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簾知道,她又做夢了。


    夢裏是她無比盼望的一切,她愛的人,也愛著她。


    他對她很好,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在這個夢裏,她沒有一點的痛,更沒有一點的恨。


    她那麽的快樂。


    被他抱在懷裏,看著日出夕陽,她覺得真的很美好。


    這樣的日子,她想一直這樣下去,不要變。


    不要消失。


    真的太溫暖了。


    林簾指尖動,抓住那冷涼的衣服,一點點把他抓緊。


    湛廉時感覺到後腰上傳來的動作,那微弱的力量,那抓緊的姿勢,他的心砰砰的跳。


    急劇,有力。


    他指腹控製不住的顫,然後收緊,卻又怕她疼,他鬆開。


    他嘴唇微動,想說話。


    下意識的。


    可他卻發不出聲。


    唯有他的心,在不受控製的快速跳動,似要跳出來。


    林簾眼睛睜開了,雖然很微弱,但她還是看清了視線裏的人。


    他有一張任何人都覺得好看的臉,她不知道怎麽比喻,但在她眼裏,她一眼就怕他。


    卻又忍不住好奇。


    為什麽有人會有這樣強大的氣場,讓你看一眼就害怕。


    她帶著這樣的好奇,嫁給了他。


    然後,她發現他很孤獨。


    雖然他冷漠,不愛說話,但她每每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忙碌時的模樣,她就覺得難受。


    她想要靠近他,想要溫暖他。


    她想,快樂是每個人的權利,溫暖也是。


    他該擁有這些東西的。


    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想到自己一切都可能做到的事,去把它做好。


    也許,這樣他會好一些。


    至少,不會那麽辛苦。


    是啊。


    每天不斷的工作,一工作就工作到很晚,他沒有閑暇時間,他像個鐵人,不到最後一刻,不會倒下。


    她很心疼他,想要他不那麽累。


    但她發現,自己無法說。


    他不是一個能聽人說的人,他很理智,很冷靜,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多餘的。


    他不會做任何一件浪費時間的事,他那麽的完美,完美的她不想他這樣。


    一年的時間,她愛上了他,不可自拔的。


    而這愛,分不清是心疼還是什麽,她就是離不開他了。


    可那時,她並不知道。


    她也從沒有想過要走進他的心,更沒有想過,他的心裏會裝著另一個女人。


    當一切的現實來臨時,她才驚覺,她是那樣的痛。


    不想舍棄,卻還是放手。


    因為,她沒有資格。


    她那麽的渺小,他那麽的高高在上。


    那一年,她該感激的。


    可她還是奢求了,奢求不該奢求的東西,她知道了什麽叫痛。


    什麽叫恨。


    那種深入骨髓的疼,她一直記得。


    清晰的每次午夜夢迴,都疼的她蜷縮。


    阿時啊。


    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從沒有想過你也要愛我,可那一晚,我真的恨。


    恨自己。


    為什麽到那時才明白,一切都是夢。


    林簾抬手,想要去觸碰這近在咫尺的臉。


    就像那一夜,她想要觸碰他一樣。


    湛廉時察覺到林簾的動作,在她抬手的那一刻,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貼在他臉上。


    緊緊的。


    林簾臉上浮起笑。


    幸福的。


    滿足的。


    這樣的觸碰,也就隻能在夢裏了。


    在夢外,她從沒有這樣碰過他。


    她連想都不敢想。


    真好。


    指尖在這張臉上滑動,輕觸,感受著他的肌膚,溫度。


    感受著他的存在。


    這夢很真。


    她希望不要醒來。


    湛廉時看著林簾臉上的笑,他緊握著林簾的手顫的越發厲害了。


    而這一刻,他低了頭,眼眸垂下。


    一滴冰涼,落在了林簾唇上。


    林簾停住。


    她臉上的笑不見。


    眼裏的光變得迷茫。


    她看著這張臉,在明滅的光中,看不清神色的輪廓。


    她怔怔的,動也不動。


    他,哭了嗎?


