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花店的盡頭,在樓梯口換上拖鞋,邁步上樓。


    二樓,有一個普通家庭的房間。


    有冰箱、沙發、電視,陽台很小,隻能晾曬一個人的衣服。


    晾衣杆上掛著幾件衣物,白色的襯衫、格紋百褶裙,以及一些內衣等等。


    “歡迎光臨。”端田友奈站在客廳,對他鞠躬。


    “端田同學,我是你的同學,不是你的客人。”佐藤久司避開她鞠躬的方向,笑著說。


    “今天要麻煩你們了,鞠躬表示感謝也是應該的。”


    “這是我的自願行為,不存在需不需要感謝,而且……昨天確實不好意思,我不應該……”


    他還沒說完,端田友奈突然搖搖頭,開口道:“我已經習慣了,那不算什麽。而且,應該是不會哭,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沒有忍住。”


    佐藤久司看著她,強忍住詢問“已經習慣”的原因,他有一種預感,如果把疑問問出來,今天將沉浸在鬱悶的氣氛中。


    如果端田友奈想告訴自己,恐怕剛才就已經說了。


    “……端田同學,我今天該幹什麽?”他問。


    “嗯——”端田友奈抬起頭想了想,“打掃樓下吧,二樓有我和紗裏奈已經夠了。”


    “可以。”


    “今天是休息日,真是麻煩佐藤同學了。”


    “如果覺得麻煩我,中午可以在這裏蹭一頓飯嗎?”佐藤久司找到了掃帚和簸箕。


    “當然可以,我會好好招待你們兩個的。”不斷怎麽看,端田友奈的樣子都很像小學生。


    “聽起來像反派發言,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奧特曼。”


    “什麽?”


    “沒事。端田同學,我先下去了。”佐藤久司停止了小聲嘀咕,走下樓。


    剛才從樓下走上來,現在從樓上走下去,該說不說,難道人生就是一次次輪迴嗎?


    摸黑小心地探腳,扶著牆壁摸索,很快找到了電燈開關。


    哢嚓!


    電燈亮後,整個一樓,徹底展現在他眼前。


    藍白交錯,就是整個花店的布局。


    架子上是藍色的勿忘我,地上的花盆裏是梔子花,還有一小片綠色的植物,應該是蓬萊鬆,白菊、白玫瑰到處都是。


    佐藤久司感覺有股涼氣,從腳底直衝腦海,原本夏季的燥熱,瞬間消逝了不少。


    他注意到了牆壁上依靠的一個廣告牌。


    靠近一看,上麵寫著“逝者花店”。


    可以理解了,這裏曾經賣的是葬禮所用花束。


    隻是,為什麽外麵換招牌了?


    佐藤久司將疑問留在心底,等有機會再詢問端田友奈,現在的任務是打掃一樓衛生。


    先是花架,上麵已經落滿了灰塵,他把勿忘我拿下來,用沾濕的抹布一點點擦幹淨。


    其次是地麵,地麵還好一些,可能是打掃方便,所以並沒有多髒,簡單掃一掃就可以。


    但梔子花實在是太多了,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地麵。


    他不小心踩到了一盆,重心不穩,撞到了後麵的花架上,背脊一涼,梔子花又開始搖晃。


    佐藤久司沒想到【擒拿】、【格鬥】,會用在這種時刻。


    手臂如靈蛇一般舞動,身體機能被調整到極限,大腦迅速運轉,經過上一次智力加點後,靈敏性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手、腳尖、肩膀,所有的梔子花都被他完美接下,沒有受到損傷。


    但是,現在有一件更嚴峻的問題,他的身體用來接花,如何把花在放下來。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除非他會影分身之術,或者隨地大小變,否則根本不可能在肢體移動的同時,控製花盆的平衡。


    於是,佐藤久司張開嘴,對著樓梯口大喊:“紗裏奈、端田同學,救我!”


    有的時候,選擇性求救,也是一種聰明的選擇。


    畢竟從猴子變成人類,最終站在食物鏈頂端,有一大部分靠的是團結合作。


    端田友奈和清水紗裏奈聽到聲音,從樓上走下來,看到如雜技演員一樣的佐藤久司,不禁忍俊不禁。


    “佐藤同學,你都幫倒忙啦。”清水紗裏奈走過去,替他拿下花盆。


    “也怪我,沒及時收拾這些花。”端田友奈夠不到他身上的花盆,隻好移動地上的花盆,空出活動空間。


    “首先,我保證了沒有花盆破碎,所以不算幫倒忙;其次,端田同學有沒有及時收拾,都不能掩蓋我自身的原因,不必過多自責。”


    佐藤久司有錯承認,無錯不擔,這是一種美德——他自認為。


    把所有花盆全拾下,佐藤久司從怪異的姿勢中解脫,深深地唿了口氣。


    “端田同學,這裏看起來好久沒打掃了,所以這個花店也好久沒開門了,是嗎?”


    “……是的。”端田友奈情緒變得低沉,“爸爸媽媽走了之後,這個花店很久沒開了。我本來是想成人之後,自己繼續經營,但……我自己的積蓄,刨去生活必須外,換一個新的招牌,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多了。”


    “……抱歉。”


    “沒事,爸爸媽媽是空難走的,我並不埋怨誰,因為家庭受創的並不止我一個。”


    “可能很不禮貌,但我想問一下,令父令母走了之後,你們的經濟收入……”


    “是社區的幫助,和鄰居家的幫助。爸爸媽媽生前很喜歡幫助鄰居,過節的時候喜歡串門,所以他們遇難後,鄰居幫了我們不少。”


    “‘我們’?”


    “中午該吃飯了,佐藤同學餓不餓,有沒有什麽喜歡吃的?”端田友奈笑著對兩人說。


    “……我都可以,不挑食。”


    端田友奈拙劣的注意話題,並沒有瞞過兩人,反而讓這個她更加可疑。


    佐藤久司和清水紗裏奈對視一眼,都很識趣,沒有繼續往下問。


    “紗裏奈呢?”


    “都可以哦,端田同學做自己喜歡的就可以了。”


    端田友奈說了一聲“稍後就好”,便匆匆上樓去做飯了。


    佐藤久司看向清水紗裏奈:“紗裏奈,樓上清理好了嗎?”


    “嗯,好了。我隻是擦窗戶,和茶幾一類並不勞累的活,並不麻煩。”清水紗裏奈臉色有些無奈。


    看樣子,她想多做一些家務,但是並沒有得到端田友奈的允許。


    “那幫我收拾一些下麵怎麽樣,這亂糟糟的樣子,收拾起來可不容易。”


    “當然可以,唔……不能動手動腳哦。”


    “紗裏奈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畢竟……逝者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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