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青健也想不明白,他和郭襄究竟是誰救了誰。但是他不能拒絕發生過的事實。事實就是,如果沒有郭襄和郭襄帶來的六條大狗,他錢青健被卷入旱龍卷中就難逃一死。


    旱龍卷,不會因為郭襄有否出現在絲綢之路,才選擇發生或不發生。這道理錢青健想得明白。


    他抱著郭襄奔行在月色之中。


    夜晚的沙漠極為寒冷,他將自己的青袍脫了下來,套在了郭襄的身上,他知道身體虛弱的郭襄是畏懼寒冷的。


    郭襄不僅受到了寒冷的威脅,還將麵臨饑餓和幹渴的困擾。旱龍卷過後,郭襄掛在那兩匹馬上的水袋已經變成了空袋子,幹糧袋中的幹糧也碎的碎,飛的飛。


    幸好錢青健的身上還帶著一袋酒,一些肉幹肉脯。否則,餓不死錢青健,也會餓死郭襄。


    月過中天的時候,他來到了沙漠中的一處綠洲,在這裏,他驚喜地看到了一汪湖水,如同沙漠的一滴眼淚。


    他找來了湖邊一些幹枯不倒的胡楊木,燃起了一堆篝火,在篝火的旁邊,他給郭襄喂水喂飯,水是湖水,飯是隨身攜帶的肉幹,他將肉幹再次燒烤,再撕成細細的肉絲,喂到郭襄的嘴裏。


    這一刻,錢青健體悟的是一種養育兒女的心情。他雖然有三個兒子,卻從來沒有像此刻照料郭襄一樣去照料過一個。


    雖然他和郭襄彼此成為了對方的救星,雖然他與郭襄有了諸多肌膚之親,但是他對郭襄的感情,就是一種父親對女兒的關懷與嗬護,並無男女之欲。


    從他二十歲那年開始直到現在,三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他經曆了江湖中太多的恩恩怨怨,又見慣了生離死別,在心中極致懷念慕容菡和小龍女的前提下,他已經不會再因為一次觸摸、一番擁抱而產生男女之間的欲念。


    拋開他和郭靖的結義之份不談,郭襄在他的眼裏,也隻能是一個孩子。縱然他覺得郭襄是那麽的可愛,那麽的令他憐惜,郭襄也隻能是一個孩子。


    世俗的禮教已經約束不了錢青健的思想。我救我的孩子,摸一摸抱一抱不是應該的麽?


    郭襄的眼中又被淚水盈滿,她也沒能想到,追尋錢青健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個結果,這結果令她百感交集,隻因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錢青健此刻這樣對她好,對她這樣無微不至。


    “襄兒乖,不要哭……”錢青健的話語極盡溫柔:“你不用說話,隻聽我說就好。你不能叫我大哥,是因為我和你父親郭靖是結義兄弟,從你外公黃藥師那邊論起,你的母親黃蓉也是我的妹子,我練過一種功法,叫做天長地久……”


    錢青健覺得,必須要告訴郭襄這些往事了,否則,一旦郭襄情孽纏身,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郭襄來說,這都是一樁巨大的不幸。


    郭襄是少女懷春,郭襄仰慕強者,這些錢青健都很明白,但是既然她的終身已經不會為楊過所誤,那麽誤在了自己的身上就更加不該了。


    錢青健抱著郭襄在沙漠中走了七天七夜,這七天七夜之中,他不僅照顧郭襄的飲食,不僅運輸內力為郭襄推血過宮,而且還照料著郭襄的生理排泄,甚至還幫助郭襄洗了兩個澡。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錢青健忽然覺得,他帶著郭襄走了這一路,頗有些蕭峰帶著阿紫莽蒼踏雪行的味道。


    隻不過,真若是比較起來,他和蕭峰的經曆還是有著極大的不同。至少在心情上截然不同。


    蕭峰是厭惡阿紫的,蕭峰照顧阿紫,完全是看在了阿朱的麵上。而錢青健卻是喜歡郭襄的,不是為了郭靖才照料郭襄。當然,他的這種喜歡,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和疼愛。


    有時候,奔行於莽莽沙漠之中的錢青健也會低頭看看郭襄的臉色,卻發現這孩子的眼神中,那種癡戀的意味更加濃鬱了。


    造孽啊!這真的是造孽。這句話,錢青健忍住了沒說。


    近二百年前,經過了蕭峰照料的阿紫,心中除了姐夫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郭襄又將如何?


    錢青健與當年的蕭峰不同,他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已經明確告訴了郭襄,我是你的長輩,不符合咱們這種關係的想法,你就不要有了。


    但是,郭襄會跟他想的一樣麽?這就很難說了。


    七天過後,錢青健看見了白駝山。


    “襄兒,我帶你去一個叫做白駝山莊的地方,那山莊裏都是女子,你在那裏修養幾個月,武功也就可以恢複了。”


    “你會把我扔下自己走嗎?”郭襄雖然不叫錢青健大哥,卻也不肯開口叫他大伯。


    “好吧,我等你傷好了再走。”


    “傷好了,你要帶我一起走才行。”


    ”呃……再說吧……“


    終於不用親手照料郭襄的吃喝拉撒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就是親生父親也不能這樣照顧親生女兒的,何況他錢青健和郭襄並無任何血緣?錢青健打算替楊康行使一下莊主的權力,安排莊中婦女來照顧郭襄的飲食起居,想來就是楊康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令錢青健大出意料的是,白駝山莊居然擴建了。


    白駝山莊已經延伸到了白駝山的山腳下,遠遠即可看見從山腳蔓延到半山腰的、鱗次櫛比的房屋,氣勢極為宏偉,這規模,都快趕上明教光明頂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還在後麵——上百名身著黃色衣衫的女子出現在錢青健的眼前,人手一柄弧形彎刀,為首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子容顏俏麗,但神色冷峭,以彎刀指向錢青健,喝道:“此乃青教重地,男子繞行,前進一步者,死!”


    這裏不是隻剩下了幾名歪瓜裂棗的婦女麽?怎麽出來了如此多的女將?錢青健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女子的眉眼神情,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女子很像楊康,再看其他女子時,其中亦有不少相貌頗似楊康的。


    看到這裏,已明其故,淡然說道:“楊康沒有告訴過你們,見到武林至尊要行禮麽?”


    “大膽!”百餘名女子同時怒喝,雌性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響徹山間,竟是說不出的好聽。


    為首女子繼續喝道:“我教教主的名諱豈是你能叫得?武林至尊又豈能是你這樣年輕?你冒充武林至尊,該死!”話音才落,已是舞刀殺了上來。


    錢青健歎息了一聲,說道:“我證明給你們看。”說話的同時,一手抱住郭襄,另一隻手幻出疊疊虛影,一百多把弧形彎刀陸續激飛上天。


    女子們都嚇傻了,耳邊傳來一句淡淡的話語:“你們可以去問問楊康,除了武林至尊,這世上還有誰能玩出這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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