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往沿著峽穀側邊的山路前進,因為峽穀裏有很多陷阱,所以他們都沒有怎麽施展靈力,就靠著小路前行。


    這點顛簸對於修道者而言並不算什麽,無論是安惜雨還是項北飛都是如履平地,但經過一塊凸出的岩石時,項北飛忽然輕“咦”了一聲,隨即笑了起來:“原來你這麽嚴謹的人也會犯錯誤。”


    “你在說什麽?”


    安惜雨停住腳步,冷漠地看著項北飛。


    “我在說你布置的陷阱。”


    項北飛用腳踩了踩地上一條不起眼的樹根,說道:“剛才一路走來,我都在觀察,那邊的陷阱倒是沒多大的問題,但這邊的陷阱就有漏洞了。”


    安惜雨的目光沉了三分:“你沒資格來評判我的工作。”


    “即便是錯誤,也不允許別人指出嗎?”項北飛問道。


    安惜雨眉頭皺得很深,她的目光在四周的樹林裏掃視了一下,心裏微微推算著這些陷阱的作用方式,但並沒有發現所謂的漏洞。


    確定無誤後,安惜雨說道:“我討厭不懂裝懂的人。”


    項北飛指著地麵的樹根說道:


    “這樹根裏隱藏著一種木屬性的陷阱,應該是專門卷住土屬性的荒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打算用來對付掘地獸,但是你忽略了土龍這種荒獸的存在,它也可以觸發這種陷阱,而一旦它觸發了這個陷阱,那麽另外一邊的碎石縛地陷阱就會失效。”


    項北飛指向了草叢裏一排露出的尖石頭,說道:“這些碎石縛地是用來對付掘地獸的,你在那裏設置了一個空間球,專門把掘地獸拖進空間球裏絞殺,但土龍是能夠嗅得出空間能力的東西,它會直接摧毀空間球。”


    安惜雨盯著那排尖石頭,微微沉思著,接著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因為她發現項北飛說得是對的!她確實把這個錯誤給忽略了,陷阱是可以觸發,但問題是考慮得不夠全麵,沒有將所有可能出現的荒獸都考慮進去。


    峽穀很大,為了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緩衝帶,這裏至少布下了布下上萬個陷阱。


    布這麽多陷阱的時候,也會有小失誤,這很正常。


    可是很快,安惜雨心裏又十分詫異!


    項北飛是怎麽發現自己的小失誤?


    他是湊巧嗎?


    還是……


    項北飛走到樹根旁邊,測算了一下距離,然後又踩了踩地麵,說道:“要是我,我會在這裏增加一個土龍幹擾器,最大化地屏蔽掉土龍的嗅覺,這樣無論是土龍還是掘地獸,都會被這個陷阱絞殺!”


    他又指著旁邊的一條樹枝,說道:“還有,這條樹枝你自己想想有什麽意義嗎?郭教授的教材裏有一個他自己提出的‘瞻前顧後型防禦體係’,如果你熟讀郭教授的防禦論文,就會發現這條用來引雷的樹枝破壞了這片區域整體的聯係,我正好有一個低階雷符,你看看我能不能把這個防禦陷阱觸發?”


    項北飛手裏摸出一張上次範凱那邊淘來的雷符,朝著上方的樹枝扔了過去。


    安惜雨看見項北飛拿出雷符,臉色一變,喝道:“住手!你想死嗎?它會引發這裏的陷阱,足夠殺了你——”


    然而項北飛的雷符貼在了樹枝上,雷光四濺,導入樹枝中,卻隻是讓樹枝搖晃了兩下,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啞陣。”


    項北飛平靜地看著安惜雨。


    安惜雨愣了下,眼中顯得很不可思議。


    “你怎麽知道郭教授的‘瞻前顧後防禦體係’?”她問道。


    “校網裏有很多郭教授寫的防禦論文,他的論文比教材要深奧得多,也實用得多,上節課他提到過,我就去讀了。”項北飛說道。


    郭教授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守衛者”這個工作,他專門鑽研各種防禦獸潮的技巧,總結出了許多經驗,然後把這些理論都寫出來,發表到校網上,供學生去參考。


    他的理論知識相當實用,上次在課堂上郭教授提到自己在校網上論文帖子的時候,項北飛就認真地去查閱,他才明白郭教授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防禦方麵的天才!


