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冷明口中的‘溫家將永無寧日’來的非常快。


    滂雨已停,天剛擦亮,東半天不見曙光,隻有詭譎的烏雲翻滾動蕩。


    昨夜大雨,多地內澇,各地市政部、消防部、應急管理部的人忙碌了一夜,直到水位消減下去了,這些人才總算得了喘息之機。


    楊城電視台台長起得早,推開窗刹那,一口沁涼新鮮的空氣撲入鼻尖,舒爽的渾身每塊骨頭都哆嗦起來。


    但他的享受僅持續了幾秒,便被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


    “喂....”


    “台長,”報告情況的下屬語速很急促,“網信辦剛透露的消息,輿情監測中心監測到了網絡上正在大量生成包含‘楊城媒體’字眼的文章。”


    “市政廳的人說這恐怕不是好事,要我們提前做好應對!”


    楊城電台的台長不自覺的便把這一消息與溫家聯係了起來。


    這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左右一思索,決定先問問溫同仁。


    “好的,我找人問問。”


    “另外,記得給市政廳的領導送幾包好茶,別虧待了。”


    交代完,台長火速給溫同仁打電話。


    昨晚,溫同仁因紀冷明的緣故睡得很晚,台長聯係他時,依然深陷夢鄉,無法自拔。


    隔了好一會兒,手機才接通。


    囈語般的嗓音混合著渾厚的男中音,像是蒼苔點滿白露。


    “嗯?台長?打我這麽多電話?什麽事?”


    台長心裏記掛著事,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奇特的聲音。


    “我的溫老總哎,你可算接了,我都快急死了!”


    說完,劈裏啪啦把網信辦透露的消息陳述了一遍。


    溫同仁眯著眼聽完,爬坐起來,打開床頭燈,手指緊捏住鼻梁。


    緩了會兒,翻身下床,踩著拖鞋,走出臥室。


    他邊走邊說:“鄭易平準備放大招了,他背後的公關公司要發力了。”


    “不過不要緊,隻要他敢召開記者會,隻要他敢當眾拿出那幾個村民作偽證的視頻,現在他和他請來的狗叫的有多兇,將來就會被全網痛罵的有多慘。”


    “你那邊一切照常,不用擔心!”


    台長也隻是想從溫同仁這裏吃粒定心丸罷了。


    得了保證,樂嗬嗬笑道:“有你擔保著,我就放心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我雖說是台長,卻也是吃公家飯,傳媒行業盡管日漸沒落,可我身在這個位置上,總還是得講究點公信力的,你千萬別讓我難做啊!”


    溫同仁連連點頭:“懂的!懂的!不會折損你們的口碑的!”


    “鄭易平親自給你們送熱度,隻要後期營銷得當,你和你的電視台、報紙、報刊,將再不缺找上門的廣告商!”


    ——


    安撫完台長,溫同仁去找溫婉。


    這迴,他主動敲了門。


    令人詫異的是,溫同仁手指剛觸碰到房門,大門便從裏側打開了。


    溫婉一隻手握著門把,一隻手拿著手機,早已穿戴整齊。


    她臉色冷然,嘴裏說著什麽,仿佛沒看到她爸似的,從溫同仁身邊擦身而過,徑直往樓下走。


    等溫婉走了好幾步,溫同仁才追上去,一把拉住女兒的胳膊。


    “這麽早,你要去哪兒?”


    溫婉對電話另一端的人說了句‘稍等’,旋即抬眸望過來。


    “公司有事,我無法久呆,早飯不吃了,你一個人吃好喝好。”


    溫同仁顯然對這一迴複不滿意。


    “公司出什麽事了?你交代清楚!”


    溫婉心情不是很好,但想到這人是她爸,白皙的麵頰上出現一抹忍耐之色。


    “大美軟件科技公司剛剛聯係了ds集團的風控部門,另外傳了一份大數據分析報告過來。”


    “根據大美軟件科技公司的網絡安全態勢分析係統和輿情監測係統顯示,ds集團一位高管的名字,正以不正常的頻次反複出現在網絡上。”


    “我必須去總部,找到這位高管,在輿論發酵前,把他身上的問題搞清楚。”


    隨著雲計算的普及,和互聯網大爆發時代悄然來臨。


    其中,背靠互聯網經濟發展起來的輿情數據服務商,正以常人難以相信的速度迅速拓寬市場。


    但凡規模稍微大一點的企業,基本都會與輿情服務類公司簽訂合作協議。


    溫婉口中的‘大美軟件科技’,正是一家在輿情監測和分析領域,擁有顯著優勢和豐富經驗的定製化服務公司。


    因此,網絡上但凡出現對ds集團不利的消息時,大美軟件科技的相關負責人便會生成分析報告,並把該報告發送給ds集團的風控部門。


    聽明白來龍去脈,溫同仁不由聯想到剛剛接到的台長的電話。


    他皺著川字眉,眸光幽深。


    “又是鄭易平在搗鬼?”


