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天磊站在原地如遭雷擊,滿臉呆滯。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李講有朝一日竟然能夠寫出一首貫州詩作,而且還是在與自己的文鬥當中。


    反應過來之後,一股寒意頓時從其腳底板直衝上天靈蓋。


    當眾人注意到,李講默然將手中的毫筆擱置一旁,抬眸望向不遠處的賈天磊後。


    沉浸在詩作當中的眾人,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


    眼前這是在文鬥。


    李講詩作已成,接下來就該輪到賈天磊接詩了!


    一時之間,滿座賓客的眼中,似乎都多出了一抹濃厚的譏諷玩味之色。


    真是太可笑了,無論眾人怎麽想,都想不到一個養氣境該如何承接一首貫州詩作。


    當察覺到李講望向自己的時候,那一刻賈天磊渾身都在顫抖,氣急敗壞:“不可能!你李講怎麽可能寫出貫州詩作!”


    “你一定是用了什麽手段,蒙蔽世人!”


    且不說詩作異象已出,光是有這麽多讀書人在,李講就不可能作假。


    所以與其說賈天磊在質疑,倒不如說他在抵賴。


    他不敢接李講的詩作!


    “是真是假,賈兄一試便知。”


    李講眼中有寒芒閃過,抓起麵前的詩作原文隨意一揚,才氣爆發間,輕飄飄的一張宣紙,竟是宛若一座大山朝著賈天磊鎮壓而下。


    當李講揚出《遊子吟》原作之時,整個鳳翔酒樓都寂靜下來,落針可聞,無人敢喘息。


    輕飄飄的詩作,如被秋風吹落的楓葉,輕若無物地落在賈天磊那隻伸出的手臂上。


    兩者觸及的那一瞬間,賈天磊如遭重擊,再也無法保持先前那一副吃定李講的傲然姿態,兩隻手一起上。


    他咬牙切齒,雙眼赤紅,如同承受五行大山壓下的孫悟空,有一條又一條的青筋從額頭上鼓起,天藍色的才氣轟然爆發。


    這一幕情景,看得四麵八方的賓客觀眾一陣嘩然。


    人們很吃驚,賈天磊這托舉的到底是一張紙還是一座山?為什麽會這麽吃力!


    事實上根本就不是紙的問題,而是這些紙承載了文字。


    文道,是文字之道,而又不隻是文字之道,還是文化之道。


    《遊子吟》雖然不是戰詩詞,無法暴起殺人,但其本身作為貫州詩作的層次是在的。


    賈天磊堪堪堅持三個唿吸,頭頂便再也沒有白煙升起。


    才氣耗盡!


    有修為支撐都托舉得如此困難,更何況光憑肉身。


    僅僅一瞬間,賈天磊的手臂便被壓彎下去,連帶著他的脊椎都折了,發出脆響!


    “啊!”


    賈天磊慘叫,感覺自己的腰就像被巨石壓斷,即便是文鬥也出現了意外,他受了重傷!


    他的身體被這一張紙帶得不受控製地往前跌倒。


    眼看著那張紙就要壓碎他的雙臂,賈天磊終於忍不住了,驚恐失聲:“父親救我!”


    唰!


    不需要他說,賈海平就已經出手,毫筆輕輕一揮,才氣湧動如江河,蘊靈境的修為展現無遺,吹走了《遊子吟》。


    李講麵無表情地接過。


    下一秒賈天磊還是因為慣性重重摔在地上,腰部傳來難以言喻的疼痛,不到一會的功夫就麻了,失去了知覺!


    “父親,父親……”賈天磊淚流滿麵,“孩兒好痛。”


    賈海平臉色驟變,忙不迭地上前蹲下查探。


    眾人圍觀,竊竊私語。


    不多時,賈海平豁然抬頭瞪向李講,怒不可遏:“好狠毒的小子,你居然敢廢了我兒子的下半身!”


    賈天磊腰部以下,居然沒有鮮血流通了。


    這麽重的傷勢,即便是醫家讀書人也很難治療。


    或許他的這位獨子,從今以後就要從一位天之驕子,變成一個生活無法自理的殘廢了。


    李講心情毫無波瀾,隻是淡道:“與我何幹?”


    “你傷了人,鑄就大錯,居然還想置身事外?”賈海平緊攥著手裏的毫筆,目光兇狠,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出手傷人。


    “賈家主,別演了,不累嗎?”


    李講眼中的厭惡再也無法隱藏,徹底爆發。


    “寒梅居裏,屢屢帶人欺淩於我的,是你的兒子!府文院前,想要斷我求學之路的,還是你的兒子!升學宴上,逼迫我不得不進行文鬥的,依舊是你的兒子!”


    “生而不教,縱兒傷人,你有什麽資格,什麽立場,來指責我‘狠毒’?”


    樁樁件件,都是賈天磊親手犯下。


    他無從抵賴,所以臉上滿是羞辱之色,恨得咬牙切齒。


    賈海平終究是老狐狸,即便有這麽多事實擺在麵前,依舊敢顛倒黑白。


    “李講,你也是個十七歲成年的少年了,寒梅居的那些,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的打鬧罷了,算什麽‘欺淩’?”


    賈天磊麵不紅心不跳的說:“如果你還是這樣認為,那叔叔向你賠不是。你至於這般懷恨在心?我看你就是天生壞種!”


    李講笑了,氣極而笑:“‘年少不懂事的打鬧’?賈家主,你說話真像放屁一樣輕巧。”


    “你的孩子欺負別人,那就是打鬧,別的孩子打傷你的孩子,就是壞種,賈家的家教真是讓我開眼界了。”


    鳳翔酒樓內,一片哄笑之聲。


    誰看不出來賈海平這是在強詞奪理?


    平日裏或許還有人硬著頭皮拍馬屁。


    但賈家自作孽不可活,為了羞辱李講,不僅把州文院的名額給葬送了,賈天磊還成了一個廢人。


    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把他們當一迴事了。


    賈家父子二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也會受到如此羞辱。


    賈天磊躺在地上,臉色陰毒至極,尖聲道:“一群風一吹就奴顏婢膝的牆頭草,你們以為拍李講這個雜種的馬屁,就能得到榮華富貴了嗎?”


    “拍吧!拍吧!現在確實得多拍一點,畢竟五年後你們就隻能拍他的棺材板了!”


    “哈哈哈哈哈……被州文院拒之門外的‘第一天才’!”


    他肆無忌憚的譏諷,讓原本還算喧鬧的酒樓在一瞬間沉寂下去。


    人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喉嚨就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住了一樣。


    是啊,李講雖強,已經展現出不錯的資質。


    但說一千道一萬,他連州文院都進不去,那在府文院蹉跎時光,五年後還能活著嗎?


    一位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居然要因為一次請天證而隕落世間……人們不禁感到扼腕痛惜。


    賈天磊的話提醒到柳語兒,驅散了目睹李講作出《遊子吟》而生出的陰霾。


    是啊……即便在詩賦一道有點資質又怎樣?


    到頭來還不是一個隻能在府文院自怨自艾,看著死亡時間越來越近的屍體。


    她毫不掩飾的嗤笑一聲,轉身剛欲離開。


    沒想到在這時候,居然看到樓梯間走上了兩道極為陌生的麵孔。


    其中走在前麵的中年男子淡然開口。


    “誰說李講隻能去府文院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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