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劈嘭之聲大作,仿佛是錢青健在廚房門口與鬼魂肉搏,突然之間,隻聽錢青健一聲慘叫,隨後一切歸於沉寂。


    郭靖急道:“壞了,錢大哥被鬼魂打敗了!不會死掉吧?”


    黃蓉嚇得心裏直突突,猶自在想:“歐陽克打死錢青健正好,省得我枉做小人。”轉念又想:“老天保佑,那歐陽克的鬼魂可別再迴來!”嘴上隻低聲迴答郭靖道:“別說話,別把歐陽克引迴來。”


    郭靖怒道:“錢大哥是為了救你才跟鬼魂打架的,你怎麽……”他越說越大聲,終於被黃蓉用手捂住了嘴。


    靜寂中,兩人忽然又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摩擦著地麵一樣,黃蓉連忙去看窺視孔,卻又嚇得亡魂皆冒,隻見大廳裏,燭火搖動之下,歐陽克直挺挺地向門外漂移了過去,漂移的速度不快不慢,卻絕對沒有絲毫的起伏。


    黃蓉嚇得不敢再看,郭靖又湊過去看了一眼,隻看見歐陽克的一個背影漂出了酒店大廳。


    郭靖欣慰道:“歐陽克走了。”


    黃蓉眼淚都出來了,強忍著不哭出聲來:“謝天謝地……”


    他們又怎會知道?錢青健用壁虎遊牆功貼著地麵遊動,雙手扳住僵直屍體的兩條腿,一點困難都沒有。窺視孔中是看不見距離地麵兩尺以下空間的,當初曲靈風設置的窺視折射鏡,沒有那麽大的廣角。


    出了酒店門口,錢青健忽然感覺地麵有些潮濕,隱隱有一些異味,忽然想起,這就是自己撒過的那泡尿,禁不住心中自責:“他娘的,還是失算了。”


    為了保險起見,他貼著酒店外麵的空地繼續施展遊牆功,拐了一道彎之後才站了起來,將歐陽克的屍體交給了提前就爬出來的錢不圖,又拍了拍後者的肩膀,低聲道:“兄弟,幹得不錯。”


    淡淡的月光下,錢不圖看見大哥的臉上滿是讚許的笑容。心中倍感驕傲,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步驟,扛起歐陽克的屍體就去了後院,從哪挖出來的,再埋迴哪裏去。


    錢青健迴轉身體,俯臥下去,以手指和腳尖撐地,不發出半點聲音,迅速爬迴到廚房的門口躺好。又過了一陣,蠟燭已經燒到了底部,錢青健才發出了一聲呻吟,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好厲害的功夫!咦,歐陽克跑哪去了?黃蓉?黃蓉!你在哪?嗯,也許都是路過?這丫頭,真是讓人操心。”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蠟燭旁邊,揮掌拍出一道勁風,熄了蠟燭,這次是真的準備睡覺了。


    密室中郭靖喜道:“錢大哥沒事。”


    黃蓉撇了撇嘴,心想:“這家夥命真大,鬼魂都奈何不了他。”想起歐陽克的鬼魂,她又是一陣驚懼,想道;“我在明霞島用千鈞巨岩壓斷了他的雙腿,他不會再來找我算賬吧?”


    這一夜,黃蓉被嚇得心膽俱喪。


    錢青健睡在酒店中的桌子上,睡夢中也笑出聲來。郭靖聽得好生羨慕:“錢大哥果然是真英雄大豪傑,即便是鬼魂也敢搏鬥,就算是打敗了也不懼怯,還能在夢中歡笑,實為我今生的楷模和榜樣。做人,就要做錢大哥這樣的男人!”


    經過這一夜的驚悚,黃蓉感覺到了夜的恐怖,夜的漫長。


    但終於,天還是亮了。


    晨曦照進酒店大廳,錢青健睜開了眼睛,翻身下了桌子,走到門外,練了一趟太祖長拳,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經過《九陰真經》的療傷篇恢複後,一身功力更勝從前,就是“易筋煆骨篇”的修煉,也已隱隱有突破到第七段的跡象。


    迴到酒店裏麵,洗了一把臉,又到廚房自己動手熬了些米粥,米也是完顏洪烈他們帶來的,粥熬好後,錢青健正坐在飯廳裏吸吸溜溜地喝時,天空裏傳來了數聲雕鳴,甚是嘹亮。抬頭看時,隻見一對白色巨雕振翅掠過天空。遠處又有馬蹄得得,馳至近處才停。


    錢青健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嗯,這應該是華箏來了。


    端著粥碗走近門口,果見大樹邊一個少女手執皮鞭居於駿馬之上,足蹬皮靴,身著蒙古白袍,背掛長弓,腰間懸著一袋羽箭,英姿颯爽,美麗大方,別具一番異域風情。錢青健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心想:這華箏的容貌也很美嘛,郭靖真是浪費資源。


    天上那對白雕盤旋了一陣,又沿著大路飛去,過不多時,隻聽大路上馬蹄聲響,白雕引著三匹駿馬急奔而來。


    後來的騎士馳到華箏的麵前,四人同時下馬,說笑著向酒店走來。


    錢青健曾經跟隨完顏洪烈分封蒙古,雖然當時跟完顏洪烈打交道的隻是大師兄沈青剛,但是錢青健也跟著大師兄享受過成吉思汗提供的吃喝玩樂,對蒙古話也能聽懂個隻言片語,不過他不用聽也知道這三名騎士是托雷、哲別和博爾忽。


    四人進得酒店,看見錢青健一人坐在桌邊喝粥,相貌威武,氣宇軒昂,就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年輕些的騎士走到錢青健對麵,右手撫胸微微躬身,說了句:“賽拜努!”


