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茜也加入花店籌備工作,加上她一共四個人,共同開始忙碌。


    花店開業,首先要來一次大掃除。


    幹淨的店鋪,是給客人的第一印象。


    雖然之前打掃過一次,但那次太過簡略,用來開業是絕對不行的。


    還有花的擺放。


    一進門的位置,放置了端田友奈最喜歡的勿忘我,每一個進店的客人都能看見。


    往後是訂購的新花,按照顏色依次排序,不讓人厭煩的同時,更容易吸人眼球。


    神代茜隻能幹搬花盆的小活,除了時不時和花說話以外,一切正常。


    佐藤久司詢問過才知道她對花說話的原因。


    “小白說你弄疼她了。”神代茜瞥了他一眼。


    “小白?”


    “就是這個梔子花,它是這群花裏麵最活潑的一個,我就給她起名叫小白。”


    “……”


    “對了,還有小藍。小藍抱怨好曬,讓你把它搬進店裏邊。”


    “小藍又是誰?”


    佐藤久司瞪大眼睛,總感覺神代茜背著自己,幹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它叫小藍,在這間店裏呆的時間最長,有一半的勿忘我,都是它的後代。”


    神代茜指向門口,哪裏有一株盛開的勿忘我。


    佐藤久司看過去,似乎是幻覺,他感覺那朵勿忘我似乎在對自己搖手。


    “大哥哥,小藍和你打招唿呢。”


    “……你好。”


    他費了半天勁,才從牙縫擠出這兩個字。


    對著花打招唿,這還是人生的第一次,他感覺十幾年後,也不會忘記今天的場麵。


    “大哥哥,小藍說你不真心。”


    “……怎麽才算真心?”


    “小藍讓你把它搬進來,這樣就算真心。”


    佐藤久司看向神代茜,她的神情不像作假。


    再看看門外勿忘我,被風吹著搖擺的花蕊,真的像招手一樣。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佐藤久司小聲抱怨一句。


    他走到門口,雙手攬住花盆,用力抬起後往裏麵搬。


    這個花盆最大,本來需要兩個人搬,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總不能說花覺得太曬,讓他搬進去吧。


    “欸?這盆勿忘我,不是剛搬出去的嗎?”整理梔子花的清水紗裏奈疑惑道。


    “紗裏奈,我說花說話,讓我把它搬進來,你信嗎?”


    “……信。”


    “好吧,我剛才瞎說的,這朵花的花蕊有些萎靡,所以我在想時不時太曬了,所以才搬進來。”


    “我來幫忙吧!”清水紗裏奈端著花盆另一邊。


    少女的香味入鼻,佐藤久司感覺全身充滿力量,沒一會兒,兩人就把勿忘我搬進室內。


    清水紗裏奈繼續整理梔子花,佐藤久司去找神代茜。


    “怎麽樣,那個小藍不會再抱怨了吧。”他說。


    “不會了。小藍說以後要輕拿輕放,剛才磕得根係有些疼。”神代茜點點頭說。


    “它真是比我還嬌貴。”


    “小藍說它是這裏的老人了,在這裏呆了十幾年,根係有些脆弱,所以……比大哥哥更容易受傷。”


    神代茜眼神怪異地看著他,佐藤久司無奈地歎口氣。


    “老人啊,對不起。”


    “小藍說沒關係,大哥哥這樣的後輩,它見過不少。”


    “還有嗎?”


    “嗯,小藍讓你幫幫端田姐姐,她這十幾年很不容易,每天早出晚歸上學、打工,還要抽空照顧它們這些花。”


    “……我會的。”佐藤久司這一刻,竟然覺得花比人還有人情味。


    他剛想去擺花,神代茜又叫住了他。


    “大哥哥,小白想找你幫忙。”神代茜拉住他的衣角說。


    “這朵梔子花?”


    佐藤久司低頭看神代茜抱著的花,白色的花蕊輕輕搖擺,像是在哭訴。


    “嗯,是它。小白說,樓上還有好多朋友沒被拿下來,想讓你問問端田姐姐,能不能把它們搬到樓下,和它呆在一起。”


    “花還有朋友?”佐藤久司覺得挺新奇。


    “花也是生命!”神代茜不滿地瞪他。


    “好好好,茜別生氣,我去找端田同學問問。”


    安撫好因為他不尊重花,進而被認為不尊重生命而生氣的神代茜,佐藤久司四處張望,尋找端田友奈的身影。


    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樓梯口搬花,看樣子似乎很吃力。


    佐藤久司走過去,幫她把這盆花放到花架上。


    “謝謝佐藤同學。”端田友奈說。


    “不用謝。話說,端田同學,樓上的梔子花,可以試著拿下來。”


    “欸?為什麽?“


    “我記得最初打掃的時候,梔子花是最多的一個花種,現在全部放在樓上,藏在不見天日的房間,未免有些浪費。”


    “佐藤同學的意思是……”


    “搬下來,點綴在花店的縫隙,”佐藤久司手抵著下巴說,“這樣一來,不但梔子花物盡其用,花店也能更美觀。”


    端田友奈臉色有些猶豫。


    佐藤久司接著說:“端田同學不是說過嗎,花可以寄托人的情感,讓代表永恆的愛、喜悅、堅強的梔子花藏匿,是不是對情感的踐踏。”


    “不、不是的……”端田友奈猶豫的臉色變得堅定,“好吧,我把花搬下來。”


    “一個人是不是太慢,需要我幫你嗎?”


    有過上次的經驗,佐藤久司認為這一次肯定會被拒絕,隻是禮貌的問一句。


    端田友奈輕輕垂下眉梢,小聲說:“可以。”


    “嗯?”


    “佐藤同學可以和我一起搬花,但是……求求你,不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問,好嗎?”


    端田友奈抬起濕潤的雙眸,乞求他。


    佐藤久司收起笑臉,麵容變得嚴肅。


    他知道這一刻很關鍵。


    並不是可以登上二樓放花的房間,而是端田友奈的這句話,意味著在對他敞開心扉。


    昨天的午飯,他察覺到端田友奈心底的絕望和瘋狂,長久沉迷於這種情緒,遲早會把端田友奈逼向極端。


    用救贖或許有些誇大,但敞開心扉,讓更多人共同承受她擔負的痛苦苦,或許是一種不錯的痊愈方法。


    “我向你保證,不論看到什麽,都不會過問,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佐藤久司盯著他的眼睛說。


    “……嗯,那……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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