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王會麵。


    但此刻卻是皇後主動給王斟茶。


    “謝皇後娘娘。”


    紀塵對周皇後倒是相當的禮遇,規規矩矩感謝了一下。


    還隨手掏出了個精致的盒子。


    那是大英總督獻給他的禮物之一,是一塊懷表。


    上麵請了大明的工匠刻了圖文,龍鳳呈祥,涵蓋陰陽五行,又祈福納吉的寓意,且十分精巧,漂亮,同時不失貴氣。


    畢竟這也算是嶽母。


    “有心了。”


    周皇後非常喜歡,臉上笑容燦爛。


    像是普通人家會一樣,他還直接伸手把玩了一下。


    “這裏還有給皇子公主們帶的禮物。就請皇後娘娘代為分發吧。”


    “嗯。”


    周皇後點頭,將場地留給崇禎與紀塵。


    崇禎心中輕出口氣。


    都說紀塵不懂人情世故,看起來還是挺懂的嘛。


    給他這個老丈人留麵子呢。


    不過。


    旋即。


    紀塵漫不經心的開口。


    而對崇禎,不僅沒有禮物了,也不像個女婿,更像個長輩,有種盛氣淩人的模樣。


    “還行,我還以為你會跟我擺排場。拒絕與我相見,沒想到,卻是親自求我來見。”


    紀塵相當滿意崇禎的表現。


    但也有些失望。


    他原本還想看看崇禎逼臣不反也得反的戲碼,給崇禎準備了一係列的改造計劃呢。


    周皇後在門外提心吊膽起來。


    武王這有點咄咄逼人了。


    性格這事,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麵對這種態度,陛下現在會怎麽想?


    能忍住不怒嗎?


    而崇禎卻輕輕一笑。


    “破建奴,平闖賊,平獻賊,一掃我大明多年積重難返、內憂外患之局勢,解救百姓於水火,重振我大明國威,功在千秋社稷,於私,也是武王保我一家平安,今日武王殿下凱旋而歸,我如何能不見見,親麵感謝。”


    周皇後在門外也鬆了口氣,麵色好轉。


    雖然武王帶刺。


    但陛下總算是沒有接招。


    她就怕,一言不對,當場反目。


    “於公於私,真的........謝謝你了,紀塵.......”


    崇禎唿出一口氣。


    記憶迴過。


    他玉璽都被拿走。


    平日間無事,要不看書,要不就是出去溜達。


    何謂人心所向?


    他看見南直隸百姓都是掐著指頭算武王歸期。


    很多老東西,在那緬懷張閣老和戚少保的時候天下太平,欣欣向榮。


    在哪感歎大亂之後,總算是又出了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王,又讓天下太平安樂。


    在哪希冀進棺材前能再看一麵武王,見到武王凱旋而歸的盛景。


    他聽見萬民不掩飾的喊武王萬歲。


    原本,他曾不忿,他曾憤怒,氣的青筋暴突。


    真的!你們都是朕的子民啊!為什麽要管一個權臣山唿萬歲?


    後來,他心中發酸。


    終究是他自己負了萬民。


    無論是流寇作亂還是異族入侵,百姓都太受傷了。


    而他卻還天天讓百姓再多忍忍,體諒一下自己,收更多的稅,募更多的兵,最終卻沒屁用......


    太祖曾言,天下太平,家人平安,吃得飽飯,就是百姓最大的願望。


    他沒有做到的事,紀塵做到了。


    紀塵鏟除異族,又平定流賊,那是何等的偉業?


    可他卻從未叫百姓再忍一忍,再苦一苦,不僅不從百姓身上取錢,還給百姓發錢發糧!


    一邊南征北戰,一邊將百姓想要的太平盛世搬了迴來。


    這原本都是他作為皇帝應做的事情


    那是他的本分。


    他沒有做到,紀塵卻做到了。


    他有什麽資格去責怪百姓?


    那等若責怪朱元璋了。


    到了那一刻。


    他其實就已經放棄。


    想通了。


    他也知道。


    把著這個位置不放,今後必有滅門之禍。


    以紀塵為中心的天下都不會允許他這個不穩定因素的存在。


    “我年號崇禎,有重振大明之意。”


    “但我沒做到。”


    說到這兒,崇禎還是有些霧眼朦朧。


    有對皇位的不舍。


    也有對自己廢物的不爽。


    “其實,在遇見武王你之前,我也做過一個噩夢,夢中,是你告訴我的畫麵。”


    “哦?”


