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自己盛。”


    京子耳邊迴蕩著這句話。


    餐桌還是像往常一樣,佐藤久司一邊吃飯,一邊聊今天的趣事,神代茜時不時應一聲,然後吐槽“離那些女人遠一點”。


    佐藤久司笑了笑,沒在意,繼續說話。


    有時,他提到神代茜的學校生活,她都會不屑地撇撇嘴,然後說一句“都是小屁孩”。


    溫馨的家常、頭頂並不太明亮的白熾燈,鼻尖嗅到的菜香,這香味和家裏的味道不一樣,沒有精致到分毫的調料配比,而是帶著個人喜好的味道配置。


    京子感到一股陌生感。


    她默默的低下頭,走下椅子,進入廚房,盛好一碟飯,迴到餐桌上默默吃起來。


    她全程聽著兩人說話,說一些她不了解的話題,一道無形的牆,將她隔開。


    晚餐快樂的落幕了。


    佐藤久司和神代茜一起收拾碗碟,端進廚房,分工有序地清掃起來。


    當然,這一次,佐藤久司把京子的餐具也清洗了。


    他並不是針對暫住在家的小女孩,如果一開門,他看到神代茜沒給京子盛飯,他一定會給京子盛飯,這是禮貌。


    但京子那股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他明白,這是一個大家族的大小姐,如果以後不想生活得和仆人一樣,現在就不能遷就他。


    為了後麵平靜的生活,他現在必須這樣做。


    三人的餐具並不難清理,其中,京子的碗非常幹淨這一點,讓他對這個刁蠻的女孩,稍微有了一絲改觀。


    清理完餐具,佐藤久司要迴屋看書,神代茜去臥室寫作業,因為沒有空出的屋子,所以京子隻能在客廳處理今天的作業。


    “京子,這裏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你在我的房間睡可以嗎?”他問。


    “……不想。”


    “這樣的話……隻有客廳了,茜那邊你用想了,她的房間,連我都不讓進去。”


    “嗯。”


    “你答應了?睡客廳?”


    “嗯。”


    佐藤久司揉揉眉心,他本來想讓京子睡在自己房間,畢竟是客人,哪有讓客人睡客廳的道理。


    但是,興許是餐桌上的那件事,京子對自己的印象一落千丈,不想沾染他的東西,所以才提出在客廳休息。


    算了,現在是九月份,晚上吧客廳的窗戶關上,她應該不會著涼。


    就這樣,京子想在客廳休息,佐藤久司也就隨她去了。


    經曆了非常安靜的四個小時。


    佐藤久司打了個哈欠,感覺有些疲憊,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他把書放下,把床上的被褥攤開,準備出去上完洗手間後,就躺下休息。


    打開臥室門,客廳一片漆黑,這並未出乎他的意料。


    神代茜這個時間應該已經休息了,京子的睡眠時間,應該也差不多,畢竟她們年紀還小。


    佐藤久司的腳步很輕。


    從洗手間出來後,他想了想,害怕出現意外,準備去看一下京子的情況。


    家裏有一個新買的地鋪,沒拆開過、很幹淨,他就交給京子用了。


    走到客廳中央,地鋪未開封地靜靜躺在地上,茶幾上趴著一個女孩,沙發上鋪滿了打開的書本,書頁很幹淨,肯定沒寫。


    唿——


    結果,寫著寫著作業睡著了?


    還不忘給自己關燈?


    這小家夥真厲害。


    佐藤久司把地鋪打開,聲音盡量減小,不吵到熟睡的女孩。


    夜風習習,九月份,風已經很涼了。


    他向陽台看去,窗戶大大地敞開著,隻有防蚊的紗網,起著可憐的防風作用。


    窗戶也不關?


    把地鋪平穩地攤開,他準備抱女孩到裏麵休息。


    真正抱起來的時候,才知道京子輕得和一張紙一樣,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吹走。


    自己的臥室透出一絲光亮,灑在她稚嫩的小臉上。


    她眼角下有兩道淚痕,就像玩偶破碎,又像美麗的娃娃染上髒兮兮的染料,非常紮眼。


    是啊,像她這樣的大小姐,年紀還這麽小,肯定還沒有一個人在外麵生活過吧,而且自己在餐桌上還那樣對她。


    雖然並不對當初的決定後悔,但他還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換一種更溫和的方式,會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他不知怎的,抱著京子迴到了自己房間,


    把京子放在床上,蓋上一角被子,防止晚上著涼,關上臥室窗戶,打開夜燈。


    佐藤久司看到一切都井井有條後,關上門,悄悄退了出去。


    房間內,靜悄悄的。


    牆角的夜光燈,像漆黑、猙獰的森林中,一隻帶來希望的螢火蟲,脆弱但卻能指引方向,驅散心中的迷惘。


    大概三分鍾後。


    床上的被褥悄悄挪動,一雙白皙的小手揪住被角捂在臉上。


    空蕩的房間裏,輕微的啜泣聲迴蕩。


    她想起了姐姐說過的話。


    「京子,相信我,姐姐一定會來接你。」


    第二天一早,佐藤久司是被腳踩醒的。


    睜開眼,清晨明媚的陽光灑進來,一朵朵白雲像拚圖一般,拚湊成一座天空畫卷。


    頭上傳來一陣柔軟,他視線上台,一雙白色襪子映入眼簾。


    “茜。”


    “嗯?”


    “你的腳有些臭,昨天洗了嗎?”


    “……”


    佐藤久司感覺到那隻腳離開了腦袋,他手撐著地麵站起來,向後看去。


    最後看到的,是神代茜血色的耳尖,以及匆匆走進洗手間的背影。


    所以說,茜昨天晚上真的沒洗腳?


    髒小孩。


    佐藤久司打了一個哈切,站起來,迎著陽光舒展身體。


    有一說一,睡地鋪真不舒服。


    地板是硬的,被褥也很小,隨便翻個身,就會滾出去,晚上稍微一不注意,說不定就會在冰冷的地板上度過一夜。


    想念床。


    佐藤久司揉著眼,走到自己的臥室門前,剛準備敲門。


    手放在門前,門突然打開,然後他握成拳頭的手,敲在了京子腦袋上。


    這一幕為什麽這麽熟悉?


    他心中有些疑惑,記憶中,曾經有一次敲門,也是敲在了女生腦門上,但是那一次來著,記不太清了。


    “京子……起床了?”


    “嗯。”


    “早上想吃什麽?”


    “又不是你做。”


    京子撇撇嘴,推開佐藤久司:“我要出去,不要攔著我。”


    他側開身,說:“出去?去哪?”


    “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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