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帶進來的飯食全冷了,陸望讓慕可去買衣服,讓慕以去準備吃的。


    慕以想起阿九交代的話,讓驛站準備的都是軟糯的食物。燴豆腐,魚片粥,雞蛋羹,山藥雞湯,清炒萵苣。


    蘇鶴認真吃著粥,陸望給他夾菜。蘇鶴吃得很慢,陸望就等著他咽下去,再繼續喂他。


    蘇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陸望的手臂:“你也吃。”


    “你吃了我再吃。”陸望舀了一勺雞蛋羹遞到蘇鶴嘴邊,蘇鶴就著陸望的手吃了。陸望又夾了一片萵苣,蘇鶴別開頭:“我吃不下了。”


    陸望將菜葉子塞進自己嘴裏,舀了小半碗雞湯放在蘇鶴麵前:“再喝一點湯,太瘦了。”


    蘇鶴歎了口氣,雙手抱著碗,一邊小口小口地喝著,一邊看著陸望吃飯,“你也瘦了。你慢點吃,大夫說吃快了對身體不好。”


    陸望聞言道:“好。”


    說完果然放慢了速度。


    蘇鶴心裏裝著事,雞湯越喝越沒味兒,他放下碗,不管陸望怎麽說就是不喝了,陸望也沒有強迫他,自己將剩下的喝了。


    蘇鶴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黑盡了。他雖不忍,但還是說道:“歸程,我得迴去了。”


    陸望頓了頓,悶聲悶氣地說:“好。”


    吃完最後一口飯,他又不甘心地看向蘇鶴:“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蘇鶴給他擦嘴,“我沒有留下來過夜的理由。”


    陸望垂著眼眸,蘇鶴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知道他又在打歪主意了。


    半晌,陸望道:“我跟你一起迴去。”


    “不行。”


    陸望執拗道:“不僅如此,我還要把你接走。賀蘭追如果不同意,我就跟他坦白,順便提親,我要與你成親。”


    蘇鶴無奈:“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要讓我過兩天自己一個人迴合州嗎?”


    蘇鶴看著陸望,突然覺得陸望變了,不是對他的感情變了,而是氣質變了。以前他麵無表情的時候雖然也嚇人,但能讓人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但是現在卻整個人透著一股冷漠,那種冷漠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似乎不將一切放在眼裏,什麽都不重要,什麽都不在乎。


    曾經那個如朝陽般熱烈的陸歸程不見了。


    蘇鶴滿眼心疼地看著陸望,卻見陸望抿著嘴,眼皮耷拉著,可憐巴巴地說:“你真的忍心讓我一個人迴去嗎?”


    蘇鶴摸著他兩鬢的白發:“我今晚不迴去了。”


    陸望一把抓住蘇鶴的手,高興得像個孩子,興衝衝地去叫慕以準備熱水。


    慕以神色複雜地說:“燕王派人來接蘇大人了,讓小主子給拖住了。”


    陸望皺了皺眉:“你去跟他們說,七公子身體不舒服,今晚在驛站住一晚。”


    很快,店小二將熱水準備好,陸望給蘇鶴脫衣服。蘇鶴有些閃躲,陸望疑惑地看著他。


    蘇鶴抓著陸望的衣袖,“我身上,全是傷痕。”


    陸望笑了笑:“沒關係,我身上也是。”


    蘇鶴鬆開手,陸望將蘇鶴脫得光溜溜的,身上那些奇形怪狀的傷痕暴露無遺。雖然很多,但是大夫處理時都很小心,在蘇鶴昏迷期間,阿九會按時給他擦藥,所以都恢複得很好。


    陸望摸著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痕,提醒著他這具身體曾經遭受了多大的痛苦,當時的情況有多麽危險。陸望怕蘇鶴冷,將他放進水中,自己背過身脫衣裳。


    蘇鶴看著他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褪去,心跳越來越快。


    當褪去最後一件時,蘇鶴才看到陸望背上那些猙獰的傷疤。他出事之前,陸望身上的每一道傷痕他都記得,再深的傷口留下的疤痕都很淺。這些傷,一看就是他沒有好生修養,才變得如此可怖。


    陸望坐進水裏時,蘇鶴摸著他胸口的傷,啞聲道:“你以後,能不能別折磨自己了。”


    陸望應道:“阿七說什麽就是什麽。”


    蘇鶴急忙道:“當真?”