    紀塵沒有打斷,細細聽崇禎說來。


    他飲茶。


    話說,這周皇後的茶藝確實不錯。


    比白蓮教主泡的要好。


    “我夢見了,一切正如你所說。”


    “崇禎十七年,李自成攻入北京,我命所有妃嬪自盡,送走兒子,親手砍殺自己的女兒,最後,我也吊死,全家滅了,大明也亡了。”


    “我的百官跪在午門,向李自成獻表請為帝。”


    “吳三桂投降建奴,大開山海關,李自成敗退,大明江山落於異族之手,祖宗好不容易光複的神州再次陸沉。”


    “韃子入關,下剃發令,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所有人都變成了所謂的奴才。”


    “我是大明的罪人,天下的罪人,死後無臉見祖宗。”


    “而武王你改變了一切。驅除韃奴,平定賊寇,再造天下。”


    “你功高蓋世,正是天命所歸!”


    “昔日,我兄長去前,對我說:吾弟當為堯舜。”


    “如今也是該應驗了。”


    崇禎眼中淚光閃爍。


    在不斷安慰自己。


    這樣也好。


    與其一直強坐,最後被殺,被世人嗤笑。


    還不如成一段佳話,未來,提起紀塵,也會提起他崇禎,這段禪讓之事會隨著武王永遠流傳。


    “我欲效仿上古聖皇,將我的兩位女兒都嫁給你。將這皇位禪讓給你。”


    “想的通也好,虛名而已。”


    紀塵再次飲茶。


    “禪讓就不必了。”


    “什麽?”


    崇禎緊緊盯著紀塵,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樣。


    這是在考驗他嗎?


    “你不想當皇帝?”


    史書無盡。


    但其實,都可以簡略為四個字——爭做皇帝。


    現在倒是蹦出一個怪胎來了。


    皇帝居然都不做!


    “你覺得皇帝很尊貴?”


    紀塵嗤笑了一下。


    他就算不做皇帝,他就不是皇帝了嗎?他比皇帝更崇高。


    就像是固始汗,直接想和其他蒙古人給他封長生天。


    很多百姓眼裏,直接天老二,他老大。


    如今,這國家。


    可以說是他在那裏,哪裏就是國家的中心。


    他的意誌,就是國家的意誌。


    那個皇帝能有他這樣的權威?


    那個皇帝跳出來,管他拿著傳國玉璽還是什麽,都屁用沒有,隻得被他打個落花流水。


    因為皇帝,是天子。


    而他就是天的本身!


    做皇帝反倒是自降身價了。


    現在這種想去哪就去哪,想砍誰就砍誰,其他一切丟給下麵才是最爽的,有種自由的空氣......


    “武王霸氣。”


    崇禎神色黯淡。


    他再次感覺到了自己和紀塵的差距。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莊子口中的烏鴉,叼著死老鼠看著鳳凰恐嚇。


    “到時候直接退位吧。時代發展下,皇帝獨裁顯然沒正麵效果了,鳥用都沒有。”


    “你是想學西方?搞那什麽議會製?”


    崇禎琢磨出味來。


    聽說西方歐羅巴,就有國家沒有皇帝國王,而是議會製。


    “那玩意更扯淡。西方議會和動物園有什麽區別,天天吵架,各方黎肘屁的事都做不了。”


    紀塵再飲茶。


    這天下英傑,百姓不用他來教。


    大方向定下,之後的路他們自個走。


    自己隻負責砍人。


    推平這天下隱患。


    肉爛在鍋裏,他們走再岔又能咋樣?


    要相信華夏的自我糾正能力。


    “那談談婚事吧。何時大婚?”


    崇禎切換下一個話題。


    “原本,是有打算這次迴來,給我下頭的兵也全部找個媳婦的,一起熱熱鬧鬧的大婚。”


    紀塵殺氣騰騰起來。


    “但奈何,那狗日的蠻夷疑似太城市化了,我想去砍砍。”


    “你要打去歐羅巴?”


    崇禎愕然。


    他知道紀塵有多瘋狂。


    但真沒想到紀塵這麽瘋狂。


    歐羅巴都距離多遠呢?


    真就是以一己之力砍遍整個世界!


    這種人,也確實不會做皇帝,做皇帝也就是掛名,實際的職務是大將軍。


    且也就是武王了,後勤永遠是個謎。


    不然換誰來,都支撐不了這麽瘋狂的窮兵黷武!


    “6,難道你真的想無論東南西北,還是天空海洋,都納入大明的統治之中?真個要執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崇禎啞口無言了。


    他看向牆上掛著的地圖。


    未來將有的龐大疆域,此刻令他都有些發懵。


    這到時候怎麽統治?


