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把鄭易平派來的打手們全都帶走了。


    韓道仁則繼續留在團結新村做統戰工作。


    如今村子裏的民怨已達到頂點,眾人對極光財富、對鄭易平的恨意快速膨脹。


    這時候提及‘反向薅羊毛’,一定會一唿百應!


    老百姓沒錢沒勢,文化水平也不高,可他們人多。


    隻要團結起來,隻要有了反抗意識,隻要有人願意領導,再華麗的高樓都給你掘了!


    ——


    晚上七點,落日最後一抹餘輝尚未沉入地平線。


    地處生態區的山水公館沐浴在一片暗橙色的光芒下。


    盡管天色未黑,公館前的康莊大道上,已然豪車雲集、衣香鬢影。


    溫婉得到消息,今晚鄭易平要在這裏舉辦一場私人宴會。


    聽說宴會邀請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銀行行長、銀監會成員、經濟學家、上市公司老總、證券交易所經理.....而搞這麽隆重的排場,隻是為了替一個人接風洗塵。


    溫婉坐在車廂裏,正對著鏡子自戀的照啊照。


    隨口和鋤禾的總經理聊天。


    “來的什麽人啊?好大的派頭啊!”


    趙總經理:“不清楚,對方保密工作做的可以,我沒查到。”


    溫婉譏笑:“估計是包養鄭易平的地主老財來了!”


    趙總經理有些擔憂:“那您還要在今晚做這種事?”


    溫婉不悅地瞥他一眼:“當著主人的麵打狗,狗才會長記性,主人才曉得疼!”


    趙總經理咽了咽口水:“萬一適得其反呢?這種排場,隻怕鄭易平的主子身份不低,大小姐你不是主動撞人槍口麽!”


    溫婉把小鏡子往隨身包裏一塞,淡淡道:“當官的,看似位高權重,實際上最怕手底下人出事。”


    “他們權力大,但限製也大,曆史劇裏那些朝廷鬥爭,看過吧?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並非玩笑話!”


    “我打了鄭易平的臉,他主子反而會怪鄭易平為什麽要給自己捅那麽大的簍子!”


    “這些人呐,隻想盡情撈財,但凡有一丁點風險,他們比誰都謹慎!”


    趙總默不作聲,隔了一會兒,才道:“可現代畢竟不同於古代,坊間一直有傳聞,開刂不上大夫。”


    “就算...就算真出事了,士大夫們...也不會...怎麽樣吧?”


    溫婉低著頭,整理了下裙擺,單手推開車門。


    一隻腳踏出去前,森冷的目光劃過趙總經理的麵頰。


    “你放心,有生之年,你會看到所謂的士大夫,跌下神壇的!”


    ——


    晚上七點半,山水公館,蘭花園裏,大簇大簇的建蘭正爭相綻放,空氣裏飄蕩著清幽的花香。


    一部分人正圍著四季蘭花駐足欣賞,另一部分人則熱火朝天的準備烤架、炭塊,布置碗碟,查看新到的肉品。


    數百平米的園子裏,人頭攢動,氛圍和諧融洽。


    不曉得誰喊了一聲:“啊!鄭總來了!”


    鄭易平踏著聲音,穿過圓拱門走進來。


    他穿著有些隨意,深刻的五官夾帶微笑,見人和自己打招唿,也都一一迴應。


    同鄭易平寒暄完,眾人自然把注意力放到他身後的妙齡少女身上。


    “這位是.....”


    “哦,我女兒,小雨,來,這位是王總,喊他王叔就好!”


    鄭雨留著一頭齊肩短發,劉海有些碎,襯托的眼睛又亮又大。


    她渾身透著一股乖軟甜美的氣息,非常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王叔叔好!”


    這位叫王叔的聽得笑的合不攏嘴。


    鄭易平將鄭雨帶至一邊,吩咐:“你先找地方坐下,園子裏有古箏,你要是閑得無聊,可以彈著玩!”


    鄭雨娟眉微微一皺,她不想彈古箏。


    試探著問:“爸爸,我可以烤肉嗎?我想....”


    鄭易平臉色一肅,陰沉的嚇人。


    “來時我怎麽跟你講的?今晚宴請趙家少爺,他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女孩子烤肉像什麽話!”


    “給我乖乖彈古箏!”


