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牽著紀冷明的手,穿行過廠區的林蔭大道,一路直奔食堂。


    食堂距離宿舍區並不遠,走得快的話,最多五分鍾。


    但令紀冷明感到驚訝的,是這五分鍾的行程裏,所遇的三三兩兩的人群,都主動的、友好的同溫婉打招唿。


    即將抵達食堂後廚之刻,男人站在台階上。


    忍不住道:“看來,你確實對大家都不錯。”


    溫婉一開始沒明白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什麽意思。


    但很快反應過來。


    紀冷明的意思,是因為‘她待大家不錯’,所以,才出現一批願意跟她主動打招唿、表示友好的人。


    而實際情況,卻是她早早地關照過李董事,讓李董事多多考慮她的個人形象。


    反正不利於宣傳的話不準說。


    有利於宣傳的行為要多做。


    那幫跟她打招唿的員工,估計是李董事特意安排的。


    溫婉曉得內情,但肯定不會把實話講出來


    她緊摟著紀冷明的胳膊,下巴抬得高高的,臉皮又厚又嬌,櫻桃小嘴吐出的話十足的自豪。


    “那當然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早被你從裏到外的改造的透透的了!”


    “你可以質疑我的悟性,但不能懷疑你的號召力!”


    “我又這麽的愛你,特別的聽你的話,你又那麽的英明睿智,我怎麽可能還犯以前的錯誤!”


    “你說對吧!”


    紀冷明簡直哭笑不得。


    眼前的女人太會說好聽的話,一套又一套,輕易就能把人帶進溝裏。


    偏偏她又相當認真,仿佛一切都是她的真情流露,有感而發,完全挑不出她哪兒有不合理之處。


    然而,紀冷明畢竟了解溫婉。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人越添油加醋的說些有的沒的,越代表她心虛。


    反倒當她一聲不吭時,才是真的老實了。


    紀冷明也明白,對待溫婉,他不能急。


    想要改造好一個人,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細水流長,需要時間沉澱。


    男人眸光放軟,手掌覆搭在女人發頂。


    手心柔軟的觸感,仿佛揉著一團蓬鬆的、毛茸茸的鬆鼠尾巴。


    “嗯,你說得對,你悟性確實不差的。”


    “也希望你再接再厲,努力向上,莫要辜負了我的信任。”


    紀冷明的語調中正平和,眼底皆是滿滿的信賴,行為舉止也都在體現他的寬厚和包容。


    但他也隻把話說了一半。


    紀冷明知道溫婉是個聰明人,肯定能明白‘信任’二字背後的涵義所在。


    溫婉又不傻,當然曉得紀冷明在想什麽。


    但她從不在對自己不利的問題上糾纏不休。


    她把上綱上線的問題拋開,深瞳凝匯,強行與對方對視。


    目光一絲不苟。


    隨口反問:“就這麽結束了?”


    紀冷明:“?”


    溫婉美眸揚起小小的期待。


    “不多誇誇我什麽的?”


    為了方便理解,還特意做了解釋。


    “你就誇了我一句‘悟性好’。”


    “你看,冰雪聰明、執行力強、善解人意、靈心慧齒、穎悟絕倫.....都是我的優點,你隻說了一個。”


    “多誇誇我嘛,我最愛你誇我了!”


    說完,還一邊眼巴巴、直勾勾的盯著人,一邊討好式的拿柔滑輕盈的頭發絲去蹭對方的掌心。


    紀冷明嘴巴笨,性格沉悶,平時一天也講不到幾句話,更遑論懂得誇獎人。


    奈何眼麵前的小妖精連蹭帶貼的撒嬌,逞乖鬥媚的樣子實在令人難以招架。


    他忍不住打量四周,怕難為情的壓低嗓音。


    “公眾場合呢,注意點形象,別.....”


    他話音未落,溫婉已踮起腳尖,‘吧唧’往他唇上親了一口。


    親完,女人一把摟住紀冷明的腰,昂著玲瓏粉白的小臉,通體渲出一股洋洋自得的美氣。


    “都說了,要誇誇我,怎恁得不聽話呢!”


    “再給你一次機會。”


    “請以‘我老婆溫婉實在賢良淑惠’為命題,口述一篇500字的小作文!”


    紀冷明:“......”


    表達完無語的表情後。


    男人突然脖子往後一仰,臉往右角一偏,仿佛被什麽擊中一般。


    溫婉被他動作弄得莫名其妙。


    “你咋了?”


    紀冷明一本正經:“沒什麽,剛剛被你不斷增厚的臉皮撞到了而已。”


    溫婉當即變了臉色。


    她煞有介事的去捏揉紀冷明的臉。


    十分痛心的道:“那疼不疼?受傷了嗎?要不要塗點藥?”


    接著又摸向自己嫩滑的小臉蛋。


    哀哀歎喚。


    “哎!都是我不好,怎麽就如此自信堅強、美麗大方呢!”


