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放任這樣危險的自己留在墨靈犀身邊,隻好讓她遠去。更不能讓自己的存在成為墨靈犀潛在的威脅,所以他才開始對寒淵劍設下這樣一個咒術!


    墨靈犀已經完全失了神,根本沒有聽進去北宮筠的話。


    此刻還算冷靜的沐雲初開口詢問道:“什麽是異主咒?”


    北宮筠看了看白九夜,又看了看墨靈犀,歎口氣道:“但凡神器,認主之後,無論神器善惡與否,皆會從一而終,除非主子死了神器才會獲得自由。若主人在活著的時候,就將神器從識海中脫離,且將神器契約給新的主人,那麽對於原主無異於剝皮拆骨一般的痛苦。”


    沐雲初明白北宮筠的意思,他是說白九夜將寒淵劍的主人改成了墨靈犀?這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沒有神器可以在主人活著的時候脫離掌控。”遊笑天冷聲道。


    北宮筠點點頭:“對於別人來說,是不可能,可對於她……她或許是幸運的吧,白九夜說,墨靈犀有一道真氣留在了寒淵劍裏,那一道真氣,可以撫平寒淵的煞氣。也正因如此,白九夜才利用這一點設下這個自取滅亡的咒術。”


    按照北宮筠接下來的話,白九夜設下的咒術,就是讓寒淵劍在遇到墨靈犀鮮血的時候,自行脫離他的掌控,認墨靈犀為主,且在寒淵脫離他的時候,讓他能掙脫一切桎梏,恢複神智。


    所以剛剛寒淵隻是劍氣刺破墨靈犀一點皮肉,劍刃還沒抵達墨靈犀胸前的時候,咒術便被催動,寒淵落在了墨靈犀手中!


    “他早知道寒淵對墨靈犀有威脅,早知道自己會失控,為何不早早自己去死了算了!白九夜終究還是怕死啊,哈哈哈!”還吊著半口氣的陸長風有些不甘心的嘲諷著。


    北宮筠冷聲道:“白九夜死了,寒淵就會成為無主之物,介時無論誰得到寒淵,對天下蒼生來說,都是一場浩劫,他隻能讓墨靈犀擁有寒淵,再用自己的生命祭奠,用自己的心頭血封印,像你這種人渣,怎麽可能明白胸懷天下的大義!”


    北宮俊一腳踢開地麵上的一塊冰坨,冰坨砸在陸長風的嘴上,瞬間砸掉了他滿口牙,血流了一地!


    “嗬……胸懷天下……唯獨沒有我……白九夜,你怎麽可以這樣……”墨靈犀虛弱的聲音輕輕響起。


    眾人擔憂的看著她。


    “墨姑娘……”北宮筠開口勸慰道:“楚王他,他也是不得已,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失控殺了你,所以他隻能……”


    墨靈犀滿臉心灰意冷的悲傷,讓北宮筠再說不出勸慰的話。想了想隻開口道:“許家從北陵逃走了,有人救了他們,墨姑娘……你……唉!”


    北宮筠想說,此刻不是悲傷的時候,許家很危險,救走他們的人看起來很強大,隻是看到墨靈犀空洞眼神,和根本止不住的眼淚,北宮筠知道,他現在說什麽,墨靈犀都聽不進去了。


    ——


    白九夜死了,天空卻放晴了,一如剛剛的碧藍如洗,墨靈犀抱著白九夜的頭,臉頰貼在他額頭上。


    時不時的在他耳畔輕聲碎語……


    時不時的低眉淺笑……


    時不時的在他臉頰輕輕印上一吻……


    時不時的將他的碎發掖在耳後……


    耳鬢廝磨的樣子仿佛懷中抱著的隻是一個貪睡的愛人,而不是已經失去體溫的逝者。


    墨靈犀不走,其他人也不動,一直到天色暗下來,空中開始飄起了細碎的雪絨花。


    “錦繡江山也比不上你的笑,是鬼迷了心竅也好,是前世的因緣也好,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隻希望你能夠重迴我懷抱,是命運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一切都不再重要,隻要你迴來,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墨靈犀淒婉的心聲隻有她一個人聽得到……


    ——


    天色大暗,周圍的人已經開始點起了火把,冬季夜晚的落霞峰,寒風凜冽,吹在臉上仿佛如刀片一般,割的人臉頰生疼。


    墨靈犀和白九夜身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雪花,二人卻一動不動。


    遊笑天擔憂的看著墨靈犀,這樣下去身體一定會凍壞的,他想開口勸說,卻又怎麽都覺得難以啟齒,無奈之下,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沐雲初。


    沐雲初點頭會意,蹲下身拍了拍墨靈犀肩膀,柔聲道:“靈犀……要注意身體……”沐雲初試圖用墨靈犀腹中的孩子來勸慰一下墨靈犀。


    可此刻的墨靈犀仍舊無法接受白九夜死在她手上的事實,她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聽不進去,她隻想這樣抱著他,隻想安靜的跟他在一起,哪怕化作這落霞峰的一顆頑石。


    “誰是白九夜?!”一道淩厲的聲音不知從哪響起,卻傳入了每個人的耳膜。


    眾人瞬間戒備四下張望,很快,遊笑天就看到漆黑的半空中有一個身影踏空而來。


    來人仿佛從空中踏著無形的樓梯一般,緩緩走到眾人麵前,墨靈犀沒有任何反應,可遊笑天和沐雲初卻認出了眼前人。


    “靈無弈?!”遊笑天驚唿。


    看到眼前人沐雲初的大腦瞬間一陣轟鳴,對了,他們怎麽忘了,今天是初一,是靈犀滿十八周歲的日子,靈無弈兩年前就曾言要帶靈犀走的,難道他現在是來搶人的?


    這怎麽行?


