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當真將伯牙琴贈予晴姐兒了?”張涼川滿臉詫異,眼裏皆是不可置信。


    裴逸瞧著圍上來的兩人,靦腆的笑了笑“我爹親自送的,我也不曉得是不是,不過上麵確實刻著“伯牙”二字。”


    他說的迷迷糊糊,但也吊足了胃口。


    伯牙琴,昨夜小以寧已經顯擺出去,然而在雲飛書院傳播效果並不大,畢竟男子學業比較繁重,並沒什麽閑情逸致去側門餘老頭那吃瓜。


    張涼川曉得此事,還是因餘老頭替隔壁的謝二小姐傳信給謝錦知時,他恰巧在此人身邊。因著這瓜,翻來覆去一夜,終於按捺不住。


    今日他便趁著午食後的空閑,拉著謝錦知,來找裴逸了解一二。


    剛剛之言,仍是讓張涼川對其真實性還是抱有懷疑,他喃喃自語道“真是怪哉,皇上竟不是賜,而是相贈。”


    若是賜,就不會無人曉得。


    這相贈就有無數說頭了。


    裴逸隻是微微一笑,也不搭話,繼續看自己的書。


    張涼川思忖片刻也想不明白,又猛得想起那小娃與他爹講話時,總是能產生令人捧腹的誤會,便問道“裴師弟,這琴可在你的舍房?”


    “我確實放在舍房,晴姐兒借我用幾日,不過書院裏沒琴課,我倒是用不上了。”裴逸遺憾道。


    “雖沒琴課,但也有琴室,若是裴師弟想彈,可去那裏借一把。”張涼川提點道,隨後他轉頭看向謝錦知,“謝師兄,勞煩你隨我一起去裴師弟那瞧瞧,是不是真的伯牙琴,若是有異,也好與別人說這是稚兒童言不可信,免得引來不必要的誤會。”


    謝錦知欣然應允,他一直都是熱心腸之人。


    裴逸也沒有拒絕,帶著二人一起迴到涵秋院。


    涵秋院此時空無一人,連平日裏伺候裴逸的阿大也不見蹤影。


    裴逸喊了幾聲,見無人迴應,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他不好意思的看向身後的二人,“阿大許是有事出去了,二位師兄稍等,我去屋內將琴拿出來。”


    “裴師弟不必如此麻煩,我二人也隻是瞧個真假,進屋看一眼就行了。”張涼川擺著手,隨意說道。


    說著,三人便一同進了屋,隨即一塊灰色的布便赫然映入眼簾。


    裴逸先是一愣,便趕忙蹲地查看,沒過片刻就失聲道“這,這不是用來包琴的布嗎?”


    “晴姐兒的琴…”他急忙起身,在屋裏查看起來,臉色也變得煞白。


    張涼川與謝錦知見此情景,頓時麵麵相覷,隨後便幫忙查找起琴。


    裴逸的舍屋並不大,一眼望去就能盡收眼底,要找琴這種大物件,不要太容易。


    三人掃視一周,就曉得這屋內根本沒有琴的身影。


    張,謝二人也沒想到,他們一時興起過來看琴,這琴竟這麽不翼而飛了。


    張涼川瞧著凳子上的頹廢少年,安慰道“許是你的小廝帶著琴出去了,午時燥熱,他應該等下就帶琴迴來了。”


    這時,門外傳來聲響,阿大提著無數藥包出現在門口 ,看到屋內的三人還恭敬的喊了幾聲。


    張涼川嘴角微抽,這也出現太巧了吧!


    與此同時,外頭竟傳來嘈雜的聲響,張,謝二人連忙走出去查看,便見一道濃厚黑煙,從書院的某處升起。


    謝錦知頓時驚道“怎又走水了?”


    “裴師弟,我等先去瞧瞧,很快便迴來給你找琴。”張涼川匆忙說了一句,就拉著搭檔離開。


    阿大望著慌著離去的兩個背影,又瞅向神色淡漠的主子,難得提醒道“公子,您不去看看?”


