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對三皇子和六皇子並不了解,所以公子這樣問,朱顏很難迴答。但不管是三皇子還是六皇子,至少都不是…”


    朱顏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麽,睜大了眼睛望著麵前的衛辭青,眼眸中有些猝不及防和難以置信。


    不管三皇子和六皇子誰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更好,或者說不管是三皇子六皇子誰更得皇上的信任,對於太子殿下對於公子來說都不是好事兒。


    朱顏突然想起了很早之前,同朔風和行之說過的故事,她突然想起來了,很早很早,至少是在幾位皇子貪汙案之前的那第一個貪汙案……


    朱顏才終於明白,原來從一開始皇上疼愛偏袒的都是六皇子,皇上對三皇子也不錯,但是……皇上之所以會冊立二皇子為太子殿下,隻是因為二皇子乃是皇後所生。


    如今皇後娘娘已經被廢,身處冷宮之中,之前幾樁貪汙案查下來,皇後娘娘身後的家族已經人才凋落,遠遠不如從前樹大根深勢力強大。


    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才會如此名正言順地廢後而無人勸阻。


    此次太子殿下東宮之中查出私藏龍袍一事,以皇上那樣多疑又謹慎的性子如何會猜不出其中疑點重重,偏偏皇上沒有懷疑,也沒有令人徹查,而隻是順著朝臣的意思將太子殿下以及有關人等一眾打入大理寺監牢之中。


    皇上能如此做,朱顏隻能想出一個可能,那就是皇上早有廢太子之心,或者說皇上心裏早就有了想要冊立的太子人選,再或者就是皇上當年冊立二公子為太子本就是礙於皇後和她母家的勢力,其實皇上從一開始想要冊立的太子便另有其人。


    隻是皇後被廢,皇後母家衰落,加上三皇子六皇子,遞給了皇上廢太子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從始至終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太子殿下都隻是一個棋子,冊立二皇子為太子,不僅可以安撫皇後和皇後的母家,更能讓二皇子為皇上真正想要偏愛的那位皇子擋槍。


    所有的皇子若是對皇位有意圖,第一個便會對太子殿下下手。


    皇上表麵上越疼愛太子殿下,暗地裏想要害太子殿下人的就越多,反倒沒人會注意皇上真正想要保護的皇子。


    朱顏將所有的關節一聯動起來,現在全數都想得明白了,原來公子所說的生機渺茫是這個意思。


    可想到其中的危險,若是一不小心便會身首異處,甚至滿門抄斬,朱顏便擔心地下意識握緊了衛辭青的手腕:“公子一定會平安的,公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衛辭青伸手拍了拍朱顏的手背:“從前本相為了活著而活著。如今本想為了你而活著,自然不會輕易讓自己出事。隻是外麵風雲變幻,你需你自己小心,行之和朔風會隨時在你身邊保護,有事你尋他們兩便是。”


    “好……我們都要好好的。”朱顏緊緊握住衛辭青的手腕,用額頭貼著他的手,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什麽時候。”


    “後日。”衛辭青薄唇輕掀。


    朱顏握他的手握得更緊了,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無比堅定地對著衛辭青說:“好好的。我和承歡景行,等著你迴來。”


    “好。”


    那一日從大理寺出去之後,朱顏直奔丞相府,將承歡和景行暫時交給了桑桑李嬤嬤和乳母照顧,自己則是馬不停蹄打理著丞相府。


    自從那一日衛辭青被帶走,被關入大理寺地牢之後,當時丞相府便亂成了一鍋粥,原本有一些仆人就是衛老夫人留下的,有一半的人都是原來衛老夫人和衛晝然用過的,他們本就不向著大公子。


    所以那一天聽見大公子出事,基本上丞相府裏的下人亂的雞飛狗跳,什麽樣雞鳴狗盜雞零狗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一窩蜂地全都跑了出來,行之雖然是能管的,但他更重要的任務是要為公子處理朝堂上的事情,這兩日勉強將丞相府的人用刀槍都壓了下來,但問題是一個也沒有來得及解決。