    “就連普普通通的臉皮變厚了,都有如同磚塊似的威能,把人碰得叫出聲來!”


    紀冷明的臉決計厚不過溫婉。


    這丫頭太能屈能伸。


    漂亮的容貌可作殺傷力極大的武器,也能轉眼被她踩在腳底下反複蹂躪進爛泥堆裏。


    他幹不過她。


    打不贏就換話題。


    紀冷明牽著溫婉的手,拉著她往前走。


    “好了,別貧嘴了,該做飯了,又被你磨蹭了不少時間!”


    溫婉噘著嘴,樂嗬嗬的迴:“呀!你的俊俏的臉盤子沒事了?”


    紀冷明:“有事,內傷,暫時忍著而已!”


    溫婉裝出噓寒問暖的樣子:“怎麽能強忍著呢!你要知道,疼在你身,痛在我心!”


    紀冷明迴眸斜睨她:“痛得正好,讓我曉得你也有今天!”


    溫婉歪著腦袋,裝傻充愣:“可我今天混得不差呀!”


    她特意舉高紀冷明的手,飄飄然的神氣十足。


    “你看,兩手牽著心愛的人,正走著狗屎運呢!”


    紀冷明:“......”


    兩人一路聊一路往後廚走。


    掀開塑料門簾,特屬於廚房的悶熱即刻席卷而來。


    廠區的食堂,不似輝煌典雅的大酒樓那樣氣派。


    它沒有紋理光滑的大理石,也沒有銀質的水晶燈架和鋪滿深紅色地毯的迴旋樓梯。


    三三兩兩的雜工正在水槽旁處理蔬菜和肉類,切配工的刀很鋒利,一捆蔥頃刻變成一大碗蔥花。


    廚師正在利用炒鍋熬製花椒油,顛鍋抖勺,辛辣香麻的氣味遍布100多平米的空間。


    所有人瞥見到有兩個陌生人走了進來,集體瞬間沉默。


    廚師反應最快。


    他連忙把爐火關了,手往身上的工作服上擦了擦,盡量令自己看起來幹淨整潔些。


    “你們是......”他恍然想起李董事的交代,“哦,你們是過來視察的領導是吧?”


    溫婉和紀冷明過來,是來做飯的,並非搞突擊審查那一套。


    她不太懂‘視察’這一結論怎麽得來的。


    但還沒來得及解釋。


    廚師已然語帶歉意的規勸道:“領導,要不,你們換個時間來?工人馬上要下工吃飯,這兒糟亂的很。”


    “視察嘛,可以等到下午兩點鍾以後。我們加班加點,保證水槽、地麵、案板、冷庫全都幹淨,到時候再來,也省得地上的汙水髒了你們的鞋麽!”


    溫婉一頭霧水:“我來做飯的,沒說要做視察工作,李董事沒跟你們說?”


    不僅廚師,也包括勤雜工、切菜工,他們都知道李董事傳達了什麽信息。


    但他們更曉得,領導通常話隻講七分,剩下的三分潛台詞,需要下屬去領悟。


    揣摩對領導的心思,那未來就有好日子過。


    一旦琢磨錯了,肯定沒好果子吃。


    一位富家小姐,說要來條件簡陋的工廠食堂做飯,誰信呐?八成作秀來的。


    大概率拍一組照片,找幾個人陪著演演戲,迴頭找媒體寫報道,立個親民的形象,再找人操作一下,然後股票噌噌噌往上漲。


    可現在,眼前的溫總卻說她真是來做飯的.....


    一眾打工人麵麵相覷。


    而另一邊。


    紀冷明趁著溫婉談話的功夫,已經摸去了儲藏室,把圍裙翻出來穿上了。


    他一出來,直奔水台旁淨手。


    洗完手,大家還沒迴神,他已麻利的從周轉箱裏拿出冷鮮肉處理加工了。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幹過許多遍。


    不遠處的廚師、切配工、勤雜工這才明白發生什麽。


    廚師顯然是這群人的頭領。


    他焦急的衝所有人大聲喊道:“哎呀,你們趕緊攔著呀,怎麽能讓領導幹活呢!”


    “快快快!把那邊的箱子都挪開,免得人家蹭著褲腿!”


    不遠處的切配工得了命令,飛速放下手裏的活計,想過來勸說一二。


    勤雜工很慌忙,準備去挪動一隻又一隻的收納筐。


    而紀冷明對一切視若無睹。


    隻朝著溫婉招了招手:“過來,把芋頭切了。”


    隨後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桌角:“那是你的圍裙。”


    溫婉完全沒有拒絕,麻溜的將衣服換上,轉頭熟練的片起大頭芋來。


    從她專業嫻熟的動作來看,分明和‘十指不沾陽春水’搭不上邊。


    一眾被眼前的場景驚得一愣一愣的。


    合計,這兩人還真是來做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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