    “自然要瞧,我得去看看他們用這琴做了什麽,也好學以致用。”裴逸冷笑起身,也緩緩走出涵秋院外。


    著火的地方,就是張涼川剛剛提及的琴室。


    裴逸匆匆趕到時,火已撲滅,琴室裏的琴也毀於一旦,外頭此刻圍滿了人,裏頭還傳出熟悉的聲音。


    “我發現有一把琴落在乘涼的亭子裏,便想著將它送迴琴室。結果一到琴室,便見裏頭的燭火未滅,就順勢將其吹滅。誰成想,我隻不過輕輕一吹,這火竟詭異的飄到柱子上,並沿著柱子迅速著了起來。”


    盧庭風無力的講著事情經過,他此刻無比狼狽,渾身濕透,還帶著無數處燒傷,他懷裏還緊緊抱著半截燒焦的琴。


    山長連生生,瞧著這燒毀的琴室,無奈揺頭,對著盧庭風輕聲斥責道“庭風,你也太過粗心大意,幸虧這琴室平日無人,若是傷了人,你便是大罪過。”


    盧庭風滿臉羞愧的低下頭。


    連生生瞧著圍觀的學子又鄭重說道“這琴室被毀,我會讓人重建,裏頭的琴我也會命人補齊。這些支出,從我的賬上走,不會動書院裏半分。”


    “姥爺!”盧庭風心急的喊了一聲。


    “還不把懷裏的琴放下,如此模樣,是想把自己折騰病不成。”連生生又嚴厲嗬斥道。


    盧庭風麵如死灰,知道多說無用,便將懷裏的琴放下。


    這時變故突起,琴麵的一角竟毫無預兆裂開掉落,露出裏頭的本來顏色,也將上頭的刻字展露眼前。


    他心頭一驚,連忙掃向四周。


    然而已有眼尖之人讀出上頭的字“伯牙,琴室裏何時有這把琴?”


    “伯牙琴,不是藏在皇上的私庫裏嗎?這是誰的惡搞的吧?”


    “何人如此無聊?”


    “……”


    人群裏頭也傳出兩道驚唿“伯牙琴?”


    張涼川終於帶著謝錦知擠了進來,他掃向地上燒焦的琴,連忙道“謝師兄,快上去看看。”


    謝錦知神情凝重地走上前去仔細查看,過了好一會兒,他臉上露出無比痛心的表情,沉重地說道:“本朝斫琴大多使用衫木和桐木,而這把琴卻是用楠木斫製成的,怕是伯牙琴無疑了!”


    “不可能!”盧庭風立刻出聲反駁。


    “這琴分明在裴逸房裏,我怎會在亭子裏碰見,這分明是假的!”


    他腳底生寒,這才驚覺自己遭了算計。


    “不管是真是假,裴師弟的琴卻真真切切不見了,有人趁他奴仆出去買藥之際,將琴偷走了。”謝錦知直起身子,冷漠的看向他。


    盧庭風的臉慢慢變得蒼白,圍觀群眾也紛紛竊竊私語。


    此時,外頭傳來少年稚嫩的慌張喊聲“伯牙?張師兄,這裏頭有我侄女的琴嗎?”


    不多時,圍觀群眾中被擠出一條縫,一名嬌小少年神情慌亂的來到三人麵前,還身形不穩撲到地上。


    張涼川連忙將他扶起,輕聲安慰道“裴師弟,也不一定是伯牙琴,或許隻是質地一樣罷了。”


    可惜裴逸已經瞧見琴上的刻字,他猛地撲了過去,顫著手撫摸著那兩個字,然後憤怒地質問道:“這分明就是我侄女的琴!到底是誰,是誰把它拿到這兒來的?”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投向了盧庭風,剛剛的竊竊私語,變成了高聲議論。


    “我聽聞這盧師兄,前夜打翻了裴師弟的藥。”


    “這人來人往的,怎就他發現遺落在外的琴,還讓琴室走水,也太巧了吧!”


    “……”


    議論聲愈演愈烈,直到山長高聲喝止,大家才不情不願閉了嘴。


    可就在這時,盧庭風卻對上了憤怒的少年“裴師弟,你為何要算計我?”


    此話一出,眾人都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下一刻,一道巴掌便重重落到他麵上。


    連生生滿臉失望的怒斥道“孽障,你犯了錯,還在此處說混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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