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不見,嶽雲的模樣變了許多,形容枯槁麵容消瘦,若不是他主動開口說話,唐婉都不敢認他。


    嶽雲將懷裏哭得淒慘的女嬰,遞到唐婉的懷裏,用悲戚的眼神看著孩子,低聲說道:“弟妹,這是我的小女兒,今後就交給你教養了!”


    唐婉覺得奇怪,嶽雲來信的時候不曾提過這個孩子。她狐疑的問道:“嫂子她……”


    嶽雲噗嗤一聲樂了,笑著解釋道:“你嫂子沒事兒!”


    “那你剛剛用那種眼神看著孩子?”唐婉埋怨道:“我還以為嫂子出事了呢,嚇死我了……”


    嶽雲撓了撓後腦勺,不敢說自己是故意嚇唐婉,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趙士程。


    趙士程可沒給他解圍,反而上去給了他一拳。


    “大哥你太過分了!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還將孩子交給我們養,讓誰看了都會誤會!”


    嶽雲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就是開個玩笑!誰知道你們當真了……”


    “放心吧!你嫂子沒事兒,就是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體,需要好好休養。我們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將這孩子帶在身邊養。”


    “本來是想著,將孩子交給大姐或者銀瓶的,大姐的情況你們也知道,若不是為了孩子,她是不會留在李家的。


    小妹……小妹的孩子也留在了家裏,我便隻能過來尋你們了。”


    嶽雲雖然假死脫了身,但是他的妻子可沒有那麽幸運。


    秦檜派人到處搜捕她們母子了。她一個孕婦還要帶著兩個孩子,東躲西藏,處境並不好。


    幸好,襄陽城的百姓都不信嶽飛會謀反,官差搜捕她們時,百姓可沒少給她們打掩護,這才撐到清忠和尚趕過去。


    嶽雲則是在山裏養了許久的傷,等傷勢穩定了,才去襄陽尋找妻子。


    唐婉抱著孩子,這孩子長的有些瘦弱,她心疼的說:“這一路上,孩子跟著你吃了不少苦吧?孩子有些瘦弱。”


    “是啊, 我一個大男人,哪裏會帶孩子?”嶽雲愧疚的說:“她餓了,我就找人喂她一頓。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


    如今到了臨安,交給你們,她便不用吃苦了!跟著我們,實在是過得苦。”


    趙士程歎了口氣說:“大哥孩子交給我們,你就放心吧!如今的局勢確實不好,等兩年,最多兩年,我會尋你,我們聯手為師父報仇雪恨。”


    “我如今這樣子……”嶽雲感歎道:“便是你讓我報仇,我也無能為力。緩兩年也好……”


    “行了,孩子已經送到了,我也該迴去了。你嫂子還在那邊等著我呢~”


    “這個拿上!”趙士程扔過去一個包裹,沉聲說道:“這是銀票,你不方便出麵換銀子,便讓師伯出麵。”


    嶽雲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他們嶽家欠趙士程的人情大了,也不差這麽點兒銀子了。


    “謝了~”


    再不舍,嶽雲也要走了。他又看了小女兒一眼,狠下心來轉身便要離開。


    “大哥!”唐婉喊住了他,給趙士程遞了個眼色,趙士程牽了一匹馬過來。


    唐婉看著這匹馬,而後對嶽雲說:“這是疾風,當年我剛學騎馬的時候,銀瓶送給我的。


    它跑的不夠快,卻十分通人性,它聽得懂人話,危機時刻或許能幫上忙,你帶它走吧!”


    “它就是疾風?”嶽雲抬手摸了摸疾風的鬃毛,笑著說:“申兒經常提起它,當年就是它馱著你嫂子和兩個孩子,逃命的吧?”


    唐婉笑著迴道:“就是它,它很聰明。”


    嶽雲牽著韁繩,沉聲說:“弟妹,那我就不同你客氣了。跑的快的馬到處都有,可通人性的並不多。”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嶽雲走的痛快,可唐婉卻覺得頭疼,突然帶迴去這麽個奶娃娃,夠她忙一段時間了。


    “壞了!忘了問嶽大哥,這孩子叫什麽了?”


    ……


    日日匆匆而過,轉眼就過了半月有餘。


    定國公府的請帖早就送到了府上,也不知定國公打的是什麽主意,這一次將臨安城裏的勳貴都請了個遍。


    便是儀王府這種惹了官家厭棄的人家,也收到了請帖。既然收了請帖,那便要去赴宴。儀王府也需要機會,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


    隻不過,定國公府不曾宴請女客,去的都是男子。


    趙士程是跟著大哥趙士從去的,他們兩家離的近。趙士從接了儀王的爵位,進了定國公府邊去應酬去了。


    趙士程露了個臉,便尋了個機會找了個僻靜之地,躲清閑去了。


    隻是這僻靜之處沒有找到,閑逛的時候,卻發現平日跟在秦檜身後的長隨,鬼鬼祟祟的離開了人群。


    “奇怪……”


    趙士程覺得奇怪,往日裏,男客的隨從都是留在二門處,並不會跟著主子到後頭來。


    秦檜的長隨,怎麽可能不懂這些規矩?不對,有貓膩~


    趙士程不動聲色的跟著那長隨,看著他漸漸離開人群,出了遠門,消失在眼前。


    趙士程低喃道:“那個方向是往後頭去的,並非是出府的路……”


    一個隨從,在別人家裏亂竄,這本身就很奇怪。就算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但用腳指頭想,肯定不是幹好事~


    趙士程剛剛抬起腳想要跟過去,卻被屠勇攔住了。


    “士程,快要開宴了,你去哪兒啊?”


    兄弟二人也有段日子不見了,屠勇好不容易碰到他,自然不想錯過。


    “一會兒我再尋你說話,我現在有事兒……”


    趙士程一個閃身,避開屠勇,往隨從消失的方向追去。


    “哎?慌慌張張的幹嘛去呀?有事兒你跟我說啊?”


    屠勇墜在後頭追了上去。


    假山之後,長隨將一包藥粉撒進了酒壺裏,將酒壺交給了定國公府的丫鬟,囑咐道:“千萬不要搞混了!”


    丫鬟點了點頭,低著頭,捧著酒壺匆匆往宴會的方向去了。


    趙士程來的晚了一步,與那丫鬟擦肩而過。


    秦檜交代的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隨從也不久留,繞了個圈離開了此地。


    趙士程停在剛剛隨從站著的地方,摸著下巴,反複琢磨這件事兒:“不對!他跑到這裏幹什麽……”


    屠勇追了上來,高聲喊道:“士程,你等等我呀~”


    趙士程想不明白,隻當是自己多疑了。轉身向屠勇的方向走去,見他身上有些水漬,問道:“你衣服怎麽迴事?”


    “嗨~剛剛拐彎的時候,被一個小丫鬟撞到了,沾了些酒,不妨事的~你來這裏幹什麽?馬上就開宴了!”


    “無事,我就是出來透口氣,走吧!我們迴去~”


    屠勇跟在趙士程後頭,嘴巴就沒停過:“我同那姑娘已經定親了……我給你說啊……這一次兄弟我可是……”


    趙士程悶著頭走著,走過了拐角處,又退了迴來:“你剛剛是在這裏被人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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