    錢青健知道這位應該就是托雷,眼見他行的是蒙古禮,說的是“您好!”沒想到這成吉思汗的兒子還挺懂禮貌,也就笑著一指後廚,道:“自己去盛粥喝。”


    這蒙古的三男一女都聽不懂漢話,正猶豫時,外麵遠處又有人喊馬嘶傳來,兵甲鏗鏘,不多時已來到店外四匹駿馬的旁邊。


    錢青健望見這是一群宋兵,當先馬匹上的旗手舉著一麵大旗,旗幟在晨風中飄揚,上書“恭送蒙古欽使四王子北返”字樣,禁不住罵了一句:“操,用的著這麽舔腚麽?”


    托雷等人望向店外的目光也是充滿著鄙夷。


    此次拖雷奉成吉思汗之命出使臨安,邀約宋朝夾擊金國。但宋朝君臣苟安長江之南,頗為畏懼金國,金兵不來侵襲,已是謝天謝地,怎還敢去輕捋虎須?因此對拖雷十分冷淡,將他冷落在賓館之中,拖延敷衍。


    日前大金國欽使完顏康二次出使宋廷,卻在太湖中為群盜所擒,否則宋廷還會奉金國之命,將拖雷殺了。


    之後又有消息傳來,說蒙古兵連戰連捷,連金國的中都北京都已占領,宋廷群臣立即換上笑臉,開始對拖雷無微不至,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


    至於同盟攻金,變成了坐享其成,尚能名利雙收,又何樂而不為?滿朝君臣立即催著締訂盟約。出乖露醜之處,甚是令托雷等人惡心。


    這日托雷等人北返,宋朝大臣恭送出城,拖雷卻懶得虛與委蛇,帶人當先馳出。卻在臨安郊外見到了白雕,他還道是安達郭靖在此,哪知卻遇見了妹子。


    華箏卻是因為黃蓉與郭靖沉入海中之後,雙雕在風雨之中遍尋主人不獲,海上無棲息之處,隻得振翅北歸尋找舊主。


    那雌雕足上縛著一塊帆布,布上用刀劃著“有難”兩個漢字,本是郭靖劃了通知黃蓉的。華箏拿去找軍中的漢人翻譯後,心中好生擔憂,即日南下探尋,此時京東西路已被蒙古控製,她被雙雕引著一路行至臨安,卻與四哥不期而遇。


    此時店外宋軍領隊的軍官滾鞍下馬,顛顛地跑進了酒店,點頭哈腰地給托雷等人問了安,迴身看見喝粥的錢青健,卻是換了一副狗臉,喝道:“還不快滾起來給四王子做飯去。”


    錢青健原本就看著這幫宋兵不順眼,此刻更是暴怒,摸起身邊的打狗棒來,劈頭蓋臉地就抽在了軍官的身上:“你奶奶的熊,他蒙古四王子在蒙古牛逼,到了宋國他算個鳥(音diao)!”


    那軍官雖也粗通武藝,卻哪是錢青健的對手,被錢青健一根打狗棒抽的滿臉是血,起初還敢罵一兩句,後來直接哭爹喊娘抱著頭滾了出去,外麵諸多宋兵見到軍官被打成如此模樣,均是發了聲喊,跑出了老遠。


    宋國積弱多年,能征慣戰的軍將又都布防在長江各處險隘據守,此時恭送托雷的兵士都是欺軟怕硬之徒,看見這位手持棍棒的兇神惡煞,又哪有一個敢於上前迎戰。


    錢青健隻把這宋國軍官打得不住求饒,這才吐了一口痰在他身邊,轉身迴來繼續喝粥。


    托雷等人聽不懂漢語,雖然不知這軍官那句漢語說的是什麽,但是可以看出軍官對這漢子的盛氣淩人之處,均覺軍官挨揍不冤。又見這揍人的漢子迴來後也不再看他們一眼,也不知這酒店究竟是不是這漢子的,四人未敢輕動,就坐在廳堂的一角互道別來之情。


    郭靖與黃蓉在密室中也看見了這麽一幕,軍官挨揍也就罷了。看見華箏卻令郭靖又驚又喜,隻聽華箏和哥哥嘰嘰咕咕的說話,黃蓉一句都聽不懂,郭靖的臉色卻是青白變換,心中極是矛盾:“我有了蓉兒,決不能娶她。可是她追到此處,我又豈能背信棄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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