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碼頭周圍,沒有任何行人或者是生物的存在。


    除了司維和那一具自深海出現的棺木。


    司維輕輕地掀開了棺木,露出了裏麵那個被驚嚇到的“小動物”。


    “怎……怎麽了嗎?”門匙如此問道,對於司維打開棺蓋的時機感到了困惑。


    “時間到了,”司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長滿黃色眼睛的怪物,眼底沒有任何的憐憫和恐懼,“該上路了。”


    門匙並不明白司維的意思,他和這個社會已經有了長達二十多年的脫節,而且沒有得到正確的教育,並不理解司維言語背後的意思。


    見司維毫無懼意地對自己伸出了右手,門匙也得到了莫名的勇氣,伸手反握住了司維,被他從棺材內拉了出來。


    那些黃色的眼睛盯著司維的麵龐,後者感覺自己已經被它們完全剖析了,甚至還帶著深深的敵意,若不是它們無法操控門匙的行動,估計已經想要殺了自己。


    司維並不在意這些事情,說到底門匙也隻是一個墮落者,而他是克蘇魯的使徒,為什麽要懼怕呢?


    登上那艘船隻本就是他所要完成的任務,無論使用怎樣的手段,他都必須要達成目的,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克蘇魯選中,他不明白主教為什麽要在奧新斯街對自己說出那些奇怪的話語,他也不明白萬神教和自己的關係。


    未知就像影子一樣追逐著自己,並且數量還在增多。他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要完成什麽使命,但是使命卻遲遲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舊日議會所要行使的權能是什麽,另外的三名使徒又是怎樣的存在……


    司維滿腦子都是疑問,但是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思考,反而激勵了他思維的運轉。


    “我現在應該幹什麽?”門匙的提問換迴了司維的意識,前者衣不蔽體,但在寒風中並沒有感知到任何的不妥,用最真誠的目光注視著司維,等候著他的迴答。


    現在的司維,在不經意間已經支配了門匙的行動。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響門匙的思考和行動,後者儼然成為了一具不會思考的工具。


    司維閉上了眼睛,從衣兜中摸出了那枚隕石的碎片,交給了門匙,“你拿著這個東西。”


    門匙乖乖地接過了司維手中的碎片,那冰冷的觸感讓他感到有些不適。生長於它身上的那些眼睛開始暴躁,似乎想要從縫隙之中擠出來,脫離本體!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在你去完成自己應盡的職責之前,”司維的右手伸進了自己的風衣之中,“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麽想要說的話嗎?”


    聞言,門匙抬起了頭,看向了漫天的星辰。


    阿克拉仲的夜空很幹淨,群星璀璨,星河如夢。明鏡一般的明月高懸夜空,像眼睛一樣鳥瞰著這個被愚昧和未知所吞沒的世界。


    碼頭旁的海麵倒映著清澈的夜空,整個世界恍若被劃分成了兩個相同的鏡中世界,而司維和門匙則是在兩個不同世界之中徘徊的迷途人。


    燈火闌珊,意興索然。


    門匙低下了頭,正視著司維的眼睛。他身上每一寸的肌膚都開始出現裂紋,橙黃色的腫瘤眼睛開始充斥,令人作嘔。


    可是門匙的笑容卻是那麽的幹淨。


    “我很想和我的父母哥哥一起,在約克鎮的碼頭、或者是阿克拉仲的街頭走一走。我也想去看看阿克拉仲的必列斯教堂有多漂亮,與同齡人在泥地裏麵翻騰打滾,最後讓自己變成一個小泥人。


    “我想離開那間地下室,出來曬曬太陽,讓我身上的這些眼睛見證一下這個世界的美好,而不是一味地注視世間之惡。但我沒有機會,我隻是一個被人們所懼怕的怪物。沒有人會喜歡我,包括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我隻是被當做了一個帶來‘真理’和‘複仇’的工具,真正愛著我的,其實隻有我自己。


    “所以,如果你真的要問我想要對這個世界說些什麽……那我隻能說一句話了。”


    門匙笑容扭曲了一下,司維似乎從他渾濁的眼睛之中看到了對這個世界的怨恨,“這種世界,不值得我留戀。”


    “是嗎?那真可惜。”司維歎息了一聲,他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過這樣也好,或許對於所有人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司維放棄了拿出手槍,浪費珍貴的鯨骨彈去讓這個可憐人解脫,而是指向了海麵之上的那一團濃霧,“你看見那團霧了嗎?”


    門匙順著司維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自然是看見了司維所言的景致,迴答道:“是的,我看見了,有什麽問題嗎?”


    “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完全一致地重複出來,明白了嗎?一個字也不能有錯。”


    門匙呆滯地點了點頭,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態,但是他還是願意照著司維所說的去做。


    畢竟,在一開始,諾裏斯就已經和他說了,這個人或許可以讓自己逃離被詛咒纏身的命運。


    晦澀難懂的語言從司維的嘴裏說了出來,門匙本身就沒有係統性的學習過任何一門語言,uu看書ww.ukanshu 現在的說話都僅僅是其父母在他小時候教授給他的一些許能力。


    模仿,這件事對於門匙來說難度不小,但是他依舊盡力重複著司維的每一個音節,爭取將其達到完美。


    也在爭取讓自己脫離宿命。


    最後一個音節從司維的嘴裏脫離出來,門匙也緊隨其後,將其複述完畢。


    正當他想要詢問司維這是什麽語言的時候,一種非常奇特的感受傳遍了他的全身。


    有什麽東西在吠叫,在他的體內快速地消亡!


    在場,隻有且隻可能有司維和門匙本人可以聽見那痛苦的嘶吼。潛伏在門匙體內的“種子”已然枯萎,那些黃色的眼睛扭曲掙紮,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隻能在囈語的吟唱之後卑微地迎來自己的死期!


    無名無形的火焰,吞噬了門匙的軀殼。


    他的身體正在快速幹癟,這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因為他始終保持清醒的神智,隻能一點點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無名之火下化為焦炭,卻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本來,如果司維浪費一枚鯨骨彈,他就不會有這麽痛苦,可以很輕鬆地解脫。


    但是這個可憐人的答案終究沒有讓所有人滿意,所以司維隻能使用這種方式去讓他脫離苦海。


    隕石碎片發出了耀眼的強光,光束直衝雲霄,刺穿了清澈的夜空,似乎一路墜入明月。光柱像燈塔一般屹立,顯眼矚目。


    那沉沒在濃霧之中的船隻,終於動了。


    它拉響了自己的汽笛,朝著約克鎮的碼頭一點一點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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