    駱老上次說,整個九州,在防禦獸潮的理解上,比得上郭教授的不超過三個。


    可惜的是,郭教授的那些防禦論文,在校網上的點擊率少得可憐,都不到五百個點擊,學生壓根就不感興趣。但項北飛把那些知識下載了下來,認真地閱讀了一番,受益匪淺。


    他很清楚,九州有郭教授這樣的防禦型人才,是一件幸事。


    “你看得懂那些論文?”


    安惜雨似乎很詫異,因為那些論文相當深奧,大一的學生不可能看得懂。


    項北飛瞥了一眼安惜雨,懶得多解釋,隻是說道:“這根樹枝需要往左邊移動三寸的距離,才會引發整個區域的雷擊陷阱。”


    說完,也不再去管安惜雨,自顧自地繼續沿著小路往前走。


    他知道安惜雨不待見自己,那也沒必要去強求什麽。


    愛信不信。


    安惜雨看著項北飛的背影,神情有些變化不定。


    半晌,她走到那根樹枝下麵,計算了下,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她把那節樹枝利用靈力切掉,然後又將其彌補到左邊三寸的地方,隨後又掏出一個幹擾器,埋在了項北飛方才指點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她才默默地跟上了項北飛。


    兩人就在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從剛才的安惜雨帶路,變成了項北飛領頭。


    “我以為你沒有把防禦課當作一迴事。”安惜雨打破了沉默。


    “任何我覺得有用的東西,我都會認真對待。”項北飛簡單地迴應道。


    在這個世界生存,彌補自己的不足是最重要的。


    他隻是不喜歡當課代表罷了,那種工作看上去很占用他的時間。去格鬥場坐一個小時,至少還能賺點學生積分,但當課代表什麽都沒得到。


    安惜雨眼神奇異地看著項北飛,項北飛說話的時候也沒有迴頭,就那樣走著。


    剛才她一直走在最前麵,沒有去觀察項北飛,隻讓項北飛一定要跟著她的腳步,不要誤踩陷阱。


    但現在才發現項北飛走路的時候,好像很清楚腳下每一個陷阱埋在哪裏,每次幾乎都是擦著陷阱踩過去,以最簡單有效的方式趕路。


    而且他還在抄近道!


    “你來過這裏?”安惜雨問道。


    “第一次來。”項北飛說道。


    “那你為什麽認識路?”


    “我不認識路,但我認識陷阱,這裏的陷阱方式和郭教授教導的很像,了解郭教授理論的話,就很清楚出去的路在什麽地方。”


    項北飛有“觸類旁通”,學一樣東西是很快的,前陣子他特意花費了一天的時間,去把郭教授發表的論文都理解了一遍。郭教授提出的防禦觀點太多了,到現在項北飛還沒有完全讀完他的所有論文。


    但是安惜雨是郭教授指導出來的,她布下的防禦都是根據郭教授的理論形成的,那麽想要了解一點都不難。


    “居然是這樣發現出路的?”


    安惜雨著實吃驚。


    她以為自己才是最了解郭教授理論的人,但沒想到項北飛隻是開學一個月而已,才上了沒到十堂課,就好像把她布置了半年的獸潮陷阱全部給摸透了。


    這讓她心裏有種不服氣的感覺。


    為了繼續離世父親的路,當一個合格的守衛者,她把郭教授當成了自己的榜樣,認真地去學習郭教授的所有防禦心得和知識,讀遍了郭教授的所有文獻。


    她比所有人都努力,隻是剛在梁州大學上學一年,就已經攢夠所有學分,並成功畢業,當上了郭教授的助教。


    郭教授當初也說過,她是自己教書這麽多年,見過的學習防禦知識最有天賦的學生。


    可是為什麽,這個新生,居然隻用了一個月,在防禦理論的造詣上,似乎就不弱於她?甚至還比她更了解這個峽穀陷阱的樣子?


    “你便是再懂防禦知識,我也沒那麽輕易認可你。”安惜雨到現在仍然不相信項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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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項北飛這樣的天才,她見過一個。


    那個人叫烏石軒,是個SSR!極為忘恩負義的一個人!


