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至尊要讓群豪散去,沒人敢再逗留,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草莽們紛紛行禮告退,隻是聚集在黑木崖下的人數實在太多,單是從外至內的撤離也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人員堪堪散盡,卻還有三波共計十幾人站在原地不肯離去,這十幾人原本分處三個為之,顯然並非一路。


    錢青健認得其中一夥是華山弟子,梁發、施戴子、高根明、陸大有等人赫然在列,他們守護在一頂轎子旁邊,也不過來說話,卻不知為何不肯離去。


    轉頭看向寧中則與嶽靈珊時,這對母女早已將目光看向了遠方,根本不與華山弟子的視線相接觸。


    另外兩撥人距離崖腳山壁更近一些,其中一夥共計六個老者,胖瘦高矮各異,卻都生了一張馬臉,形貌奇醜,看上去每個都有六七十歲,卻沒有一個是認識的。


    第三波那三個人卻令他很是意外,隻因這三個人分別是風清揚、少林方證和衡山定閑。


    “你們三個肯定不是來幫我剿滅東方不敗的。”錢青健看著腳下不遠處那一灘粉紅色的模糊血肉,首先問向風清揚。那灘血肉自是從崖頂掉下來摔成了肉泥的東方不敗。


    風清揚拱手為禮:“我們是來尋找令狐衝的下落的。”


    錢青健不悅道:“令狐衝與我有什麽幹係?為何要來我這裏尋找?”


    “就是,你們既然不是找錢至尊的,就先讓開,讓我們兄弟先說話。”六位馬臉人之一站了出來,搶白了風清揚一句。


    看見這六個人的模樣,再加上這沒頭沒腦的說話方式,若是還想不到這六個人是桃穀六仙,那就是老錢的智商有問題了,錢青健不禁露出笑容,對這馬臉人問道:“不知說話的是哪一仙?”


    他這麽一問,桃穀六仙尚且沒答話,風清揚、方證、定閑三人以及華山眾弟子盡皆動容。他們當然知道錢青健的本事有多大,這人居然敢不打招唿不行禮就對錢青健說話,他哪來的這種底氣?


    更令人錯愕的是錢青健竟然不惱,而且還尊稱對方為“仙”。這世上竟然有被錢青健稱為“仙人”的人,那得是什麽來頭?除非是真正的神仙才當得起錢至尊如此相詢!可是世間若有如此高人,江湖中人怎會不知?


    說來也難怪風清揚等人震驚,就是在另一世中桃穀六仙的出場也是非常突兀的,這六個人沒有來曆,沒有師承和家族背景,江湖中正魔兩道無人能識。


    但是今世此時被錢青健這麽一稱唿,這六仙的身價立馬激增起來,不由風清揚等人不側目刮目。


    錢青健這麽一問,六仙立馬飄飄然起來,其中一人說道:“看見沒有,我早就說過咱們桃穀六仙不是凡俗之輩,就連錢師叔都知道咱們兄弟六人是仙人……”


    另一人立即打斷道:“你這不是說廢話麽?咱們的師父是仙人,咱們當然也是仙人。”


    “那可未必!”又有一人反駁道:“師父是仙人徒弟就一定是仙人麽……”


    錢青健心知這六兄弟一旦辯論起來就如同六隻蒼蠅一樣,會吵得人頭大如鬥,連忙運起定向獅子吼打住這幾位的爭論:“先別在這裏狗扯羊皮,說正事!你們六個是來找我的?我什麽時候有過你們六個師侄?”又怕這六兄弟纏雜不清,便指向最先說話那人道:“你來迴答我的問題。別人住嘴,說說你們的來曆。”


    這兩句話震得六仙頭暈腦脹,馬臉立時變色,再也不敢囉唕。


    最先說話那人定了定神,才道:“我是桃根仙,我們兄弟六人來自昆侖桃穀,半年前我們的師父失蹤了,師母就把我們趕了出來,我師父失蹤前曾經有過囑咐,說如果有一天他不告而別,就讓我們來尋錢師叔,告訴你他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希望你早日前去與他作伴。”


    聽了這話,風清揚三人與華山眾弟子都不禁變了臉色,均想:“這六個人隻怕當真身懷異術,否則如何敢如此戲虐錢青健?哦,你們的師父死了,還過來傳話勸錢青健早點死,這不是往死裏得罪錢老魔麽?”就是寧中則母女和任大小姐也都惱了,這是怎麽說話呢?


    卻不料錢青健絲毫不怒,反而笑嗬嗬地問那桃根仙::“你們的師父叫什麽名字?”


    桃根仙搖頭道:“我們的師父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姓名,就是我們的師娘也是如此。”


    錢青健忽而想起來記憶中的一樁疑案,問道:“你們六兄弟到底有多大年齡?三十年前老六桃實仙和老二桃枝仙去你們鄰居家院子裏偷石榴時,你們分別幾歲?”


    錢青健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還是為了印證一下這個世界與原著書中的描述是否相同。


    因為《笑傲江湖》原著之中桃穀六仙出場時,令狐衝認為他們個個都有六七十歲的樣子。今天在他親眼看來也認為這六位年紀不小了,但是原著中桃實仙曾經說過“三十年前偷石榴,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如果照此推斷,三十年前桃實仙至少也有三十歲,何來“小時候”一說?


    此言一出,六仙大驚失色,紛紛問道:“你怎麽知道此事?”“這事連我們師父師娘都不知道。”


    錢青健莞爾道:“你們是仙人嘛,仙人的事跡當然會在世間廣為流傳。好了,桃根仙繼續迴答問題。”


    桃穀六仙天真爛漫,聽得錢青健如此說,六張橘皮一樣的老臉上都泛起了詭異的笑容,桃根仙道:“我是六兄弟裏的老大,今年五十一歲,最小的老六桃實仙今年三十九歲,我們兄弟都生得老相,所以總有人認為我們是六七十歲的糟老頭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風清揚和方證的臉上都變得不怎麽好看,卻不敢打斷錢至尊和桃穀六仙的交談。


    錢青健點頭止住了桃根仙的話頭:“嗯,你們師父是什麽時候收了你們的?他怎麽會收男徒弟?”


    “我們的父母本是昆侖山腳下的農戶,隻因我們的娘親燒得一手好菜,就被我師父和師娘請了去,後來我們的娘親死了,臨死時求師父照顧我們兄弟六人……”


    錢青健聽過之後,目視遠方出了一會兒神。


    聽六仙這個說法,他們的師父是逍遙子已經確然無疑。由此看來,雖然另一世中沒有被魂穿的錢青健參與諸多世事,但是逍遙子也沒有能夠在善卷洞離開地球,必是有其它什麽緣由令他錯過了這場機緣,而昆侖山內的那處桃穀終究會被逍遙子發現,以致於到了明朝收下了這六個傻頭傻腦的徒弟。


    另一世中,既然除了風清揚之外沒人知道逍遙子的存在,那麽桃穀六仙也就不必向他人自報家門了。又因為另一世中的錢青健活不了這麽久也不會跟逍遙子產生交集,所以桃穀六仙被殷離趕出那處桃穀,就談不上是尋找誰了。倒也算是合乎情理。


    問題是逍遙子去哪了?升仙了嗎?會不會進入到小龍女存在的那個世界?還有就是他為何拋下殷離一人在這地球上?


    想到這些,便對桃穀六仙說道:“行了,多謝你們來報訊,師叔這個稱唿以後不可再提,因為你們的師娘是我的妻侄女,我這就去一趟昆侖山,去看看這小丫頭過得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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