    直到朱顏邁進丞相府的那一刻開始,才終於有人好好的將丞相府裏的事情管上一管。


    根據後來朔風和桑桑所說,“你當時是沒看見朱顏姑娘那一通管家的本事,別說是我了,就算是行之都看愣了。”


    “你不要再賣關子啦!大塊頭你能不能說,能說就快點說,不要再吊人家胃口了!要不是因為要幫姐姐照顧好小公子小小姐。人家哪裏用得著在你這兒撿二手聽啊!”桑桑恨不得一拳給朔風,“快說呀,再不說以後都不跟你說話了!”


    說著桑桑裝作轉頭生氣的樣子,嚇得朔風連忙開口:“說說說,這就說我隻是說話慢,你不要著急嘛。


    隻說那一日,姑娘剛一腳踏進了丞相府,立馬就兩個老嬤嬤抱著行李想要趁人多眼雜逃出去,當時行之和我就要抽刀將人嚇迴去。誰知道姑娘平時看著溫柔柔弱,是個與人為善的好性子,怕是丞相府有一大半的奴才都會覺得姑娘好欺負,當時姑娘命我們將府裏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來之後,一大半的下人都瞧不上姑娘。誰知道姑娘那可是雷霆手段,先是直接發落了那幾個心懷鬼胎想要逃出丞相府的老婆子們,後來又恩威並施將整個丞相府的人全都壓了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姑娘竟然還找出了多少藏在府裏的眼線,這一通下來之後,丞相府的下人直接少了一半,剩下的人都被姑娘管得服服帖帖安安分分的。之前冒出來的什麽雞鳴狗盜的事情全都解決完了,硬是在公子出事的情況下,將整個丞相府在短短時間之內就管得井井有條,實在是我和行之之前小瞧了姑娘。”


    朔風和桑桑正說著話,朱府下人立馬來稟報了:“桑桑姑娘,大小姐迴來了。”


    一聽見朱顏迴來了,桑桑立馬拉著朔風前去迎接,看著自家小姐風塵仆仆的,桑桑連忙問:“姐姐怎麽這個時辰迴來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朱顏諱若莫深地搖了搖頭,“進去說。”


    桑桑不明就理,但也跟著朱顏進去了。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公子說的日子便就是今日。”朱顏看著四下無人,又派桑桑和李嬤嬤在外麵守著,才看向朔風問。


    朔風靠近,聲音壓得極低:“今夜子時,成敗在此一舉。”


    朱顏一聽,頓時攥緊了扶手,立刻命全府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朱顏好等慢等終於入了夜,桑桑和李嬤嬤陪著朱顏等著等到眼皮子都睜不開,而朱顏卻清醒得很,自從聽朔風說了今夜子時之後,朱顏整個人精神就高度緊繃,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太過擔心,反正不管做什麽都沒有辦法放鬆下來。


    眼看著夜色越來越深,朱顏雖來了些困意,但仍舊清醒的很,身邊李嬤嬤和桑桑一人抱著一個孩子昏昏欲睡。


    朱顏沒將此事告知他們倆一則是此事太過重大,實在是人多口雜不便知道,朱顏也不忍心讓他們倆跟著自己擔驚受怕。


    突然,承歡和景行不知道是怎麽了,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一下就將李嬤嬤和桑桑嚇得清醒,一個人抱著一個孩子,連忙開始哄起來。


    朱顏隻覺得右眼皮止不住地跳,她整個人都看著門外,朔風急忙衝了進來,壓低了聲音稟報:“姑娘,宮裏來人了,說是太後娘娘今日頭風發作,想您的很,請您前去侍疾。”


    朱顏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給李嬤嬤和桑桑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立馬便跟著朔風去了正堂見人。


    朱顏帶著朔風向那位太監行禮:“朱顏見過內官,不知內官如何稱唿?”


