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青健快馬加鞭的逃離了客店,向南奔出數裏之後放緩了馬速,才稍稍放下心來。


    適才這場拚殺,幸好隻是輕傷了穆念慈,若是傷了其中一怪,再想跑就沒這麽容易了。


    江南六怪之所以被人稱作“怪”,就因為他們的脾氣暴戾古怪,心胸狹窄,睚疵必報。


    這夥兄妹一生之中,講理的時候少,不講理的時候多。雖說總體上可以認為他們是俠義道的人物,但是一旦有了深仇大恨,這些市井豪俠就不會講究什麽一對一的規矩了。


    十八年前在嘉興醉仙樓,丘處機能夠以一敵七,與七怪打了個半斤八兩,那也是七怪沒有從一開始就一擁而上,而是兩個兩個分批參戰的。


    而就在三天之前的趙王府中,他們六怪聯手之下,朱聰還用分筋錯骨手掰斷了歐陽克的一根手指。這就說明,六怪齊上的戰鬥力還是很可觀的。


    錢青健自討絕對應付不了六怪的聯手攻擊,按照實力來推算,他充其量隻能夠打贏一個柯鎮惡和另外一怪的聯手,這也僅僅是推測,而若是發生實戰,對陣形勢瞬息萬變,能否達到這個水準還很難說。


    又往前走了一段後,錢青健忽然聽見身後有馬蹄聲音,轉頭看去,隻見北方有七匹馬奔馳而來,“壞了,這定是六怪他們追來了,否則怎麽正好七匹馬?”


    想到這裏,錢青健急忙打馬加速,狂奔起來,隻是他這一人一馬一路之上也沒怎麽休息,再次狂奔之時,卻是無論如何也甩不掉身後的追兵,而且還有越追越近的趨勢。


    這可怎麽辦?這一帶都是平原,沒山沒水的,馬快就能逃,馬慢就挨逮,這是明擺著的事。


    正心急如焚時,忽然看見前方又出現了一條向東的岔道,他想都沒想,稍稍放緩馬速,到了岔路口立即向東馳去。


    什麽嵩山少林寺,什麽九陽神功,也不如先保住小命重要,落在柯大俠的手裏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邊策馬一邊迴頭,跑出來一段之後,發現後麵的追兵停在了岔路口,似是不想往這邊追了。他也就再次放緩了馬速,黃馬累得口吐白沫了。


    他愛惜坐騎,跳下馬來,扭頭看著後麵,牽馬前行,過不多時,發現路口的七匹馬向南去了,這才放下心來。


    “他奶奶個熊!”錢青健忍不住罵了出來,這也太憋屈了!走到哪都不安全。還讓不讓人安靜地學個武功了?


    最讓他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俠義道見他就打,金國的狗腿子還在搜捕他,這真的成了裏外不是人了,王處一道長沒幫忙說話啊這是!


    南下的路已經不安全了,就隻好往東走,打聽著走到京東西路的地界去,循著郭靖黃蓉的路線走也是一法,此刻算來,不論是郭靖黃蓉,還是楊康的兩千騎兵,都應該到了南邊了,再走京東西路已經不至於有什麽危險。


    打定了主意就執行,他晝伏夜出,幾天過去,居然沒再遇見什麽亂子,稍稍安心之下,他恢複了曉行夜宿,每天夜裏還能修煉全真內功,不一日,已經到了黃河上濼口渡口,這裏是黃河幫的勢力範圍,錢青健在黃河幫中也屬於高層人物,收渡河費的幫眾看見了他,立即鞍前馬後地伺候著過了河。


    在享受幫眾恭維的同時,他也發現,黃河兩岸的老百姓們眼神裏的畏懼和厭惡。尤其是那些平頭整臉的、甚至是稍有姿色的女子,等候渡河的也不等了,紛紛離去。而那些正在路上走著的,遠遠看見他後,立即繞道而行或者原路返迴。


    我有那麽萬惡麽?這得幹了多少壞事才能給百姓留下這樣的印象啊,若隻通過百姓的表現來分析,這都快趕上四大惡人裏麵的雲老四了,色中惡鬼啊!錢青健羞愧難當,決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不能再一條道走到黑了,這麽幹,也沒出息不是。貌似色鬼是成就不了什麽絕頂高手的,隻有明朝一個血刀老祖是例外,不過人家練的功夫就是那一類的功夫,這個不能比。


    過了黃河,他並沒有停留,這一日到了曲阜。


    眼看天色將晚,就打算尋一家客棧投宿。他沿著青石板路的街道前行,看見前方不遠處一座宏偉宅第,院牆較其它構築為高,紅磚碧瓦。


    宅第大門前,兩座石壇中各豎起一根兩丈高的旗杆,杆頭黃旗飄飄,上繡四爪金龍,這不是金龍鏢局的總舵麽,他還記得中都那個老鏢頭的話。


    他隻打量了幾眼,就從金龍鏢局的門口走過,看見前麵有個客棧的酒旗招搖,就徑自前去投宿。


    夜深人靜之時,錢青健的房間燭火盡熄,人卻沒有睡覺,而是坐在床上修煉全真內功,這幾天下來,他自覺內力頗有進境,想來或許那蝮蛇寶血還有些殘餘效力。


    照例運轉四十九周天後收功,他推開了窗子,開始在腦海裏感悟武功招式,這是他每夜睡前的必修課。感悟的方法,是迴憶他見過的某個武者施展出來的招法,再以這個武者作為假想敵,來分析用什麽招數拆解。


    今天他迴憶的是歐陽克的一路神駝雪山掌,這路掌法是歐陽克對丘處機時采用,出招陰狠詭異,與中原武學截然不同。


    思考了一會兒,他偶有所得,便要試煉一番招式的組合,隻是在這家客棧的房間和院落裏卻不方便,於是他悄悄離開了客棧,來到了城外東南一座小山。


    這小山高不過二十丈,坡度極緩,山腳下生有一圈茂密樹林,恰恰將下部山坡掩蔽其中,正是演練功夫的好場所。


    今夜有下弦月掛在天空,淡淡的月光灑落,大地一片朦朧。山林之中空氣清新,沁人肺腑。


    錢青健在樹林內側的山坡上練了幾遍他剛剛揣摩出來的組合掌法,自覺頗有收獲,一時之間竟是不舍這片天然的練武場,就在腦海裏迴憶彭連虎的武功路數,打算再研究出一套針對彭連虎的最佳方案出來。


    在江湖上行走,難免遭遇這些武林高手,與其臨陣應變險象環生,總不如提前設計一些針對性的套路出來,可獲得石破天驚之效。


    這就好像《雪山飛狐》之中胡斐研究苗人鳳的“提膝式白鶴亮翅”一樣,胡斐是在打鬥了無數迴合之後,在苗人鳳重複使用這一招時才看出了破綻,然後現場定計伏以“夜戰八方藏刀式”來破解。


    假設在胡斐和苗人鳳對打之前,胡斐就已經知道苗人鳳在使用這招時肩頭聳動的破綻呢?那麽胡斐是不是就可以輕鬆擊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金麵佛?


    錢青健覺得應該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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