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目眨動,兩眼露出金光,憑借僅有的靈智與殘存記憶,它仿佛知道要發生什麽,曾幾何時,它也是經曆過那火焰焚燒,才成為鸞鳳。


    隻是奈何世事無常,落得今天這副模樣,它存在的意義在哪裏?


    千萬年來,不是成為別人的宗門駐地?就是成為一件法寶嗎?


    直到今天,它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經曆種種磨難。


    在這裏,就是為了這一刻。


    又一聲鳳鳴,天空中旋轉的天火柱停止片刻。


    四周圍觀的修士也跟著一滯,神智被奪。雖然隻是一瞬間,便恢複正常,但是隻是這瞬間,便讓他們冷汗直流。


    真君老祖吐出一口濁氣,抬手向英才華體內打入一道魔力,讓他身體恢複過來。


    “這小輩還不能出事,雖然對方在宗門結嬰的目的還不得而知,但至少他對鏵鬼洞的修士還不錯,正可以借助這點緩和雙方關係。”


    真君老祖還想要再謀劃一番,但是眼前的場景讓他停下思考,看著遠處那隻鸞鳳。


    鳴叫之後,鸞鳳展開雙翅,九隻鸞鳥從它的身體上掉落。


    鸞鳳小山般的身體無風而起,向著天空中天火柱衝去。


    天火柱中的金烏赤炎正被天火一遍遍衝刷,這天地孕育之物,不死不滅的無根火此時仿佛正字被吸取靈智,被天火吞噬身軀,一個火星都不能流落在外。


    它本就不應該存在世間,天火仿佛給自己找到了理由,火焰再次加大。


    暴風雨中的海燕迎風而上,破開黑夜,與閃電爭輝。


    但是這海燕遇到的是酸雨,不但錘打它的身軀,還腐蝕它的靈魂。


    天地都在跟它作對,該如何做?


    身體一點點消融,它不會被消滅,但是身軀會被消融。


    “就這樣嗎?”


    眼中的金光不斷縮小,變成星點,再過片刻,便喪失靈智,再次成為那個小火星嗎?


    突然身體一涼,從沒有想過火會對涼快如此渴望。


    頭頂上方出現一隻鸞鳥,擋住落下的天火,將它護在身下。


    鳳鳴聲再次響起,雙翅震動,龐大的氣流將追上來的九隻鸞鳥衝到地麵。


    砸出九個大坑,鸞鳥長鳴,似在哀痛,又似是在挽留。


    鸞鳳並沒因為挽留而停頓,向著天劫旋渦中心飛去。


    天火柱將它的身體衝散,但是相比較它龐大的身體,並沒有造成太大傷害。


    金烏赤炎托庇在鸞鳳之下,追隨著鸞鳳一同向上衝,在那黑暗的深處,有一道光,穿過這片黑暗,便能迎接新生。


    困難從不會憑空消失,隻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難,難到將你逼退。是隨波逐流,成為平凡中的一份子,享受蹉跎安樂,讓困難就成為逃避的理由嗎?


    天火柱旋轉速度加快,旋渦中心落下黑色的岩漿,岩漿向下噴湧,如果鸞鳥意誌如山,那岩漿便要將這座山融化。


    鸞鳳岩石的身軀被熔漿吹散,天空中落下的熔漿被九條鸞鳥接住。


    身軀被灼燒出坑洞,暗灰色的身軀迸射出霞光。


    鸞鳳身軀縮小,一個巨大的岩漿球將它的困在裏麵,仿佛被油炸的活雞,拚命掙紮,也終究逃脫不掉。


    又一聲鳳鳴,附近群鳥不斷匯聚,牟祖昌想要驅散這些飛鳥,但是被真君老祖攔住。


    “師叔。”


    “看著,鸞鳳九鳴,涅火重生,這是莫大的機緣,好好看著。”


    鳳頭衝出岩漿的包圍,又長鳴兩聲,身體一點點從沉重的軀殼中拔出來,褪去凡塵,終成傳奇。


    小山般的身軀縮小了十幾倍,一隻五顏六色的鸞鳳翱翔在天空中,雙翅快速震動,繼續向著天劫中心衝去。


    無數飛鳥圍繞這天劫火柱轉圈向上衝,即使被龐大的颶風吹落到地麵。


    在地麵上掙紮,撕裂喉嚨,忘我的啼叫,毫不在意被雷鳴聲掩蓋。


    這是在抗爭天命,深埋在腦中的遠古記憶讓它們奮起,曾有飛禽之祖,為它們爭得一絲天道,衝破天劫,讓它們得以修行長生。


    岩漿球爆炸,岩漿散落如雨下,旋轉中的禽鳥迎著岩漿飛去,即使岩漿將它們的身軀溶解成黑煙,也沒有阻止後來者。


    遮天蔽日的飛鳥爭先恐後求死,讓下方的修士目瞪口呆。


    “師叔,這,為什麽?”


    牟祖昌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天道禁錮萬物,想要衝破天道何其難,但是當出現衝破的希望,便讓能萬物前仆後繼,生死無論。”


    禽鳥在爭搶熔漿,洗刷自己的身軀。


    七彩鸞鳳則衝向天空,目標便是天劫中心。


    金烏赤炎跟在鸞鳳後,身體同樣承受著熔漿的衝刷,穿破這些阻礙,緊跟不退。


    又是一聲鳳鳴,鸞鳳就要衝入到天劫旋渦中。


    赤紅色的火焰擋在旋渦中心前,擋住鸞鳳的身軀。


    火焰蔓延到鸞鳳身軀,灼燒起來。


    金烏赤炎見到掙紮的鸞鳳,身形停頓下來。


    迎接岩漿雨水的飛鳥也停下來,有的開始下意識躲避熔漿,隻有九條鸞鳥還在爭搶熔漿。


    鸞鳳的身體在顫抖,在掙紮,但是高昂的頭卻從不曾低下,烈火灼燒,粉身碎骨也不曾低頭。


    又一聲鳳鳴,帶著決絕。


    鳳嘴張開,將包裹身體的天火吸入體內。


    金烏赤炎衝上前,叼啄鸞鳳身上的天火。


    仿佛感受到鸞鳳在看自己,金烏赤炎抬起頭。


    四目相對,鸞鳳再次振翅,七彩鳳軀在燃燒,鸞鳳變成一團火焰,灼燒自己的身體,身體消散,落下黑灰。


    就要衝入旋渦中心,很快,就到了。


    仿佛看到未來的光明前途,鸞鳳雙眼爆發出一道金光。


    看著身體著火的鸞鳳,金烏赤炎焦急的叼啄天火,想要為鸞鳳減輕痛苦。


    萬籟俱寂,群鳥噤聲,隻剩下狂風與雷鳴。


    在衝入旋渦中心前,在勝利之前,原本七彩的鸞鳳身軀再沒有一點顏色,天火灼將它燒成飛灰。


    鳳鳴再次響起,聲音低沉淒涼 ,沒有了之前的不屈與高昂,仿佛是對命運的不滿,又仿佛是對自己命運的歎息。


    燒成黑色的鸞鳳被一陣風吹過,如同被橡皮擦擦掉,被天火一點點抹除,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鳳鳴聲在天地間久久迴蕩,如泣如訴,餘音嫋嫋。


    “第八聲。”真君老祖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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