    陸望差點掉進陷阱,“也不完全當真。”


    蘇鶴不滿地拍了一下水麵,濺了陸望一臉水。


    陸望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有些事不能依你。”


    猛然靠陸望這麽近,蘇鶴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看著陸望慢慢靠過來,蘇鶴快速眨了眨眼,閉上了眼睛。


    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可當陸望吻上他的那一刻,他卻心跳如鼓,不自覺地反抓著陸望的手。


    陸望睜開了眼,看著蘇鶴因自己而顫動的睫毛,恍若隔世。如果這是一場夢,那他此生都不願再醒。


    他伸手托著蘇鶴後腦勺,讓兩個人貼得嚴絲合縫。


    陸望吻得很溫柔,輕輕地吮吸啃咬,像是含著一件易碎的絕世珍寶,舍不得用力。


    兩人的唿吸逐漸急促,陸望卻鬆開了蘇鶴。


    蘇鶴低頭看了一眼,臉頓時紅了。再看陸望,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漆黑的眸子似乎要將自己卷進去一般。


    蘇鶴往後退了退,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為什麽不繼續?”


    陸望深吸一口氣,“等你的身體再養好些。”


    “奧……”蘇鶴想說,如果你溫柔一些,我應該能承受得住。


    陸望卻絲毫沒有那方麵的意思,胡亂洗了洗,直接起身出去了。他穿好衣裳,將蘇鶴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把他從水裏抱出來,給他穿衣服。


    蘇鶴拉過被褥將自己蓋住,“其實我能自己洗,衣服能自己穿,路能自己走,我不是廢人。”


    陸望執著地拿著衣服:“伸手。”


    “……”蘇鶴伸手,又縮迴去:“我不穿新的,我穿你的。”


    陸望從自己的衣裳中翻了一套,剛給蘇鶴穿好,就聽見敲門聲響起,慕可的聲音隨後傳進來:“主子,燕王來看蘇大人了,主子,你聽見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陸望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抱起蘇鶴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喝道:“開門。”


    慕可將門打開,陸望抱著蘇鶴去了新房間,將他塞進被褥裏,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道:“剛才賀蘭追派人來接你,我跟他們說你不舒服,在這裏住一夜。我先出去,一會兒你就裝一裝,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他把你接走。”


    沒等蘇鶴說話,陸望就出去了,很快,阿九端著一盆熱水進來。


    蘇鶴呆呆地看著屋頂,任由阿九給他擦著並未出汗的額頭。幸好剛才沒有繼續,不然收不了場。


    賀蘭追推門進來,看著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蘇鶴,兩步奔過去,心疼道:“怎麽突然不舒服?天氣這麽冷,風這麽大,我就不該同意你出來。走,跟五叔迴府,讓大夫給你瞧瞧。”


    蘇鶴咳了兩聲,有氣無力地說:“五叔,我沒事,就是頭有些暈。我在這裏休息一晚,阿九在這裏照顧我就行了。”


    陸望趁機說:“方才已經請大夫來看過了,說是要靜養,最好別走動。我會派人守著,確保阿珒的安全,燕王不必擔心。”


    聽到陸望叫蘇鶴阿珒,賀蘭追不由得看了陸望一眼,原本他還在想是不是陸望從中作梗。見陸望一臉坦然,看來是自己想多了,賀蘭追也放下心來。


    賀蘭追道:“我會派人守在外麵,阿珒,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迴府。”


    蘇鶴應道:“好。”


    陸望送賀蘭追出去,下樓時,賀蘭追客氣道:“勞煩陸將軍費心了。”


    “不必客氣,阿珒與我相識多年,我自當照顧好他。”


    聽了這話,賀蘭追更擔憂了。兩人交情匪淺,往後雙方刀劍相向時,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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