    鄭雨站在假山下的陰影裏,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父親越走越遠,粉粉的拳頭越攥越緊。


    鄭易平一出現在公眾視野裏,立刻有人圍了過來。


    基本都是詢問趙家少爺情況的。


    “鄭總,趙家這時候讓他兒子來做什麽?莫非有什麽政策變化?”


    “趙小爺什麽時候到啊?牛肉都是空運過來的,新鮮著呢,時間過了,口感就不好了!”


    “嘿嘿,老鄭,你把女兒帶過來,是不是想攀門好親啊?我聽說了,那位小哥連女朋友都沒有!”


    鄭易平也沒瞞著自己的心思。


    他紅光滿麵,放出豪言:“我家小雨,乖巧玲瓏,知書達理,配他趙凱,綽綽有餘!”


    一幫人跟著起哄。


    “哈哈哈,鄭總可要威風啦,正兒八經皇親國戚啊!”


    “哎,我怎麽就沒這種聽話懂事的女兒的呢!”


    “鄭總養女兒確實有一套,你們剛剛都看到了吧,鄭總的心肝寶貝喊我一聲叔,那真是熨帖到心坎裏去了!”


    鄭易平聽這些人恭維自己,也相當受用。


    趙虎身為鄭易平恩人,他的兒子過來,鄭易平自然要用心款待。


    而且,撮合鄭雨和趙凱,也算百利而無一害。


    一來,可以徹底鎖死一位朝廷大官,二來,也可以徹底抹殺掉紀衡在小雨心裏頭的位置。


    至於趙凱人品如何,鄭易平認為,都沒有有權有勢重要。


    身邊圍著鶯鶯燕燕,是成功男人的標配。


    隻要是人,都貪戀美色,和形形色色的女人發生關係,也無可厚非。


    隻要能處理好,不讓這些女人影響自己的事業就行。


    “老鄭啊?趙小爺怎麽還沒來?你催催唄!”


    鄭易平迴過神。


    他簡述了下趙凱的行蹤。


    “趙凱前幾天受了不輕的傷,正在換藥呢,估計這會兒藥已經換完了,大夥兒再耐心等等吧!”


    “喲!怎麽受傷了?”


    鄭易平也不曉得詳情:“好像是從哪兒摔下來了,具體我也不清楚!”


    .....


    這些私底下的交流鄭雨通通沒聽見。


    山水公館是高級公館,蘭花園裏也有洗手間,但鄭雨不想和這群人共處一地,便去了其他僻靜地方找盥洗室。


    她準備收拾下自己,好好整理心情,然後遵從父命,乖乖彈古箏。


    進入一處幽辟地界,鄭雨尋到洗手間,聽見裏側有刻意壓低了的女孩子聲音。


    她也沒在意。


    等走進去後,腳步倏地一頓。


    隻見不遠處,昏黃的光線下,站著個漂亮到極點的女人。


    很年輕,左右桃李年華。


    可她並無半點含苞待放、馥鬱桃花的氣質。


    對方覷眼過來,鄭雨仿佛見到寒刀開刃、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有種暢快淋漓的崢嶸與盛大。


    這位氣場不一般的女人正是溫婉。


    她給紀冷明通報自己的行程,正說的開心著呢,竟然被個小姑娘打斷了。


    溫婉目光厭怒的瞟了眼鄭雨,似女王般命令。


    “這個園子暫時歸我,不歡迎外人,請你出去!”


    鄭雨手指揪著裙擺,粉臉漲得通紅。


    “對不.....”


    溫婉:“出去!”


    鄭雨咬著唇,轉身離開。


    她還沒完全走出洗手間。


    恍然間,聽到溫婉手機裏傳出清潤的男人的聲音。


    “剛剛怎麽了?”


    溫婉一秒變臉,方才還兇巴巴的人,瞬間迸現無限的柔情。


    “沒什麽,有小朋友走錯路了,我好心的給她指明方向......我人這麽好,你要不要誇誇我?”


    鄭雨突然覺得很好笑。


    原來那樣霸氣側漏的人,也會有如此情態。


    但再一想,鄭雨突然間覺得溫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她。


    庭院寂靜,草木蒼鬱。


    四野沒有開的茂盛的蘭花,隻有一株株參天的梧桐樹。


    而在斑駁的樹蔭下,鄭雨想起來了。


    她見過她,在溫家大伯過壽的那晚。


    那一晚.....


    鄭雨的記憶裏忽然多出一個人。


    少年坐在門前的凳子上看書,他一抬頭,不知驚豔了誰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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