    “迴小姐的話,奴才姓黃,是太後娘娘宮裏伺候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太後娘娘突發頭風,小姐也知道,皇後娘娘如今身居冷宮自然是不便出來,淑妃娘娘又久染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太後娘娘。其餘的一些小主,我們太後娘娘也不認識沒什麽太大印象,所以太後娘娘便想到了您。奴才看,既然小姐穿著整齊,不如這便跟著奴才去吧,莫讓太後娘娘久等了才是。”


    說著,那黃公公似乎生怕朱顏拒絕,忙道:“外頭已備好了暖轎,小姐不必擔憂。”


    朱顏皺了皺眉,並沒有立刻答應這位黃公公,隻是笑著問了一句:“公公瞧著有些眼生,太後娘娘的宮裏朱顏也是去過的。”


    “小姐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懷疑奴才不是宮裏的人?”黃公公的聲音一下就拔高了好個調子。


    朱顏搖了搖頭:“公公應當是宮裏的人,這應該不是太後娘娘宮裏的人吧。太後娘娘自從廢後之後,便一直不問世事,連我什麽時候改徽州宴的怕是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知道丞相與我已經退親的事情?而公公見了我,脫口變成朱小姐,又怎麽可能會是太後娘娘宮裏的人?隻怕是皇上的人吧?”


    那黃公公看朱顏一下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也沒有空再跟她演戲:“你!聖旨在此,皇上召你入宮,難道你敢不進?”


    朱顏心裏慌張,麵上卻鎮定的很,斬釘截鐵:“不進。”


    “你可知你這是抗旨不遵,是何等大罪?!”黃公公疾言厲色地指著朱顏:“難道你朱家想要造反不成?”


    那黃公公剛一伸開手,眼看著有些靠近了朱顏,朱顏身邊的朔風立馬移步上去,蹭的一聲長刀出鞘,直把黃公公嚇得瑟縮片刻,才終於找迴勇氣:“好好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便不怪奴才手下不留情了!”


    那黃公公厲喝一聲,頓時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隻聽一名暗衛從牆外飛身而進:“姑娘,朱府已經被禁衛軍包圍!!約莫八十禁衛軍!”


    “將他好好看管起來。”朱顏說著,縱使她現在已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正是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朱顏絕不能退縮半步:“朔風,你帶著所有暗衛將李嬤嬤桑桑還有承景行都接過來,隨我一起在朱府大門處。如今我和公子的婚事已經退了,就算皇上再想用家眷去威脅公子,也不敢明麵上在我朱府大門口動手。”


    “好!”


    朔風立馬便吩咐暗衛去辦了。


    朱顏又想到了些什麽可能,一把拉住朔風的手忙問:“假如出動公子在我身邊放的所有暗衛,能拖門外的禁衛軍多長時間?”


    朔風神色也很是嚴肅,“迴姑娘,公子將所有的二十位暗衛幾乎全都放在您的身邊,倘若在保護姑娘和小公子小小姐安好的情況下,全力糾纏的話,約莫一個時辰,若是再長一刻,姑娘和小公子小小姐都會多一分的危險。”


    一炷香以後。


    朱顏坐在朱府大門口太師椅上,李嬤嬤抱著景行,桑桑抱著承歡坐在她的身邊,而朔風帶著所有的暗衛和家丁全數都守在了朱府大門口。


    而朱顏他們所麵對的,正是皇宮禁衛軍。


    那禁衛軍的領頭人挎著腰間的刀一下便走上前,神色看著便不善:“今日夜黑風高,皇上特地吩咐命我等前來守護丞相大人的家眷。”


    朱顏朝著朔風使了個眼神,朔風提著手裏泛著凜冽寒光的刀,厲聲喝道:“迴這位大人,我家小姐在五日前早已經同衛丞相退了婚事,衛丞相也寫下了放妻書,萬萬算不得衛丞相的家眷,怕是皇上搞錯了,還請大人帶著禁衛軍等迴宮,將實情稟報給皇上,說我朱府平安的很,實在是用不上勞煩皇上身邊的禁衛軍大人們!”


