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部的人呢?死哪兒去了?怎麽還不來修好這台該死的破電腦!”


    焦急的罵街聲因突然失控的中央電腦而響徹議會廳。


    也有人提議:“拔電腦插頭啊?”


    有人解釋:“不行,機櫃鎖起來了,鑰匙也被帶走了!”


    “投影儀呢?先關掉投影儀啊?”


    “投影儀的電源線他媽的也在機櫃裏!”


    “那遙控器呢?不可能遙控器也沒有吧!”


    “...我一定要往死裏投訴這家酒店!酒店負責人怎麽他媽的還不來!”


    大熒屏上的文字依然跳躍。


    一個接一個四四方方的加粗黑體字爭先恐後的跳躍進在場的每個人的眼簾。


    和諧歡樂的氛圍急轉直下。


    現場急躁、混亂、恐慌,方才衣冠楚楚的精英們也開始騷動不安起來。


    一部分人忍不住詢問起鄭易平。


    “鄭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是有黑客嗎?”


    “‘紀冷明’這名字有點眼熟啊,鄭總您是得罪他了?”


    鄭易平沒有迴應。


    他正死死盯著寬大的屏幕,幾欲瞪出眼眶的瞳仁晃動著幽譎的光。


    ‘紀冷明’三個字在他的大腦中盤旋著。


    他對這個名字太熟悉了!


    這個人,對自己的員工李灰嚴刑拷打,逼問極光財富的內部信息。


    後又牽扯上韓道仁,同團結村的村民狼狽為奸。


    接著溫家派媒體曝光團結村的‘高利貸’,逼得他不得不開記者會‘澄清’事實真相。


    而現在,這個人在關鍵時候又來了!


    同時,秦荷那晚跟他說過的話也浮上耳邊。


    秦荷跟他說,此人是溫家大小姐的心頭肉,想要抓住溫婉的軟肋,隻要控製住此人即可。


    或許,這是一場機遇!


    徹底逼迫溫家投降的機遇!


    鄭易平當機立斷。


    他招來保安隊長:“你趕緊多帶點人出去追查一下,從一樓到頂樓,每個房間都給我仔仔細細的搜!”


    “這個人肯定就在附近”,他露出個陰狠的表情,“抓住他,然後先擰斷他的四肢!”


    正當保安隊長準備點頭時。


    突然之間。


    會場內,影院級別的立體環繞音響設備爆發出一道炸裂的蜂鳴。


    尖刺般的‘嗡’響直捅眾人的耳膜,過高的分貝令超過一半的人難受的蹲下身,不自覺的閉緊雙目、捂起耳朵。


    隨著蜂鳴之聲消退,一道口吻清淡的男聲響起。


    他的聲音由立體環繞音響設備中傳出,仿佛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更如萬道箭矢,飛如雨下。


    “鄭易平,你把包震放了,找人給他包紮傷口,尊敬的、禮貌的對待他,不用你派人找我,我自會出現在你麵前!”


    當事人包震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時間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而比他更愕然的,是鄭易平。


    很顯然,他剛剛和安保人員說的話,被對方聽到了。


    並且,對方了解會場裏的情況。


    甚至可以說,對方一直在俯瞰著他,監視著他!


    一個人,如幽靈般悄無聲息的旁觀著一切。


    而你對他一無所知。


    一股巨大的恐慌,朝鄭易平襲擊過來!


    這股情緒,他很陌生,但不妨礙冰涼滲透進皮膚,鑽入骨子裏,把他的軀體來迴鑽出許多窟窿洞,然後釋放大量的名為‘恐懼’的精神毒素。


    可鄭易平始終是鄭易平。


    他在極短的時間裏,狂暴的壓下所有沸騰的癲亂與驚駭,接著把那道寧折不彎的脊骨挺立的更加端正。


    每個字節都是從齒縫間溢出的。


    猩紅的眼睛透著不寒而栗的光。


    “紀!冷!明!”


    紀冷明很冷靜,他戴著降噪耳機,仍然在敲擊鍵盤。


    性能極佳的電腦被他開出幾十道分屏,而他正自由來迴的切換。


    “嗯,是我。”


    平穩的語氣。


    放肆的言辭。


    像是在說‘今晚天氣很好,適合殺人放火’。


    “鄭易平,給你三分鍾時間,按照我剛才的要求做。”


    “不然,我會對在場所有人,進行無差別審判!”


