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醫院,時間已經是深夜。


    在這一路上,佐藤久司迴憶今天的種種,不僅升起一股荒唐感。


    不僅神代茜差點因為異常受傷,連帶著山崎司妻,也因為海嘯受傷。


    仿佛有一雙大手,在催促他,趕緊解決這場荒唐的鬧劇。


    但是,事情哪有那麽容易解決,那個解決異常的任務,早已經在係統麵板上消失。


    「神代茜」這個名字,被係統標紅。


    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佐藤久司痛苦地捂住頭,看著潔白的瓷磚上,倒影自己的身影。


    麵容疲憊,眼睛裏有幾根血絲,眼眶微微腫起。


    水永家很舒服,有女仆伺候,每天三頓飯,多到吃不完,都是從前沒有嚐試過的山珍海味。


    但就是很疲憊額。


    總感覺缺了什麽?


    不適應?安全感?還是留戀過去,自己其實是一個念舊的人?


    “喂,在這裏呆著幹什麽?不進去看看?”


    是一雙飽滿的小腿,被白色的長筒襪包裹,往上是白晢的大腿,之後就是高中校服一般的短裙。


    “水永同學,怎麽這樣一身打扮?”他問麵前亭亭玉立的少女。


    “走的急,複雜的衣服來不及穿,還好有高中校服。”


    少女原地轉了一圈,裙擺飛舞,露出下麵的……安全褲。


    佐藤久司失望地說道:“有些東西雖然是偉大的發明,但在一些方麵,確實阻止了美的傳播。”


    “什麽?”


    “沒事,我的意思是,水永同學能陪著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嗯,你知道就好。”


    “山崎司妻,情況怎樣?”


    “嗬嗬,她沒事。”水永葉音冷笑一聲,坐在他旁邊,把手伸到他的腰部,“你很快話啊,這麽短時間,又認識一個女人?”


    “其實……她是少女來著。”佐藤久司猶豫著說,他沒有特殊癖好。


    “嗬嗬。”


    “疼疼疼!”


    佐藤久司麵色如常,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實感受。


    兩人打鬧一會兒,等醫生從病房裏出來才停止。


    這是一個女醫生,帶著口罩,露出額頭,上麵有著深深的皺紋。


    頭發是銀色,亂糟糟的一團——嗯,這發型,放心了——佐藤久司所想。


    女醫生看他們幾眼,問:“是家屬?”


    “是。”


    “不是。”


    前麵是佐藤久司說的,後麵是水永葉音說的。


    在少女鬧脾氣之前,他急忙解釋道:


    “我是她的朋友,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親人。所以,如果想要家屬的話,就是我了,對我來說,她就像姐姐一樣。”


    既解釋清楚,又保持了距離。


    女醫生看兩眼病例夾上的病人信息,點了點頭:“行,進來吧。”


    走到一半,她突然轉過頭提醒道:


    “病人需要休息,如果你們有特殊需求,請另尋它處。”


    “抱歉。”


    想到剛才的事,麵皮厚如佐藤久司,被長輩一說,臉色不禁有些發燙。


    水永葉音倒是麵色如常。


    進病房,刺激的消毒水味,小了很多。


    很靜,在裏麵走路,都會害怕吵到病人。


    因為是因公受傷,所以醫療條件不差,是單人單間,設備齊全。


    有專門護士,和單獨主治醫生。


    山崎司妻躺在病床上,穿著病人服,沉沉地睡著。恬靜的臉上,早已沒有那道難看的傷疤。


    一條腿被支起,上麵有石膏,被繃帶綁住,看起來很嚴重。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左腿骨折,估計是撞到了礁石,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女醫生解釋病情,和推測原因。


    “還有嗎?”佐藤久司問。


    “嗯——,奇怪的地方倒是有,”女醫生疑惑道,“身體恢複速度非常快,快得出奇,甚至懷疑是不是人類。她平時就是這樣嗎?比如受到傷,恢複得特別快。”


    水永葉音看向佐藤久司。


    “可能吧,”佐藤久司說,“山崎姐過去當過護士,可能特意保養過。”


    女醫生點點頭:“那你們在這裏先守著,我還有其他病人,有事叫我。”


    佐藤久司道謝,看著醫生走出病房,走過去,關上門。


    空氣暫停流動,病房裏,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水永葉音走過去,仔細打量躺在病床上的人。


    如果不看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說不定真會以為,這是一個關心病人的少女。


    “水永同學,冷靜!”他走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我發現了,一段時間不盯著你,你都給我整幺蛾子。”她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


    “不說這些,”佐藤久司轉移話題,“海邊怎麽樣,有沒有傷亡?”


    他剛剛看水永葉音接了一通電話,麵色凝重,所以知道她清楚情況。


    水永葉音圍著病床走,眼睛一直盯著床上的身影:“疏散及時,沒有造成大傷亡。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溺水的,但是她最嚴重。”


    “那就好。”佐藤久司鬆了口氣。


    “海岸線已經超過警戒線了,時間不多了,你趕緊把麻煩解決。”


    水永葉音走到他麵前,伸出手,整理他的外套。


    “我知道你很為難,但必須做出選擇,不僅是我,許多人都等待你的一句話,一個行動。”


    佐藤久司沉默,仿佛心中有股火,很是煩躁。


    一切都在催促他。


    轉移的村民、受傷的山崎司妻、滿臉愁容的少女。


    選擇就擺在眼前,似乎隻要輕輕一個動作,或者一個指令,所有的麻煩,所有的災難都會迎刃而解。


    但就是那麽難以選擇。


    這不僅是一個人、四五個人、十幾個人的電車問題,而是將整座都市,全部放在天平上,另一方是一個五歲的女孩。


    都說電車問題難以得出答案,那是因為,兩方都有相互平衡的籌碼。


    當一方籌碼加重,天平開始傾斜,答案似乎已經唿之欲出。


    到底該怎麽做?


    怎麽做……


    “水永同學,為了救我,你願意與世界為敵嗎?”佐藤久司說出後,才感覺這話很中二。


    “你在說什麽?”水永葉音後退兩步,緊盯他的眼睛,“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不管怎麽變,你的未來都屬於我。這就是屬於我的答案,就這樣。”


    “很霸道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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