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感悟埋入心裏,蘇晨仔細觀察通道變化,心裏恍然。


    這通道,實際是李歡造成的。


    作為渡失我之劫的主角,李歡功成之後,世界破滅,他的烙印會自動返迴一重幻想世界,助李歡邁出最後一步,從今走上真我之路。


    但造化弄人,他失我之劫誕生的生靈,走出了一群大羅,將李歡渡劫時間無限延長。


    大羅們本質特殊,超凡脫俗,甚至李歡走完真我,即將迴歸時,烙印都被大羅鎮壓,無法歸位。


    導致李歡永遠卡在最後一步,永遠在前進,卻永遠也走不完。


    大羅們神通廣大,借著這條不存在的通道,反榨李歡,將李歡吸幹,成了虛幻輪廓。


    之前,已經無法判斷是李歡對烙印的吸力強,還是大羅們榨取李歡的力度強。


    蘇晨看到的,是李歡似乎快要被吸成幻象,有被吸到二重幻想世界的跡象。


    李歡和大羅們互相吸榨的過程中,通道來迴繁忙,形成了這條開始顯形的通道。


    就連一重幻想世界,也出現明顯的漣漪,倒映通道的存在。


    現在,烙印被蘇晨收迴,大羅們沒有了錨定物,無法鎮壓李歡,通道在二重幻想也沒了支點,隨著蘇晨返迴,通道開始逐漸崩解。


    “等我迴到一重幻想世界,這個通道就給徹底消失了。”


    “我無法返迴二重幻想世界重做準備,這次,就是我唯一的機會。”


    想到這裏,蘇晨心裏有些凝重。


    但隱隱的,又覺得有些不對。


    “歡神他們最後搞的那一出,讓我不要帶人去他們世界破壞。”


    “大羅神通廣大,對世界了解很深,這麽多年,對烙印應該很了解。”


    “難道他們不知道烙印和通道的關係?”


    蘇晨皺了皺眉,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有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但現在已經脫離了二重幻想世界,蘇晨重心不在歡神等人身上,略微一想得不到答案,就不再多想。


    “不管算計是什麽,我都給了報酬,算計不到我身上。”


    “對我沒有損失,是否算計,也不重要了。”


    蘇晨收迴心思,繼續觀察通道。


    通過通道的消散速度,他要找出其中的規律,看看能不能計算出迴到一重幻想世界的時間。


    要是能得到大致的結果,他更早一些做好進入一重幻想世界的準備,或許能多爭取一兩個普朗克時間長度。


    不知過了多久,盤坐飛行的蘇晨忽然睜開眼睛。


    “計算中的時間到了。”


    他看向通道前方,還是一望無際的白色通道,眼中不悲不喜。


    “早了?”


    “早點也好,早點緊張起來,心態也很重要。”


    蘇晨眼中精光大放,凝視著通道前方,觀察一重幻想世界到達的時機。


    暗地裏也沒有閑著,不斷運轉周身道行,讓全身處於興奮狀態,確保在發現一重幻想世界的時候,第一時間啟動真我,擋住身體升維進化變強的力度和一重幻想世界對他的碾壓。


    就這樣過了約莫三十六時辰,他忽然在遙遠的通道盡頭發現一個黑點。


    “來了!”


    蘇晨心裏驟然緊張起來,皮膚泛起顆顆微粒,頭發根根豎起,心髒像雷暴一樣劇烈震蕩,鼓蕩全身精血輸送全身每個細胞,渾身亮起金光。


    他的動作很快,一瞬間金光就從微光變得無比耀眼,然後亮的發白,白到看不見任何顏色,將通道前後一段遙遠距離都照得看不清原樣。


    隻是通道的速度更快,上一瞬間剛看到黑點,下一瞬間黑點急速放大,就像天上暗淡的星辰,一下子降臨地球上空,遮天蔽日看不到一絲光亮。


    蘇晨早有準備,但一重幻想世界還是太大了,來得也太快了。


    頃刻間就將白得刺眼的通道籠罩,上下左右無限遠處都是漆黑一片,完全被一重幻想世界覆蓋。


    與簡單的視覺衝擊相比,更恐怖的是世界碾壓過來的氣勢。


    那一瞬間,蘇晨感覺自己就像曬太陽的螻蟻,上一刻明媚的天空忽然變黑,然後整個宇宙驟然壓下。


    窮盡蘇晨的目力,他也無法看到邊界。


    如同一堵無盡巨牆,猛地拍下,狠狠拍向他這隻螻蟻。


    無力、震怖、慌亂、惶恐...