    每個字的意思都很好理解。


    可當它們連在一起時,便變成了怪談一般的鬼話。


    方才受到噪音攻擊的一批人陸續站起來。


    這些西裝筆挺的精英們有的疑惑不解,有的怒氣衝天。


    他們衝著看不見的敵人叱罵。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信不信我找人告你恐嚇啊!”


    “什麽叫‘無差別審判’?你以為你是法官嗎?”


    “光天化日的用黑客手段攻擊一個大型的記者會,到底有沒有王法了!”


    “到底怎麽迴事?就不能冷靜的坐下來商談嗎?”


    ...


    而紀冷明對這些叫罵聲充耳不聞。


    他隻關心鄭易平的選擇。


    “鄭易平,你的時間,僅剩兩分半鍾!”


    而鄭易平的反應堪稱絕絕子。


    有種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讓他按照對手的話去做,等同於砸斷、砸爛全身的骨頭和每一塊血肉。


    他朝著某台監控探頭望去,殘酷的獰笑噙在嘴邊。


    他布滿倨傲的臉鋪滿紀冷明的電腦屏幕,二人隔空對視。


    “紀冷明,你好像很想我對包震做些什麽啊!”


    “我如你所願!”


    話音落地,雄壯的男人攜帶最大的惡意,大踏步來到包震麵前。


    他殺意騰天,淩虐般的拽起對方的頭發,隨即將手裏的那顆頭顱猛烈的朝金屬座椅上撞擊。


    霎時,血肉橫飛,血花四濺!


    紀冷明看到這一幕,瞳仁猛地一縮。


    敲擊鍵盤的手顫抖著停下。


    有熱焰在燃燒。


    心海開始掀起驚濤駭浪。


    滔天的海水與衝天的火浪合二為一。


    燒紅了他的眼。


    以及燒斷了他的理智!


    天台之巔,狂風襲來。


    暗夜已至,燈火難明。


    盤坐端坐一隅的男人低低笑出了聲。


    那張清俊逼人的麵孔,半是陷落在光明裏,半是遊走於黑暗中。


    有什麽在快速滋生,又有什麽正迅速消亡。


    男人重新抬起頭。


    漂亮的眼眸裏哪裏還有半點清正,舉目之處,皆是隱藏起來的極端的瘋狂!


    “你們這些有特權的人,可真是令人作嘔啊!”


    “怎麽辦,好想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啊!”


    不同於一分鍾前的淺淡平和的嗓音。


    現在的紀冷明,聲線極富磁性,語調帶著點玩世不恭,像極了貴公子在調侃打趣。


    可他的行徑卻如一位離經叛道的異教徒,充滿對‘法教’的挑釁!


    下一秒。


    一張黑白照片空降記者會場的中央熒幕。


    照片出現刹那,鄭易平臉色瞬間消失了血色。


    那道戲謔的、玩鬧般的、裹挾著殘虐的嗓音還在繼續。


    “鄭易平,照片裏的人還認識嗎?”


    “據說叫鄭水,對吧?”


    “親手殺死自己兄弟的感覺怎麽樣?”


    “我手裏還有你兄弟死後的樣子,你想不想同他敘敘舊?”


    鄭易平上下嘴唇打著顫,他無法言語。


    恐懼、愧疚、慚恨...無數代表軟弱的情感,差點把他撕得粉碎。


    而在下一刻。


    在他完全來不及做任何心理準備之時。


    另一張早已塵封於曆史洪流中的黑白照片重現於世。


    照片並不如紀冷明所說的是‘死後的樣子’。


    反而很溫馨。


    一對青蔥少年,笑容明媚張揚,對著鏡頭,彼此勾肩搭背。


    他們身後,看得出有藍天、有綠草,有時代的宣傳標語,有紅旗飄揚。


    時間是個有趣的東西。


    它能令人遺失美好,也能埋葬所有肮髒。


    可是,重遇曾經的美好,比揭露過往的肮髒,要更殘忍的多!


    鄭易平呆呆地望著照片裏朝氣蓬勃的另一人。


    有一滴滾燙的淚,從眼尾沁出,再無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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