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春也不清楚呂青鸞是如何做到的,不過聽夕霞說,那個劉媽媽早就被呂青鸞嚇破了膽子。


    隻要是不太緊要的消息,呂青鸞那邊想知道,她沒有不說的。


    再者,安氏發脾氣的動靜可不小,站在院子裏,都能聽到她在屋裏摔打咒罵。


    鄒春眼巴巴的看著鍋裏的麵條,答道:“夕霞姐姐是打著呂青鸞的幌子,去問的劉媽媽,這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兒,她沒瞞著。”


    “鄒春,你傳信給夕霞,估計這次安素心是再也扛不住了,想辦法引著她同王氏作對。”


    安素心同唐婉不同,她的出身更高貴,自小被定國公當成眼珠子一樣寵著,自尊心比唐婉還要重!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定國公府寧可用她換好處,也不肯替她撐腰。一次也就算了,偏偏還要再二再三,要說她不恨,那是不可能得!


    “若是將安素心的恨意激出來,她能做的事,可比呂青鸞多……”


    唐婉將麵條盛進碗中,將早就準備好的火腿、時蔬等食材碼在麵條上,伸手拿起勺子,在碗中澆上一勺大骨湯。


    又撒了些蔥花在上頭,這才喊秋果進來,將麵條給趙士程送過去。


    唐婉擦了擦手,看到站在一旁饞得快要鑽進鍋裏去的鄒春,笑著說:“看你饞的!今日剩下的食材還有許多,你自己煮一碗吃吧!


    吃飽了就趕緊辦差去!好好幹,你是我帶過來的人,前途不可限量。”


    鄒春喜笑顏開,趕緊俯身行禮:“小的謝謝夫人!”


    他不敢奢望,能吃到唐婉親自煮的麵,就是撿個剩兒,對他來說,那都是天大的恩德。


    按理說,今日是初一,趙士程這些宗室是要進宮拜見官家和皇後的。但因為趙仲湜的事兒,皇後下了口諭,不許儀王一脈進宮。


    眼下他們正在風口浪尖上,也不好給別人家添晦氣,故而,趙士程和唐婉便留在了府裏,哪裏都沒有去。


    唐婉從食盒中將那碗麵拿出來,放到趙士程的麵前。


    趙士程眉毛輕挑,有些意外的問:“咦~ 你怎會做這長壽麵?”


    “婆母說的,你每年生辰都會吃這樣一碗麵。”唐婉笑著解釋道:“今年情況特殊,婆母去宗正寺之前,特意同我說了一聲,讓我給你做。”


    老儀王妃親自遞了奏折,向官家低頭認錯,並請求官家開恩,準許她進宗正寺,陪趙仲湜過年。


    人是小年之後走的,走之前唐婉去門口送她,就著這個空當,老儀王妃提了一嘴。


    其實她不提醒唐婉,唐婉也知道這件事兒。前世因為陸遊的摻和,她始終不敢接受趙士程。她能為趙士程做的,就隻有這一碗麵而已。


    隻是有了老儀王妃的話,她再去做這碗麵,更合情合理。


    唐婉將筷子遞了過去,說道:“你快嚐嚐,合不合胃口?”


    趙士程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今日是初一,又是他的生辰,那些煩心事兒還是放放吧,不能打擾了唐婉的興致。


    他接過筷子,挑起一筷子麵條,吃進了嘴裏:“唔——地道!跟母親做的麵一般無二,婉婉,你何時學的?”


    “大哥生辰之時,我見婆母做過。吃慢些,若是不夠吃,我再去做就是。”


    “夠了~ 這一碗正好夠我吃的。來,你也嚐嚐~”


    小兩口分食一碗麵,不一會兒就將麵吃光了。


    唐婉進了內室,將鬥篷拿了出來,一雙眼眸亮晶晶的,看著趙士程說:“走吧!便是今年難一些,也該到幾位哥哥那邊走動走動才是。”


    儀王趙士從被圈進在了府裏,但是趙士街他們兄弟幾個早就搬出了府去。趙士程最小,初一去看看幾個哥哥是應該的。


    趙士程接過鬥篷,親自為唐婉穿上,拉著她的手,說:“走吧!咱們也打起精神來,出去轉轉。”


    他這段日子很頹廢,明明已經想盡了辦法,卻還是沒有任何的成效,對他這樣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是不小的打擊。


    今日的太陽很大,如果沒有風的話,還會更暖一些。


    唐婉和趙士程牽著手走進了陽光裏。可這陽光照進監牢時,就顯得沒有那麽溫暖了。


    昏暗的牢房中,一個背有些駝,膚色黝黑的高壯獄卒,拎著兩個食盒走了進來。


    “隗順~ 你拎的啥啊?給兄弟們帶什麽好東西了?”


