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很喜歡雪。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三次雪。


    第一次是自己被母親扔在了大雪裏,然後轉身離開,她在雪地裏漫無目的的跑,她害怕,她哭喊,直到出現了一個慈祥的老奶奶。


    老奶奶像變魔術一樣,在雪地裏,用布滿老繭的手推出了小兔子、小貓、小熊。


    老奶奶笑著說雪不可怕,小茉莉看到小貓小熊之後,十分認真的點頭。


    老奶奶說自己的光明教會的牧師,有一大堆的女兒,讓小茉莉也當自己的女兒。


    小茉莉點頭,叫她媽媽,然後老奶奶讓她也學著自己的模樣推一隻小貓。


    不過,小茉莉堆出來的動物就連她自己都看不出是個什麽物種。


    小茉莉很沮喪,老奶奶卻誇她第一次就會將雪堆成立起來的形狀,說人能夠邁出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最後走出成千上萬步。


    小茉莉聽不懂,但小茉莉很開心。


    第二次是媽媽即將過世的時候,說想看小茉莉堆的雪人。


    小茉莉便偷偷帶著媽媽,離開了教會,來到了那片熟悉的雪地。


    媽媽在這裏有一間自己搭的小房子。


    小茉莉將媽媽安置在小房子裏,然後自己在外麵堆雪人。


    當她堆好的時候,迴到屋裏,卻發現媽媽離開了。


    小茉莉哭了一宿,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了媽媽留下的信。


    媽媽說,謝謝小茉莉偷偷帶自己迴到這裏。


    這裏曾經住著一個她無比喜愛的人,但教會的人不希望她迴來這裏。


    媽媽沒說原因,但小茉莉知道自己為媽媽了卻了心願,看著媽媽誇讚的字句,她很開心。


    同時,媽媽還為小茉莉留下了至潔契約的技能卷軸。


    直到茉莉長大之後,才知道這個技能是光明教會的禁術。


    第三次,小茉莉和其他教會的孤兒在一位牧師和一群修女的帶領下,作為預備的修女前往一處偏遠的地方學習傳教布施。


    隻不過,小茉莉並不想當修女。


    因為牧師可以有自己喜愛的人,修女卻隻能將身心奉獻給神明——雖然小茉莉在那個時候,並不太清楚媽媽口中“喜愛”的定義。


    這並不妨礙她想和媽媽一樣,成為牧師。


    所以,小茉莉向牧師提出了請求,卻被告知教會收養的女童,隻能成為修女。


    小茉莉很沮喪,但是這難不倒茉莉。


    既然光明教會當不了牧師,那我去別的教會當不就行了?


    小茉莉如是想到,在當天夜晚,她趁著眾人休息,離開了傳教隊伍。


    隻不過,她並不知道為什麽教會要組團來這裏傳教的原因——她還沒走多遠,便被一夥人販子輕易抓住。


    因為從小在教會裏長大,她甚至沒有常人該有的警惕。


    好在,這夥人販子似乎有那麽一點職業操守,除了將小茉莉束縛、遮擋眼睛,此外就沒對小茉莉做出其他多餘的事情。


    他們將小茉莉賣給了奴隸商人。


    奴隸商人更加敬業,他不問貨物的來源,但為了滿足未來賣家的潔癖,他從始至終都沒對小茉莉動過手腳,隻是吩咐一個女奴隸照顧茉莉的生活起居,將小茉莉養的白白胖胖。


    實際上,小茉莉一開始也絕食、自殘,向商人表達反抗。


    但商人知道,以小茉莉的貨色,隻要養上兩三年,就算花再多治療藥劑都是穩賺不賠的……好吧,其實他也很肉疼。


    不過有一次,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客人帶過來的雪景盒,能讓茉莉稍微安靜下來。


    後來,奴隸商人將茉莉帶到了一處常年下雪的小鎮,小茉莉果然變得聽話了很多。


    奴隸商人不知道,也懶得知道,這是小茉莉想起了媽媽。


    這雪一看,就看了半個月,茉莉卻始終沒有膩,她知道自己當不了牧師了,所以日複一日的堆著雪人,將雪人堆成媽媽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特殊癖好的人渣冒險者看上了小茉莉,卻又付不起奴隸商人所說的價格。


    他突然暴起,將奴隸商人和商人的護衛一刀兩斷,然後也不顧飄飛的大雪,直接撲到小茉莉的身上,想要就地解決。


    小茉莉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而且,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一點波瀾的枯燥生活,早就讓小茉莉對任何事情失去了反抗能力。


    然而,這位冒險者千不該萬不該,在扒小茉莉衣服的時候踩壞了她為媽媽堆的雪人。


    小茉莉怒湧上頭,抓他的頭發、踢他的肚子、咬他伸過來的手。


    人渣是個暴脾氣,他也不管憐香惜玉,抓著小茉莉抬起來就是往地上重重一摔,甚至將小茉莉的肋骨都摔斷。


    直到這個時候,小茉莉才除了正常人該有的驚恐和害怕。


    她感覺自己完全動彈不了,就算活下來,這輩子也沒有用了。


    她看著那醜陋的男人越走越近,害怕的閉上眼,但過了許久,都沒有感覺到其他動靜。


    小茉莉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茫茫的雪,和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女人,隻不過,那個女人看著很成熟,歐派特別大,看著像長大版的自己。


    她沒有看見奴隸商人和他的護衛,以及那個人渣冒險者的屍體,隻當對方是專屬於自己的天使,來接自己前往神祗。


    “沒事吧?我將男人殺了,還將屍體全都淨化了。”


    “淨化?”小茉莉定睛一看,忽然發現對方身上的服裝有些熟悉——這不是光明教會的牧師服裝嗎?!


    難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幻想中的自己長大成為了牧師……啊,原來是這樣。


    想到這裏,茉莉便對著幻覺不管不顧,默默的捧著地上的雪,再一次堆起了雪人。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薔薇對於茉莉的沉默也不惱,她走過去蹲下來,主動陪著茉莉堆起了雪人。


    剛剛因為光線的因素,她沒能看清茉莉的臉,現在湊近一看,突然發現對方竟然和自己長得跟同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不過,薔薇看著小茉莉這麽專注的堆著雪人,卻也不好意思開口打斷了。


    就這樣,一大一小兩個金色的少女,在這片純白的雪地中,無言地將雪人堆砌得越來越高。


    直到小茉莉忽然發現,這個雪人比之前堆得要大很多,有一些地方將完全堆不了,將雪按上去沒一會,就會掉下來。


    小茉莉手足無措,嚐試了好幾遍,都沒成功。


    薔薇見狀,拿起了茉莉的手,控製她的手抓了一把雪,然後將那處缺口填上。


    然後,薔薇另一隻手做出施法手勢,【光明·穩固】竟然套在了那一處,使得原本粘不住的雪塊,牢牢的貼在了那裏。


    小茉莉一愣,呆呆的看向薔薇。


    “欸嘿嘿,姐姐我厲害吧~”


    她看著薔薇歡快的笑容,仿佛和雪景融在了一起,純白無瑕,就好像對方的身後,是無比聖潔的光芒。


    媽媽的模樣在那一刹那,好像和這位姐姐重合在了一起,變得無比清晰。


    “姐姐?”


    薔薇的眸子跟著一亮,“嗯!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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