    那禁衛軍統領的臉色驟然一變,伸手便要下令動手。


    誰知朱顏怒拍扶手,氣勢凜冽:“今日我看誰敢動手!倘若我朱府的人出了一絲一毫的意外,明日傳了出去,統領大人以為會對皇上的名聲有何影響?若是統領大人不太清楚,朱顏大可為統領大人說道說道。我爹爹乃是皇上親口承認的忠義之臣,為了皇上的計劃寧願受奇恥大辱,不久前才被擢升為正二品戶部尚書。況且我爹爹好幾日前便已經向皇上遞交了折子迴家鄉探親去了,不知統領大人打算給我爹爹安排個什麽罪名?若是忠義之臣的家眷如今無端被皇上掌管的禁衛軍所傷,大景國臣民恐怕無一不會對皇上產生懷疑吧?!”


    那禁衛軍統領被朱顏說得一窒,一時握著刀竟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朱府門前的燈籠熄了一盞又一盞,門前始終燈火通明。


    朱妍帶著朔風等人,就坐在朱府門口同包圍朱府的禁衛軍對峙,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有半分的退縮和猶豫,否則都將影響公子和太子殿下的大計。


    又過了一個時辰,直接遠遠的便有人來稟報給禁衛軍統領,似乎是想要讓禁衛軍統領臨時帶著禁衛軍撤迴宮中。


    禁衛軍統領臉色驟然一變,渾身冰冷地走上前,厲聲道:“既然是弄錯了,朱小姐既不需要保護,屬下這便走了!”


    朱顏連忙低聲問身邊的朔風:“什麽時辰了?”


    “子時三刻。”


    子時三刻,那也就是公子和太子殿下動手之後,從宮裏傳信來朱府的時間,絕不能讓這八十禁衛軍及時趕到!


    眼看著那禁衛軍統領帶著人要走,朱顏心間直顫,卻顫著手拍上扶手,厲聲道:“朔風!”


    “屬下領命!”朔風一聲令下,二十名暗衛立馬拔刀,攔住了禁衛軍的去路!


    禁衛軍統領臉色更加難看,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朱顏:“朱家,意欲謀反麽?!”


    “這位統領大人太過激動了些,隻不過是方才統領大人帶著禁衛軍的兄弟們在我朱府麵前也保護了一段時間,朱顏請各位留下喝茶。”朱顏麵色鎮定地說著,實際她藏在寬大衣袖之中的手已經抖的不成樣子。


    禁衛軍統領顯然也明白了朱顏的所作所為意欲何為,他提到便和麵前的暗衛們糾纏了起來!


    眼前是不停的刀光劍影,更是不斷的鮮血,朱顏看得渾身腳步虛浮,幸好她是坐著的,否則她此時應該跌坐在地上。


    桑桑和李嬤嬤已經嚇得縮在了朱顏的身後,至於他們倆懷裏的承歡和景行倒是睡得很是香甜。


    朔風則是負責守在朱顏身邊一動不動,即使他看見自己的兄弟們已經受了不少的傷,但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絕對不能離開朱顏姑娘,否則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一個時辰,朱顏過的很是煎熬,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麽長。


    “朱小姐,今日過後在京城之中便不會再有朱家!”隨著最後一名暗衛受傷倒地,禁衛軍統領帶著渾身是傷的禁衛軍馬不停蹄地正欲離去。


    可是誰知,一陣響亮而整齊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剛才還浴血奮戰的禁衛軍們直接被那一隊騎兵包圍,毫無反抗之力!


    朱顏在渾渾噩噩之時抬頭,立馬便看見了那騎兵為首處,身騎高頭大馬朝她飛奔而來的那一道頎長高大身影!!