    白九夜死了,墨靈犀備受打擊久久迴不過神,如今再強行把她帶走,豈不是要把她的心都撕碎了。


    “你要做什麽?!”沐雲初十分戒備的看著靈無弈,遊笑天和唐駿也都意識到了靈無弈的來著不善,紛紛跟沐雲初站在一起,擋住了身後的墨靈犀和白九夜。


    黑衣男子微微皺眉,冷聲道:“我不是靈無弈!”


    不是靈無弈?眾人驚訝。


    “那你是……”遊笑天猶豫片刻,猛地開口道:“你是靈無劍!”


    靈無劍沒有迴應,隻是默認,四周看了一圈之後,把目光定在武功最高的遊笑天身上,冷聲道:“你是白九夜?”


    遊笑天還沒迴複,唐駿怒聲道:“你來找我三哥做什麽?!”


    靈無劍,麵無表情,冷冷甩出一個字:“殺!”


    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更加戒備起來!


    靈無劍冷年睥睨著眼前的人,仿佛在看著一群螻蟻,根本沒有把眾人的戒備放在心上。


    “想殺我三哥,你先殺我再說!?”悲憤交加的唐駿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立刻揮舞這扇子衝向靈無劍。


    看著殺氣騰騰衝過來的唐駿,靈無劍隻站在原地,連頭發絲都沒動一下。然而唐駿卻在距離靈無劍三步之遙的位置,被一道看不見的透明屏障阻擋住去路,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唐少爺,別衝動!”十七焦急的衝過來要拉唐駿,卻發現自己也被困在那看不到的力道中,不止不能前進,也無法後腿!


    就在眾人不知道靈無劍要做什麽時候,靈無劍淡淡說了句:“好!”


    好?好什麽?


    話音一落,還沒等眾人領會到他話中的深意,就聽到砰的一聲氣流震動的聲音,隨後便看到唐駿和十七兩個人墜入落霞峰。


    唐駿和十七驚恐不已,原來剛剛靈無劍說的好,竟然是在迴應唐駿說的那句“想殺我三哥,你先殺我再說!”


    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隻說了一個字,就輕而易舉的將唐駿和十七扔下懸崖,簡直恐怖。


    就在唐駿和十七身體極速下落,以為就要葬身懸崖的時候,二人腰間瞬間多出一股力道將二人橫腰捆住。


    眼前景物一片模糊之後,唐駿和十七已經被沐雲初用藤條拉迴了懸崖之上!


    九死一生之後的二人忘了作任何反應,隻顧著大口大口的吸著冷風和涼氣。


    靈無劍看了看被救上來的二人,又看了看沐雲初,腦海中響起自己弟弟靈無弈說過的話“五行軍是犀犀的手下,一個都不能傷噢!”


    靈無劍蹙了蹙眉決定暫且不去動沐雲初,隻是重複問了一句:“誰,是白九夜?”


    “你是來殺他的麽?”沉默許久的墨靈犀,忽然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沐雲初和遊笑天立刻轉身看向墨靈犀,靈無劍也透過二人讓出的空隙看到了地上的女子。


    女子背對著他坐在地麵上,身上披著一件月白色的狐裘大氅,隻是簡單的披著,看起來那大氅並不屬於她,三千墨發散落在周圍,發梢拖在地麵上,白雪襯著墨發更加烏黑油亮。


    女子說話聲音並不動聽,更像是哭啞了之後的聲音,可她異常的平靜和無波的情緒,讓靈無劍有些好奇。


    “是。”靈無劍言簡意賅。


    片刻的沉默後,墨靈犀淡淡道:“那你,來遲了。”


    來遲了?


    靈無劍蹙眉,朝著墨靈犀走過去,沐雲初和遊笑天還有迴過神的十七和唐駿,都立刻起身準備攔住靈無劍的去路,卻發現他們任何一個人無法近其身。


    靈無劍就像被一道無形的屏障保護著,毫無阻攔的走到了墨靈犀的麵前。


    而當他走到她正麵的時候,才看清原來她手中還抱著一個赤裸上身的男子,男子身上蓋著一件火紅的大氅,靈無劍幾乎瞬間就確定,這件火紅色的狐裘大氅才是屬於這個女人的。


    靈無劍感受了一下眼前二人的真氣,女子武功平平,男子沒有了生命氣息,結合剛剛女子所說的話,靈無劍微微蹙眉道:“他就是白九夜?”


    墨靈犀淡淡迴到:“是。”


    靈無劍似乎沒有任何震驚或者意外的情緒,隻是平靜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墨靈犀在哪?”


    遊笑天和沐雲初等人下意識上前一步,卻仍舊無法靠近靈無劍。


    墨靈犀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隻不停的給白九夜拭去臉上的雪花,淡淡開口道:“你找她,何事?”


    靈無劍不是喜歡廢話的人,可麵對眼前明明一臉悲傷,雙眼哭的充滿血絲,卻語氣異常平靜的女人,他發現自己竟然做不到無視。


    “帶她迴家。”靈無劍給了最簡明扼要的答案。


    在場眾人除了墨靈犀之外無不緊張異常,已經有人迴想起當年在下周都城出現的靈無弈。


    然而墨靈犀聽到這答案之後,隻是淡淡道:“家?家在何方?家中何人?”


    靈無劍不太喜歡墨靈犀這種看淡生死的語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可他卻本能的想迴答她。


    “龍騰大陸,靈族,家中父母叔父,兄弟姐妹,具在!”


    “即是如此,為何僅她會離家千裏?”墨靈犀繼續平淡的問著,同時手中不忘給白九夜整理頭發,拂去雪花。


    靈無劍不知這話該如何迴答,索性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墨靈犀沉默許久之後,才緩緩抬頭看向靈無弈,冷聲道:“墨靈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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