    項北飛停住腳步,轉頭看著安惜雨,頗覺奇怪地說道:“你始終忘記了一點,我不需要得到你的認可!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有一個人,我最想要得到他的認可,那麽這個人,也隻能是我自己,而不是你!你認不認可我,關我什麽事?”


    看清自己,了解自己,彌補自己,提升自己,才能更好地認可自己。


    他和駱老一樣,都不喜歡活在別人的目光裏,所以別人怎麽看待他無關緊要,隻要自己心裏有一杆秤就可以。


    項北飛說完這句話,繼續轉身往前走去。


    安惜雨愣在原地。


    她被項北飛的話嗆了下,心裏很窩火,但卻又找不到反駁的借口來。原來項北飛壓根就不在意她的目光,更是沒有把她的看法當一迴事。


    “你最希望認可你的人,是你自己麽?”


    安惜雨默默地思索著項北飛的話,她好像越來越看不透這個比她小一歲的男生。


    半晌,她發現項北飛已經消失在峽穀伸出的懸崖壁間,才動身跟了上去。


    ——


    一路走來,項北飛給安惜雨的陷阱指出了七處的失誤。


    七處失誤,其實算是非常小的了,因為整個大峽穀布下了至少上萬個陷阱,這種失誤率很低,屬於合格的防禦標準。


    可是安惜雨很嚴肅。


    她和郭教授一樣,對待這種緩衝帶事情非常認真,哪怕一處失誤她都不允許。


    她現在對項北飛說不上到底是什麽感覺。


    好像不服氣,可是又好像很疑惑,心情很複雜。


    走出大峽穀,眼前便是一堵五十多米高的厚重城牆。


    城牆厚重而磅礴,呈現為深黑色,極為雄闊。這城牆綿延萬裏,圍住了整個九州的領土,把九州和域外荒境給隔開。


    項北飛望著這堵城牆,也是頗為震撼。這就像是真正的萬裏長城一樣,將九州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城牆的建立實際上並不難,這是一個係統世界,人人都有超能力,隻要找來幾個土係係統覺醒者,很容易就能夠建立起這樣的城牆。


    但它厲害的地方在於每一塊厚重的石條,這些石條相互交錯,其中暗藏著極為強大的陣紋,能夠凝聚出一道透明的光盾,完完全全地覆蓋了整個九州大地。


    這種程度的防禦,哪怕荒獸能夠飛天遁地,撕裂空間而動,都會被擋住!


    高大的城牆,凝聚各種強大的防禦手段,屏蔽空間,屏蔽飛行,屏蔽元素攻擊,屏蔽腐蝕……在他看來,這幾乎是世界上最堅硬的防禦了。


    若是能夠摧毀這樣的萬裏長城,把城牆撞出一個大口子,讓獸潮湧入到九州領土裏,那些荒獸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項北飛想不明白,他對於強大的獸潮,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也許到時候得去查看一下,有沒有視頻留存。


    安惜雨已經跟了過來,說道:“跟我來,我負責的崗哨在那邊。”


    她朝著城牆一躍而去,幾個閃跳間,就落在了城牆下麵。項北飛也躍了過去,落在她身邊。


    但是安惜雨沒有直接登上城牆,而是伸手觸摸了一下城牆,城牆上有一道強大而詭異的波紋蕩漾起來,迅速地籠罩在他們兩人身上,似乎在檢查他們的身份。


    這恐怖的威壓凝視著他們,讓他們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能夠有這種威壓的,實力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半晌,磅礴的威壓才漸漸地褪去。


    “任何人都無法硬闖防禦的城牆,無論他有什麽穿越空間的能力,都不行。”安惜雨說道。


    項北飛歪著頭,盯著城牆沉思著。


    “汪汪汪!”


    小黑似乎不服安惜雨的話,正在項北飛肩膀上摩拳擦掌著。


    項北飛啞然失笑,說道:“知道你厲害,但別顯擺。”


    小黑說它有這個能力,但要等項北飛的修為更強大一些,因為它能發揮的實力,是跟著項北飛的,項北飛有多強,小黑也就多強。


    但緊接著項北飛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小黑如果有這個能力,那是不是荒獸中也有類似小黑這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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