    不過是幾個唿吸的時間,衛辭青便衝了過來,他身著錦袍鎧甲朝著她飛身而來,緋紅的錦袍披風與染著猩紅鮮血的銀白鎧甲,襯托得他如同天神下凡,英勇颯爽卻不失俊朗清冷之氣。


    朱顏覺得自己一生都會記得這個畫麵,她的英雄於無數刀光劍影之中飛身而來,烈烈飛舞的緋紅錦袍披風,如同一團猖獗豔麗的火。


    下一刻,朱顏便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裏,朱顏的臉頰貼著冰冷又帶著血腥味的鎧甲,可她隻覺得所有的安全感都擁她而來,她再沒有半分退後與畏懼。


    “贏了…贏了對不對?再不會這樣了對不對?”朱顏渾身沒了力氣,徹底軟在了衛辭青的懷裏。


    衛辭青抱著她,在她耳邊不斷安撫:“贏了…我們贏了,不用再害怕了顏兒。”


    說著,衛辭青抱著懷裏的朱顏轉身,他本就高大挺拔,身穿一身幾十斤的鎧甲錦袍更顯得頎長高大,朱顏在他懷中越發顯得嬌小依人。


    衛辭青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垂死掙紮的禁衛軍統領,厲聲喝止:“三皇子六皇子,皇上已死,所有人繳械不殺!”


    說完之後,那一群禁衛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了片刻之後,顫顫巍巍地放下了手裏的兵器。


    終於天亮了。


    大景國靖帝三十二年,三皇子六皇子發動朱雀門巨變意欲謀反,於戰亂之中斬殺靖帝。


    後太子率人進宮正欲清君側,誰知靖帝已死,太子率丞相衛辭青斬殺逆賊三皇子與六皇子,平定大景國內亂。


    一時逆賊三皇子六皇子盡數伏誅,成為朝堂人人喊打之遺臭萬年之賊人,太子殿下不負眾望成為朝堂百官人心所向。


    一月之後,太子正式登基,稱景帝。


    景帝上位,朝堂文武百官大洗牌,從前三皇子與六皇子羽翼之下的官員全數絞殺。


    丞相衛辭青擢升攝政王,承襲衛府爵位,封為鎮國侯。


    戶部尚書千金朱顏,於朱顏與衛辭青成親之後,即刻賜為一品誥命夫人。


    新皇登基朝堂上下又少了一半的人手,新皇拉著衛辭青實在是忙得腳不沾地。


    直到一個月後,衛辭青甩手不幹,以準備成親為由上折子休沐半個月。


    衛辭青緊趕慢趕準備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成親這一日。


    朱顏自認為自己是個起的還挺早的人,直到成親這一日,朱顏被母親在醜時挖起來梳妝打扮的時候,她整個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娘親,還有多久啊……”朱顏迷迷糊糊地問,實則她自己連眼睛都睜不開,身形都是晃動的,還得全靠桑桑和李嬤嬤在後麵扶著。


    瞧著朱顏那實在睡不醒的模樣,桑桑和李嬤嬤都忍不住笑了。


    李氏道:“快了快了,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好了。”


    “什麽?!!”朱顏頓時被嚇醒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圍的人:“梳洗穿衣要一個多時辰嗎?不是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了……”


    李嬤嬤忙笑著撫慰朱顏:“姑娘就忍今日這一天,今日可是姑娘和公子的大喜之日,就忍這一天,日後也就罷了。”


    “就是呀,都說新娘子是女孩子一生最漂亮的時候,姑娘本來就生的好看,自然要畫的更漂亮去豔壓全場。”桑桑笑著說。


    朱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娘親:“餓了娘親…想喝藕粉桂花蓮子羹……”


    李氏和李嬤嬤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李嬤嬤道:“好好好,奴婢這就去給姑娘做,姑娘安心梳妝。”


    又過了一個時辰,朱顏也吃了那一碗藕粉桂花蓮子羹,眼看著終於快要結束了,此時門外也越發熱鬧起來,“娘親…他們來了嗎?”