    一陣陣負麵情緒憑空滋生,蘇晨一次次將之斬出,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任他清除負麵情緒的速度多快,依舊能察覺負麵情緒在淨增加。


    頭一次,負麵情緒誕生速度超過了清理速度,讓他感受到普通人時期才有的恐懼感。


    同樣,無法遏製的恐懼,也刺激他平淡已久的身體,讓他這具強悍的身體前所未有的爆發起來。


    “黑暗令人恐懼,強大令人戰栗!”


    一重幻想世界太大了,也太恐怖了。


    此時通道光芒已經被一重幻想世界吸收,通道裏暗淡一片,但一重幻想世界距離蘇晨,依舊有一段極其遙遠的距離。


    這段距離,帶給蘇晨的,是越來越高的恐懼,是一重幻想世界越來越強的氣勢壓迫。


    不需要任何動作,在這股氣勢威懾下,蘇晨感覺自己還不如螻蟻。


    螻蟻還能望天,他卻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明明一重幻想世界沒有攻擊他的意圖,也沒有任何針對的意思,僅僅本能壓迫,就讓蘇晨無力應對。


    他被壓趴在通道中,身上散發的金光,還沒有真正進入一重幻想世界經受碾壓,就開始暗淡。


    “咳咳...”


    “這就是低維生物麵對高維世界的無力嗎?”


    蘇晨七竅溢血,眼耳口鼻中一道道血痕流出,顯得猙獰可怖。


    血液流出很慢,往往流出一點,就會緩慢迴縮一點,但迴縮的力度不如流出的力度,整體依舊在往外流出。


    他已經盡力修補身體,真我全力運轉,身體內部的破壞速度還是超過他的修補速度。


    哢哢...哢嚓...


    蘇晨骨頭開始作響,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這才剛開始,好戲還沒開場呢!”


    他咬緊牙關,絲絲金紅色血跡從牙齦溢出,雙手猛撐地麵。


    “起!”


    砰!砰!砰...


    一連串爆鳴從蘇晨身上發出,他小臂、大臂、大腿、小腿、腹部、胸部、頸部不停炸開,筋腱斷裂,肌肉粉碎。


    但,他站起來了!


    嗤!哢...


    一陣陣怪響聲中,他的骨頭戳穿了關節,刺出身體。


    一道道銘刻符文的血沫濺開,散落通道四周,把蘇晨身周範圍渲染成金紅色。


    “嗬嗬...”


    他咧嘴一笑,艱難活動頸椎,仰頭看向黑漆漆的上空,他知道,一重幻想世界還在靠近。


    隻是,按這個狀態等下去,他為在一重幻想世界中抵抗碾壓做的準備,很多都要消耗在在這裏,他不允許。


    “終究是小看了。”


    他揮動手骨,靠著插穿的骨刺,還能指揮手臂。


    一道道漂浮四周的金紅色血霧飛舞起來,隻是任他如何凝聚,也無法再次迴歸身體。


    他身體站起來承受壓力造成的斥力,已經超過了讓血肉迴歸的引力。


    他不知道將這些留下會有什麽後果,他也不願嚐試。


    怔了一下之後,他再次揮手,將血霧凝聚在身後,念頭轉動,一塊金紅色布匹凝聚而成。


    紅布上方兩個角,在蘇晨念頭指揮下,強行彎曲,穿過肩胛骨簡單係上,披在蘇晨身後。


    在一重幻想世界極速靠近的壓力之下,金紅色布匹簌簌飄動,帶動肩胛骨發出牙酸的摩擦聲。


    蘇晨沒有再管,他仰起頭,望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兩隻腿骨微微彎曲,隨即繃直,飛向黑暗,隻餘一道輕蔑的聲音。


    “你太慢了,真讓我等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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