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那報喪一般的報捷聲音。


    聽的一殿如吃砒霜。


    特別是南直隸來的。


    有人聽見駱養性報出他的家名。


    應天府什麽什麽氏。


    且還報出了他們家族的珍寶。


    這使得原本還不想相信的他們為之沸騰!


    全身寒顫個不停!


    那紀塵,居然真的抄了他們的家!


    那紀塵!


    居然真的沒等磨完就殺驢了!


    “嗚嗚嗚!”


    大殿之上哭喊一片。


    一群大人。


    此刻都成了孤兒。


    除了自己在京師的家,親人皆死於紀塵之手了!


    沒等到他們為死去的親人悲痛完。


    他們就又聽到了潼關戰報。


    而後,讓他們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傳來。


    ‘嗦嗦嗦’的止住哭泣。


    他們抬頭看去。


    是崇禎,正雙眸發綠的盯著他們。


    是啊。


    自己老家這麽有錢。


    紀塵小賊直接血洗抄家出如此之多財富!


    那他們作為族中大戶,即便在京師,錢財又能少?


    之前在崇禎麵前裝清貧多的嘴臉,已是瞬間被撕下了!


    撕破臉皮之後會發生什麽,大家應該就都清楚了!


    特別是定國公徐允楨,最為惶恐不安。


    他們定國公府身在京師,比南京的魏國公更受大明曆代皇帝恩寵聖眷。


    所以該不會崇禎就覺得他們定國公府比魏國公府更有錢吧?


    紀塵在魏國公家血洗出百萬糧食、千萬雪花銀,現在又要在他定國公府家複刻?


    可是!


    他家雖然確實有錢,但真的比不上魏國公家!


    那邊天高皇帝遠,


    早在崇禎他爺爺時就沒有能力督促征稅了!


    大地主勾結地方官員隱田,有錢人給官員上賄賂。


    最後把給不起賄賂的窮人定義為富人多征稅,讓窮人破產,順道兼並土地。


    哦,說錯了。


    不是窮人,乃至小地主!


    然後到了天啟,掌控力又弱了些許,江南的更是直接開始各種暴力抗稅。


    而這邊,可一直是天子腳下。


    能貪。


    但貪不到江南那邊多。


    本身就又沒江南那邊富。


    “陛下!那魏國公,真是給祖上丟臉!臣深以為恥!!!”


    定國公跪下,嚐試掙紮。


    嚐試撇清!


    他覺得自己也能撇清。


    畢竟崇禎就是那樣的人。


    可是。


    崇禎眼中卻在此刻直接露出落寞。


    即便知道銀子都去了那些人手中又如何?


    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知道的。


    自己是沒法像紀塵那樣暴力血洗的。


    除非他這個皇帝做到頭了。


    反賊就是反賊。


    反賊可以肆無忌憚,不擇手段。


    但他是皇帝啊!


    他的合法來自於這些臣子啊!


    而且.......


    最重要的是。


    他現在真的沒兵沒錢。


    這些大臣如果能瞞著他偷偷藏這麽多錢,那必然也瞞著他偷偷不知道養了多少私兵。


    自己的錦衣衛對此沒有傳迴過絲毫信息。


    就證明錦衣衛也有問題。


    他真要直接血洗抄家。


    先死的真不一定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崇禎突然大笑,徹底破防了!


    一口氣卡在胸中,使得他直接如同失心瘋一樣癲狂了。


    無法接受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完全不能接受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崇禎越來越激動,甚至流淚,手指群臣,瘋癲的大吼:“我自接過哥哥手中爛攤子以來!天災不斷,赤地千裏,歲大饑人相食!流寇剿之反複!一切的一切束手無策!”


    “有人言,此為氣數!朕不甘!朕不甘!”


    “朕以為朝中諸臣,皆與朕同心,而你們,就是如此待朕的嗎?難怪朕上位以來如此不順!原來都是你們誤朕!你們將朕瞞的好苦啊!朕每天吃糠咽菜,舔苦膽,而你們,卻是如此藏銀嗎?”


    他真的無法接受!


    他為什麽這麽傻逼!


    信了自己的官員清廉!


    現在卻才發現他們都有鬼!


    也才陡然發現,自己居然幾乎被架空了!!!


    奸賊們狼狽為奸在一起!


    現在他才明白自己爺爺萬曆為什麽會三十年不上朝!為什麽自己父親會紅丸案!


    為什麽自己哥哥會在魏忠賢出去一趟之後就立馬落水一命嗚唿!


    毫無疑問,他們都觸及到了這些人的根本利益過!


    而他?


    卻傻乎乎的殺了魏忠賢!反而幫助了他們一家獨大!


    魏忠賢在的時候,起碼能從江南搞到錢!


    現在一對比,魏忠賢這個千年難出的人渣妖孽都比這群雜碎好!


    “好好好!好的很啊!”


    崇禎咆哮著大哭大罵。


    癲了!你們是癲的!世界是癲的!我.......怕了你們啦!我走!!別跟著我!!


    他突然就想學爺爺一樣擺爛了。


    他不明白。


    臣子等著他亡國就算了。


    可那魏國公,那定國公,都是和朱家綁上的啊!


    他們為什麽也要誤自己!


    看見崇禎三十多歲,就已操勞過度而生白發皺紋,衣服打著補丁,背都有些弓,如今更是不像君王而是小老頭似得大哭。


    大太監王承恩也是忍不住落淚。


    亦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老奴該死!不能為陛下解憂一點!”


    “臣亦萬死!”


    張國維亦於此刻痛哭。


    “臣無能!作為禦史未能起糾察監視之用!”


    劉宗周跪地‘砰砰砰’的磕頭,哭的更傷心。


    甚至內心都已然決定了,迴去就絕食而亡算了!


    他理應是天子耳目,專糾劾百司!


    但是,底下貪了如此之多!


    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見崇禎帶著幾個臣子如此。


    跪著的定國公也是懵了。


    但皇帝都哭了。


    還是一起哭吧。


    滿朝勳貴群臣,看見他都哭了,立即也是跟著跪伏大哭。


    其中很多是裝哭的。


    不少也是真的哭的。


    如南直隸來的。


    雖然有的沒聽見自己的家名,但想著從魏國公起滅了這麽多,他家還能得好?


    已經斷定了自己家族被屠盡,乃至祖墳都被挖掉,屍骸將被野狗拖地到處都是,子孫連祖宗屍骨都認不全地!


    為自己的親人。


    為自己的祖宗大聲哭喪。


    金鑾殿中,哭聲四起,哀嚎狼嚎。


    就像一下子大明朝亡了國似得。


    秩序久久沒有迴複。


    都在這哭。


    哭不出來也得裝。


    誰都沒敢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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