噬咬她。


    這一刻,前方站著的人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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