    隗順憨憨一笑,呲著大牙,用討好的語氣說:“嘿嘿~ 今兒個不是初一嗎?我給大家夥買了幾個好菜,都過來嚐嚐!”


    隗順來的這個時間也很巧,正好是飯點,獄卒該給犯人送飯了。


    “一會兒吧!手裏的活兒還沒有幹完呢!”


    隗順將食盒放到桌子上,跑過去接過同伴手裏的勺子,熱情的說:“我來吧!哥幾個先吃著~”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啊!”


    隗順大大咧咧的說:“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都去吃,我來的時候在家裏吃了兩嘴,也不太餓呢!


    今日是初一,咱們當差的,不能和家裏團圓就罷了!還不能坐到一起喝頓酒啊!”


    “哎呦~還有酒啊?”


    隗順點頭說道:“今兒個我可是花了大價錢了!慶豐酒莊的杜康酒,最烈的那種!哥幾個好好喝一頓。”


    “哎~隗順,還是你懂事!走走,咱們喝酒去~”


    看著那幫人都去吃菜喝酒了,隗順低著頭將桶拎了起來,開始給監牢裏的犯人發飯。


    “起來~ 起來吃飯了~”


    “這是什麽啊?今日可是初一,你們就讓我吃這些東西?”


    隗順看了看桶裏那稀得跟水一樣的粥,抬頭罵道:“愛吃不吃!不吃給我倒迴來~”


    “別,別呀~哪有初一就餓肚子的……”


    隗順瞪了那犯人一眼,繼續往裏麵頭走:“趕緊的~吃飯了~”


    聽到獄卒的喊聲,嶽飛從草堆上坐了起來。他是重犯,單獨關押在一個牢房,隔壁是他的兒子嶽雲。


    至於張憲,他傷得太重,張浚怕他死在牢裏無法跟上頭交代,將張憲帶到了別的牢房裏,估計是去醫治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隗順在嶽飛的牢前停住了腳步,看著一動不動的嶽飛,喊道:“把碗端過來,吃飯了!”


    嶽飛木然的端起碗,走到牢房門口,將碗遞了出去。


    卻見隗順將勺子放迴了桶裏,鬼鬼祟祟的從懷裏掏出一截竹筒來,慌忙的扔進了嶽飛的懷裏。


    嶽飛疑惑不解的看著隗順,這麽大一截竹筒,摸起來是溫熱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隗順給嶽飛打了一勺粥,湊過來低聲說:“吃吧!是燴麵!我聽說你們老家那裏,過年就吃這個,特意找人做的。”


    嶽飛輕聲問:“你為何這樣做?”


    “您是保家衛國的嶽飛嶽大將軍!”隗順解釋道:“您為我們這些老百姓做了這麽多的事兒,我給您帶點吃食算什麽?”


    隗順指了指天,悄聲說:“他糊塗,我們可不糊塗!您是個大好人,不應該淪落到這一步……”


    嶽飛的眼角有些溫熱。


    “快進去吃吧!別讓人發現了,我得接著幹活去了~”隗順提起桶,揉了揉被燙紅的肚皮,繼續往裏頭走。


    這也就是天冷,隗順穿的厚。若是天熱的時候,懷裏揣著這麽個玩意,肉都得燙熟了不可。


    嶽飛端起碗,拿著竹筒,重新坐到草垛上。


    打開那個竹筒,一股燴麵的香味飄了出來,隻是這麵有些坨了,味道上打了幾分折扣。


    饒是這樣,嶽飛還是抬起手,拿起麵條,一臉珍重的放進了嘴裏。


    這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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