    溫婉努力克製翻白眼的衝動,不屑地道:“這麽關鍵的節骨眼,除了他還能是誰!”


    溫同仁隨即把楊城電視台台長告訴他的事說給溫婉聽。


    溫婉聽完,不由冷笑。


    “鄭易平來勢洶洶,是想一迴合就把我們擊趴下啊!”


    “他真是好大的臉啊!”


    溫同仁更關心接下來溫婉會怎麽應對。


    “所以呢?你有什麽安排?”


    溫婉抬起腿往樓下走。


    樓道壁燈光線瑩潤泛黃,映照下來,她窈窕纖細的背影與長階重疊,不斷變幻的影子似一隻翩躚展翅的蝴蝶。


    她的聲音自樓下傳遞至樓上。


    “紀冷明跟我要了三天的時間。”


    “三天內,我會頂住一切壓力!”


    ——


    c市。


    天光晦暗。


    磅礴大雨已停,淅瀝小雨不斷。


    鄭易平開著車,從秦荷的小別墅出來,一路朝公司奔去。


    車輪濺起水花,唿嘯而過,在水淋淋的柏油馬路上,汽車疾馳的猶如一道黑色閃電。


    鄭易平有些漫不經心。


    他看著擋風玻璃外不停搖擺的雨刷,思緒一會兒飄到潘鷹說的話上,一會兒陷入到昨天夜裏秦荷跟他透露的家族信息裏。


    慢慢的,隨著雨點越丟越大,他的大腦已完全被秦荷占據。


    昨晚,戶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迴蕩的是天地的暴虐。


    而在那座漂亮的小別墅內部,皮開肉綻的軀體,蜿蜒流淌的血痕,一束束蹂躪成爛泥的百合花,一片片四分五裂的有色玻璃.....那種人性深處彌漫著暴力和血腥,令鄭易平無比沉淪。


    在和潘鷹聊天結束,秦荷主動倚攏過,她抬起血色褪盡的蒼白笑臉,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接著,這個女人說了一段讓他難以忘懷的話。


    “鄭總,你是否在找溫婉那丫頭的軟肋?”


    “不瞞您說,我是看著溫婉長大的,比一般人更了解她。”


    “與其從情報販子嘴裏問消息,不如問問我,嗯?”


    鄭易平渴望把溫家押到談判桌上。


    一切有可能促成這一結果的線索,他都不會放過。


    因此,他決定聽聽秦荷的說辭。


    而秦荷也很配合,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個丫頭,排場大得很,每次來紀家,心血來潮想吃什麽,食材嫌棄不新鮮,都要拿直升機空運過來。”


    “紀家有個魚池,就因為這丫頭想養魚了,而她爸爸又不批準,便謔謔起紀家的院子。”


    “那個魚池裏,光朱頂紫羅袍金魚便養了七尾,額外雇了兩個人照料,每月花銷十萬起步,而她也不過兩個月來看一迴。”


    “還有.....”


    鄭易平對溫婉的日常瑣事絲毫不感興趣,他耐心快要耗盡時,秦荷才微微一笑,將話題導入正軌。


    “....溫家原本是大戶之家,可惜溫同仁不懂享受,僅與亡妻育有一女,獨守終身。”


    “溫婉身為一根獨苗,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她家世煊赫,卻一頭栽倒在了‘情’字上。”


    “她看中的小情郎,是紀德森的私生子,叫紀冷明。”


    “之前除夕,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龍山事件’,就是這個丫頭鬧出來的。”


    “為了得到一個人,不惜把人囚禁了,你說說看,這得愛到何種地步,才會生出這麽大的執念?”


    “所以,鄭總,您若真想對付溫家,不妨去查查紀冷明的底。”


    “你給紀冷明放一滴血,保管比戳溫婉十刀子都管用。”


    “射人先射馬的道理,您肯定比我個婦道人家懂,您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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