    “來了來了!等你梳完妝就該接你了。”李氏連忙迴答,隨即又著急忙慌地找人,去找一早就安排好在朱府門口攔門的人選,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隨著李嬤嬤將頭上的鳳冠帶上來時,朱顏隻覺得自己頭頂一座泰山,看著李嬤嬤大有繼續拿發簪往她頭上戴的架勢,朱顏頓時就苦了臉:“嬤嬤怎麽還有啊?我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姑娘忍忍吧。這鳳冠呢,雖說每位女子成親都會有,但根據自己的家境和成親對象的家境並不一樣。況且姑娘忘記了?這鳳冠首飾這些東西,可都是大公子親手準備的。這些鳳冠首飾越多就證明婆家對姑娘越重視越喜歡。以公子對姑娘的情意,公子隻給姑娘準備這些,都已經是公子心疼姑娘了。”李嬤嬤笑著打趣。


    朱顏實在無話可說,決定等洞房一定要狠狠報複迴去。


    衛辭青籌辦的婚宴實在是熱鬧,架勢也大,尤其是他身騎高頭大馬,身後接著的是十六人抬的大轎,最後跟的便是長達十裏的聘禮,架勢大的實在是令人咋舌。


    朱銘恩準備了一堆人準備攔門,誰知衛辭青直接帶著當朝新皇前來,一群人嚇得抖抖搜搜跪了一團,哪裏還敢攔門,加上敬茶,幾乎不出一炷香,衛辭青就抱著手執團扇的朱顏出了朱府。


    成一次親實在是累得很,尤其是向公子籌辦的這樣,繁瑣又複雜,更何況朱顏此時頭上頂著好幾斤重的鳳冠和首飾,身上的鳳冠霞帔也有好幾斤重,一套禮節下來朱顏進洞房的時候,差點一頭就倒到了床上。


    好歹身邊還有李嬤嬤和桑桑跟著,一把就扶住了她。


    朱顏就頂著自己那十幾斤重的行頭坐在床上等啊等啊,那就是等不到。


    她尋思都老夫老妻了,索性蹬了腳下的鞋和襪子,掀了蓋頭,取了鳳冠。


    好巧不巧,正是夏季,最是燥熱,雖說晚上稍微涼快一些,但朱顏那一身實在太厚太重,她索性把外頭的全脫了,披散著頭發盤腿坐在床榻上。


    她實在是餓了,一邊隨手從被褥下摸出幾個桂圓,一邊朝門外的桑桑和李嬤嬤問:“公子還有多久啊?”


    結果迴答她的卻不是李嬤嬤和桑桑,而是身穿緋紅色喜袍,大步走近的大公子——


    “怎麽,你也知道本相想顏兒了?”


    “我怎麽知道他想不想…”朱顏一邊吃著花生和桂圓,一邊低著頭隨口迴答。


    朱顏一迴答完便反應過來,抬頭立馬就看見了關門的衛辭青,立馬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就差跟兔子一樣跑過去撒嬌了:“公子突然迴來了……公子再不迴來,都要餓死啦…”


    “看看,都是你喜歡的。”衛辭青說著,卻沒有將自己手裏的食盒提到朱顏的麵前,反而隻是放在了桌上。


    他自己也站在桌旁,光明正大的打量著現在盤坐在床榻上的朱顏。


    朱顏感受到他的眼神驟然變得炙熱又赤裸,全是晦暗神秘的意味,就好像是狩獵者看見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獵物,從頭到腳地不停打量她。


    那個眼神極其兇狠,極其赤裸,全是炙熱隱晦的暗示,就恨不得要將朱顏活活吃掉。


    隻見大公子喉結上下滾動,啞聲道:“不過,顏兒一身實在對本相影響力太大了些。”


    或許朱顏不知道自己此時有多麽的勾人,但衛辭青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許是因為如今天氣太熱,小姑娘便迫不及待的脫了外麵的鳳冠霞帔,隻剩下最裏的一層,上身一件單薄的豔紅色肚兜,下身緋紅色燈籠褲更是單薄透光。