    阿時怎麽會哭?


    不會的。


    那麽冷漠的人,她用一年時間都無法溫暖的人,他怎麽可能會哭?


    她做的這個夢,怕不是個美夢。


    不。


    她不想做噩夢。


    她想做美夢。


    有人說,夢是可以自己操控的。


    隻要你意識強大,你就能操控你的夢。


    她想,她那麽的想跟他在一起,總是做夢夢見她們幸福的樣子,那麽,她想要美夢。


    她是可以控製的。


    所以,她不能讓美夢變噩夢。


    “阿時……”她張唇,聲音輕緩的溢出。


    很弱很弱。


    幾乎聽不見。


    可是,湛廉時聽見了。


    前麵接電話的侯淑德也聽見了。


    這極小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就如一顆石頭落進水裏,激起了波瀾。


    侯淑德僵住。


    然後很快的,她轉身,看著坐在車後座的人。


    這一刻,她不動了。


    湛廉時睜開眼睛。


    他看著懷裏的人,這意識不清的一雙眼眸。


    裏麵有光,很溫暖。


    可他的心,卻更是絞痛。


    就像一層帶刺的網,網住了他的心,隨著懷裏人的一舉一動,收緊。


    他握緊貼著臉頰的手,幾乎把那五指包裹在掌心。


    他唇瓣張開,“我在。”


    林簾笑了。


    他說我在。


    這在夢外,他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所以,美夢迴來了。


    這不再是噩夢。


    林簾閉眼,臉朝湛廉時懷裏靠。


    她要抱住他,緊緊抱住。


    湛廉時感覺到林簾的動作,他收攏手臂,讓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


    他下巴擱在她眉心,眼眸落在她背上的那把匕首上。


    這一刻,他眸裏的所有神色全部被壓下。


    理智,冷靜迴來。


    “陪我說話。”


    他說,嗓音沉啞,緩慢。


    林簾想要睡一覺,在他懷裏好好的睡一覺。


    這樣的幸福,她要握住。


    這樣,即便是夢醒,她也會很開心。


    可聽見這句話,她睫毛扇動,眼睛睜開了。


    她說:“好。”


    他竟然要讓她陪他說話,這真是不可思議。


    但是,她好開心。


    隻是,在他說了這句話後,他便沒再說了。


    她是等著她說嗎?


    肯定是。


    他本來話就少,要期盼他說很多話,很難。


    林簾臉上浮起笑,那手指更是抓緊他的衣服,說:“阿時,以後不要做那麽多工作,可以嗎?”


    這是她的夢,她這樣問,他會答應的吧?


    應該會的吧?


    湛廉時低頭,唇貼上林簾的眉心,他啞聲,“好。”


    果真,他答應了。


    “那,你不那麽多工作了,我們不住城裏了,我想去d市,那裏有個小鎮,風景很好。”


    “我們,在那裏定居下來,好嗎?”


    這句話很長,林簾說的很慢,幾乎好一會才說出來。


    侯淑德聽到這,她轉過了身,看著前方夜色,光落在她臉上,已是淚流滿麵。


    湛廉時頭低著,唇貼著林簾的眉心,這一刻,他看著那匕首的眼眸,閉上了。


    他說:“好。”


    林簾笑容大了。


    這夢真好,她說什麽話他都答應。


    無厘頭的,他也答應。


    她好開心。


    “阿時啊……”“嗯。”


    “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湛廉時眸閉緊,“我也開心。”


    “真的嗎?”


    似乎不相信,林簾從他懷裏抬頭,要去看他的臉。


    但她剛動,他便把她的頭按在胸口,緊緊貼住。


    林簾嘴角的笑,揚了起來。


    也就是這樣的時候,不經意的,一句話從她嘴裏問了出來。


    “你愛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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