    不分封根本坐鎮不了!


    流官的話,那些官員絕對會被當地架空。


    而且叛亂也很難搞。


    一來一迴怎麽也要個一年的時間。


    “這個.......”


    崇禎是真的被驚住了,言語都幹巴起來。


    “雖然......但是......”


    “這麽遠,這麽多地方,咱們占領不了啊!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周邊,咱們都不一定有足夠的人口!”


    “為什麽又問這種蠢問題?”


    紀塵惱了。


    他記得已經問過幾次了


    “我沒問過。”


    崇禎駁斥。


    “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快點準備,這次由你當大祭司,也算是最後一舞。搞完我好快點出去。”


    紀塵交代,走出門去的時候,崇禎都還在發懵。


    他想到很多。


    想著自己如果還是皇帝,紀塵拿下這些地方就做甩手掌櫃,他該怎麽治理。


    以往,關外都不在手上呢。


    他每日都是五點起床,操勞政務搞的吃飯都沒什麽時間,華發早生,他的大太監,他的周皇後,有時候都看著他落淚。


    假借他母親托夢之名,讓他歇歇工作,多吃點飯........


    若這些地方,都歸於華夏,那該是多麽多的事要做?


    光是書同文,車同軌,度同製,那都是難以想象的巨大工程,會把人活生生的累死!


    隻是想著,崇禎就感覺喘不過氣來。


    最後他都慶幸。


    自己幸好要退位了。


    不然這以後的廣袤疆域,他坐不住,他兒子,他的子孫後代,都沒人坐得住。


    而丟了,卻會被罵千古!


    就像他祖宗宣宗,放棄了安南之後,經常私底下被罵,就連武王都直接評價過宣宗是個蠢逼。


    從崇禎房中走出。


    紀塵先去逗弄了下自己的兩個未過門的妻子。


    朱媺娖,到現在算是成年,可以說是都嫁人嫁晚了。


    身材已有曲線,如泉水一般流暢。


    而昭仁公主,還是個如同幼鳥般依人的可愛孩子。


    淺粉的宮裝,午後的暖陽撒在這虔誠的小女仆身上,無比的純潔動人。


    “姐夫.......”


    她奶聲奶氣的叫著,要紀塵陪她玩,給她講故事。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早先打入京師。


    紀塵憐憫這曆史上不到十歲就被自己親生父親砍死的女娃兒,對她很好。


    不過是濃濃的父愛。


    紀塵都不知道崇禎怎麽下得去手砍殺這孩子,也不知道崇禎是怎麽好意思提把她嫁給自己這種事的。


    自己和這小家夥的體型差距,簡直如同伊莉雅和海格力斯。


    紀塵揉了揉小家夥的頭。


    看著燦爛而治愈的可愛笑容。


    紀塵心中對崇禎再次大罵多聲。


    屋內的崇禎都打起了噴嚏。


    ..........


    “將軍大人!”


    紀塵才從崇禎那走出,便是又來了新事。


    “何事?”


    “是羅刹國的使團來了。想要拜見您。”


    “哦?興師問罪來的?”


    紀塵眸中跳躍出火焰,臉上寫滿了興奮。


    很好!


    他捏了捏拳頭。


    “將軍大人,您忘記了嗎?是咱們當初殺到哪裏,留了些俘虜帶話,讓沙皇速速割地賠款,否則就要他們一家子去什麽地下室快樂。”


    乞活軍搖頭。


    “他們相當重視,居然是皇太子和皇女一起來的。”


    “根據之前在邊境地帶獲取的情報來看,這還是當今沙皇唯一的兒女。”


    “哦,我都忘記還有這事了。”


    紀塵拍拍腦袋。


    看樣子那沙皇還是蠻懂事的。


    “萬王之王,神聖的武王殿下。”


    阿列克謝,未來的第二位沙皇拉著自己的妹妹向紀塵叩首。


    他很聰慧。


    不愧是十二歲就成為了羅刹國最有學識的人之一的家夥。


    不過是路上的時間,就已經學會了漢語。


    隻是口音還有些問題。


    “神聖.......武王........”


    他的妹妹伊琳娜則有些磕絆。


    “哈哈哈。”


    紀塵看了一眼國書,忍不住大笑。


    看來他真的威名遠揚了。


    這第一位沙皇,直接就服了。


    也要嫁女,希冀他可以承認沙皇地位,來震懾波蘭,震懾歐羅巴。


    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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