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佐藤久司一直很想吐槽,本來長跑容易發生事故,可為什麽要一起跑。


    現在他明白了。


    所謂群體效應,在其中發揮很大的作用。


    一個人不想跑了,大部分還在跑,在這樣的氛圍下,這個人就會繼續堅持,有可能會突破極限。


    雖然是比較極端的方法,但非常好用。


    比如跑完八百米後,不少女生臉上帶著怯意,但看到大部分還在堅持後,一咬牙,繼續跑。


    佐藤久司感覺到了疲憊。


    “堅持不住就放棄,沒必要為了麵子搞壞身體。”


    “好的老師。”


    佐藤久司應了一句,體育老師跟著跑,並且一直在他附近,不用想也知道是特殊照顧。


    腿部漸漸乏力,酸脹彌漫在腳腕,嘴裏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的身體機能,正在發出警告。


    這是正常情況,佐藤久司每天慢跑到學校,距離也就八百米。


    “謔,佐藤,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石川,不要小看人啊。”


    “沒有小看。我隻是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學習好、人緣好,原本的弱勢體育,現在也慢慢變好。”


    “我是「無所不能」的。”


    “跑步不要說話,容易刺激唿吸道。”體育老師訓斥兩人。


    “是,老師!”


    “知道了。”


    佐藤久司已經感覺到大腦缺氧了。


    調整唿吸,試著讓整個身體,維持在一種頻率當中。


    眼中隻有目標!


    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有人支撐不住,大部分是女生。


    根據身體差異,女生在長跑有劣勢,可以理解。


    體育老師沒有刁難,讓身體不適的女生,下場休息了。


    之前石川佑輔一直說,佐藤久司的體力,像女生一樣,但等到所有女生下場,跑道上隻有十幾個男生之後,徹底讓他刮目相看了。


    “佐藤,有一手啊,之前小看你了。”


    “……”


    佐藤久司沒有說話,並不是不想搭理石川佑輔,而是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臉色極差,嘴唇發白,大腿和腳腕劇烈疼痛,仿佛要斷掉一樣。


    在這一百米中,又陸陸續續有幾個男生休息,跑道上隻剩下五個人,其中包括體育老師。


    不得不說,石川佑輔的體力非常好,跑到最後八百米也隻是微微喘氣。


    對比佐藤久司難看的臉色,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任務要求是,讓石川佑輔輸得心服口服,那至少要贏下這場長跑第一!


    “喂,你們幾個,還有最後一百米,加油!”


    體育老師大聲喊完之後,退下了跑道。


    這裏應該是他們的舞台。


    “最後……一百米……”劇烈的喘氣聲中,佐藤久司呢喃這句話。


    “哈哈,佐藤,我先走一步!”


    從起跑開始,石川佑輔便一直跟在佐藤久司身邊,縱使落後別人,也未想過脫離他的想法。


    或許怕他受傷,所以跟在他身邊,但到了最後時刻,石川佑輔不得不拚一拚了。


    前麵還有兩個男生,相比於佐藤久司,麵色要好看許多。


    隻是,他們隻是體育愛好者,不是專業的體育生,很快被石川佑輔反超。


    現在的情況是:石川佑輔第一,兩個男生分別第二第三,佐藤久司最後也就是第四。


    也難怪,佐藤久司本來身體就差,多虧了堅持一個月的慢跑,不然體力可能連下場的女生都比不過。


    他眼前暈乎乎的,腦袋裏仿佛放了一個氣球,腳腕好像被戴上鐐銬,有千斤重。


    歲都越來越慢,肺部在灼燒,咽喉要廢掉一樣,如果出聲的話,絕對沙啞到非常難聽。


    放棄吧……


    不就是一場任務,才那麽點獎勵,沒必要……


    喂,身體本來就不好,何必堅持呢,你傻嗎……


    堅持到現在,女生們對你已經很滿意了,放棄是最聰明的選擇……


    佐藤久司不是聖人,也會有七情六欲,在平時會用強大的主觀意識,把這些雜念摁在心底。


    因為體力消耗,雜念紛紛湧上心頭。


    要不……放棄吧……


    佐藤久司腳步變慢,喘氣聲越來越大,眼前視線恍惚,但……看到了一個絕美的身影,那雙眸子,讓他想到了黝黑的黑曜石。


    「你就這點能耐?」


    世界上最相似的兩人,交流並不需要語言,一個眼神足以。


    「當然不是,讓水永同學刮目相看,可是我的最終目的!」


    鞋狠狠踩在天然橡膠製成的預製形式跑道,腿部發力,身體迸射出去,並沒有濺起灰塵。


    ……


    “佐藤久司……第一個跑道終點線。”


    “佐藤!你是我的神啊!”


    “石川……離我遠點……”


    ……


    “並沒有受傷,隻是體力消耗過度,休息一下就行。”校醫看著屋裏密密麻麻的女生,訓斥道,“他需要好好休息,如果為了他好,趕緊出去!”


    猶如蟻群進入蟻穴,人流向外散去。


    躺在床上的佐藤久司,發現這些人流中,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外班女生。


    算了,不想這些了。


    他稍微動了一下胳膊,扯動肌肉,全身鑽心似的疼痛。


    早知道不這麽拚了。


    “同學,安全第一,這幾天好好休息吧,早睡早起,多吃蔬菜。”


    “好的,校醫姐姐。”


    “年紀都能當你媽了,再叫姐姐就不合適了。”


    直覺告訴佐藤久司,這時候,該做的事情是沉默。


    校醫笑了笑,不知道是因為化妝,還是本來皮膚就很好的臉上,展露出一絲母愛的笑容。


    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母愛?


    佐藤久司抱緊了自己。


    等校醫走後,體育老師走進來,圍著他的病床轉了兩圈。


    眼神到處瞄,時不時停留一下,就像在看試驗台上的小白鼠。


    “佐藤……久司……是你的名字吧,我記住了。”


    “我很榮幸。”


    “說實話,最開始看你受女生歡迎,並且堅持長跑之後,我認定你是在作秀,等著看你出醜,沒想到……嘖嘖。”


    “我是一個真誠的人,老師。”


    “真誠?你這張臉和嘴,就是最不真誠的東西。”


    “您對我有誤解。”


    “沒有誤解。你在我記憶中,算是一個印象深刻的學生。”


    體育老師又看了他幾眼,似乎想做什麽,但是又覺得不合適,一副猶豫不決的表情。


    “老師,您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佐藤久司助推一把。


    “加個line。”


    “好。”


    “別舉報我啊,在網上總能看見關於師生戀的報道,我加你line沒有其他想法,隻是認為你是一個跑田徑的好苗子。”


    “……老師,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踏上跑道。”


    “哈哈哈,這由不得你,過段時間有體育測試,準備好吧。”


    說完,體育老師離開了。


    隻是最後的眼神,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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