    小姑娘雪白細膩的肌膚全數展現在他眼前,如同是一朵盛放的海棠,將自己所有的風采毫不遮掩的顯露在他麵前。


    朱顏不是第一日認識他,自然隻需要一眼便懂了大公子的眼神,她朝著麵前的大公子,主動迎向他的目光,勾唇笑得嬌媚至極。


    朱顏起身,赤腳踩在大理石地磚上,一時很是涼爽,她一步一步走到衛辭青麵前,如瀑布般的墨發隨意散落幾縷在胸前,讓她胸前大片美好的光景若隱若現,反而越發勾人。


    “青郎…”朱顏走上前,伸手從他的衣領勾下來,勾他隨她一起往後退,她雪白圓潤的腳輕踩上他墨黑筆直的長靴,顏色對比太過突出。


    朱顏踮著腳一點一點靠近他,他強有力的大手便環上她纖細柔軟的腰,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嗓音柔得像是婉轉動人的江南煙雨:“本來是很餓,但是剛才青郎不在,已經吃飽了。該洞房了吧青郎~”


    話音剛落,便已經全數被衛辭青吞入了腹中,衛辭青吻著她,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床榻。


    紅帳飄落,紅燭徹夜不息,人也徹夜不眠。


    “公子!”


    “喚我什麽?”


    “青郎…”


    “嗯?”


    “夫君…輕些。”


    “遵命娘子。”


    “衛辭青!!!你是不是聽不懂話!”


    ……


    翌日,朱顏直接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才起身,突然就發現了府中沒有長輩的好處。


    雖然她渾身酸痛,可睜眼再看見那近在咫尺的俊臉時,朱顏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朱顏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薄唇,誰知剛碰他,衛辭青就醒了。


    他的嗓音帶著慵懶的倦意,低沉誘人的很,“娘子?”


    朱顏一聽,便抱著他親了一口,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撒著嬌道:“夫君…”


    衛辭青懶懶地睜眼,看著小姑娘這一係列動作,簡直就像極了小兔子吃到了自己心愛的胡蘿卜之後開心得冒出了又長又白的耳朵,笑著撲上來地跟他撒嬌。


    “怎麽能這麽可愛啊…”衛辭青由衷地啞聲感歎一聲,隨即重新吻上她的紅唇,“今日休沐啊,娘子…”


    午時,皇宮之中便來了聖旨,說是皇上有要事請衛辭青和朱顏進宮。


    乾清宮。


    “聽說朕一早派去的人足足等到午時才請到了人,老師要不要這樣如膠似漆?別忘了,朕還是孤身一人,都進了宮,老師好歹顧及一下朕的感受吧。”新皇看著攜手而來的衛辭青和朱顏,話裏話外都是酸酸的,更羨慕的很。


    “朱顏見過皇上。”朱顏和衛辭青齊齊向新皇行禮。


    衛辭青倒是不覺得有他,一點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合適的,反而理直氣壯地看著皇上:“不如明日臣便開始幫皇上安排選秀?如今後宮空虛,皇上也確實該那些妃子進宮,延綿子嗣。”


    “老師,你何時也學了朝中那些老腐朽的話術啊!罷了罷了,朕不說了。”新皇一聽衛辭青這話就煩的不得了,自從他登記以來,朝堂上那些老臣啊,一人每天都要囉嗦上三遍,這些話他聽的都起繭子了。


    新皇生怕衛辭青再說出些什麽,連忙轉了個話題,說正事兒:“今日喚兩位前來,一則是要封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二則是夫人有從龍之功,隻是朕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賜夫人些什麽比較好,今日便特意來問問夫人,可有什麽想要的恩典?”


    朱顏愣了片刻,轉頭和衛辭青對視了片刻,見衛辭青點了點頭,朱顏一時之間已經有了結果,看向新皇道:“迴皇上,臣婦有一請求,還請皇上恩典。”


    ……


    大景國景帝元年,後宮突起大火,成片的大火燒了好幾個宮,無數妃嬪燒傷,而先帝淑皇貴妃不幸薨逝,享年十八歲。


    與此同時,青雲城新進了一位名為月牙的馴馬女。


    ……


    青雲城。


    “清風將軍迴來了!!清風將軍迴來了!!大家快來歡迎啊!!”


    “對啊對啊,真的是清風將軍迴來了,清風將軍肯定又是拿了軍功迴來的吧!!”


    “還有啊,清風將軍之前和吐蕃二公主的婚約好像快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成親啊!!”


    那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身著一身白袍牽著與他同高的高頭大馬進了青雲城,而他的懷裏抱著一隻咩咩叫的小羊,麵對城裏百姓的熱情,他有些自慚形愧,隻能翻身上了馬,朗聲道:


    “不好意思,各位百姓,我如今已被革職,也和二公主解除了婚約,再也不是什麽吐蕃國的清風將軍,隻是青雲城一名普通的百姓罷了。不好意思,辜負了各位的期望。”


    清風這一消息宣布之後,頓時就像是一滴水炸進了油鍋一樣,將周圍圍著的青雲城百姓炸得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久,直到清風逐漸過了人群,他們才反應過來,又爆發出了一陣支持聲——


    “就算不是將軍,清風也是我青雲城第一勇士!大家認不認同!!”


    “對啊!!連巴也都是清風的徒弟呢!清風自然是更加厲害的!”


    “清風就是我青雲城第一勇士!”


    清風隻覺得很是暖心,終於從吐蕃迴到了這個令他熟悉的環境,實在是讓他心思都安定了許多。


    清風騎在高頭大馬上,手裏抱著那隻咩咩叫的小羊,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進了青雲城之後,原本最是安靜聽話的月牙,在他懷裏開始不停的躁動起來,不停地咩咩叫著。


    突然,清風一個沒注意,月牙便從他的懷裏一躍而出,朝著一個位置的方向跑了過去。


    “月牙!!”清風一邊喊著一邊牽著馬跟上去,他從來沒看見月牙跑得這樣快,直到跟著月牙跑到那賽馬擂台前,月牙才堪堪停了下來。


    賽馬擂台前正在比賽,周圍圍著的青雲城百姓都在興奮地喝彩,全是叫好喝彩聲,可清風滿眼隻有那隻咩咩叫的小月牙。


    “平時讓你動一動,你也不肯動,怎麽今天突然跑得這麽快?是不是今天迴了青雲城看見了什麽好吃的所以不乖啊?”清風從馬上下來,一把就將月牙抱進懷裏,伸手輕撫著懷中月牙細膩柔軟的羊毛。


    清風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聲音是什麽時候靜止的,隻是他撫摸著月牙最是溫柔體貼,像是哄三歲小孩子一樣:“月牙乖…別跑掉了會找不到。”


    月牙沒有再咩咩叫了。


    他突然聽見一道很是熟悉又嬌俏的嗓音,含著笑意——


    “你過來親親我,就乖咯。”


    清風突然瞳孔驟縮,呆愣了片刻才勉強反應過來,可他突然有些不敢抬頭,滿心緊張不安地抬頭看向站在麵前的人,那一道身穿緋紅騎裝,手拿馬鞭的絕美少女,如同草原上那一簇最為熱烈明媚的火——更是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清風看著眼前的人朝他伸手,她臉上的笑容明媚燦爛,連那一日青雲城的驕陽都比不上她半分。


    他聽見她說:“你好,我叫月牙,我喜歡你,和我成親麽?”


    ……


    “姐姐…明月的信上都說了些什麽呀,看你笑的這樣開心?”桑桑急忙問著。


    朱顏抱著承歡,笑的開心:“明月終於找到了屬於她的清風,還成親了。真是一件大喜事,不過接下來呢,就輪到你跟朔風了……”


    一旁的朔風頓時紅了臉,緊張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桑桑的臉也是紅得快要滴血:“姐姐!!”


    “對對對,朔風這個大老粗是得有人管了。”行之連忙補充。


    朱顏朝著行之不懷好意地笑:“還有你和秋雲,也別想逃。”


    行之比朔風臉還紅:“啊??!”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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