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你們的將軍,我要見你們的將軍。”小莫洛佐夫用力的搖晃著柵欄,聲嘶力竭的大吼著:“我是帝國的公爵,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要求享受應有的待遇……”


    作為一種迴應,柵欄之外的大旗軍士兵挺起大紮槍,狠狠的捅了過來,正捅在公爵大人的腹部。


    幸虧是用槍柄,若是用槍尖的話,帝國的公爵閣下早已經被捅個洞穿了。即便如此,依舊捅的他一個趔趄,痛苦的彎下腰去,但他還是在大喊著:“我是公爵,我要求……”


    旁邊的修士布托洛夫斯基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心翼翼的提醒著:“不要再喊了,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千萬不要再喊了,若是惹怒了他們……後果很嚴重。”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牌俘虜,修士布托洛夫斯基深知大喊大叫的後果,若是那些看守的士兵不耐煩了,必然會衝進來不問青紅皂白的一通亂打,到時候大家都要吃苦頭。


    在這裏,所謂的公爵一點作用都沒有,那些穿著黑色軍裝的東方士兵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修士閣下甚至覺得,他們連上帝都敢打!


    作為一個“新來的”戰俘,公爵大人似乎還不是很清楚這裏的規矩,依舊大聲喊叫著……


    “羅刹鬼又在嚎桑了,讓他們安靜些!”


    幾個士兵衝進監牢之中,按住堂堂的公爵大人就是一通暴揍,瞬間就把他打的鼻青臉腫,再也不敢“高聲喧嘩”了。


    他隻能低低的哭泣著,哭的象個受了委屈的老寡婦:“我是公爵啊,他們怎能這樣對待我?”


    “公爵閣下,”修士布托洛夫斯基很是無奈的說道:“這些不知敬畏的東方人根本就聽不懂我們的語言,他們似乎也不想聽懂,所以,希望公爵大人最好還是安靜一點,最好按照他們的意誌去做事,要不然的話……下一次會打的更狠……”


    雖然戰敗了,雖然做了俘虜,但是在公爵大人的心目當中,完全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從自己交出佩劍表示投降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享受到一個高級戰俘應有的待遇,比如說幹淨的飲食和一個熱水澡,還有作為公爵最起碼的體麵和尊嚴。然後大家就可以坐到一起共同商議“贖金”的問題了……


    吃了敗仗不要緊,就算是被對手生擒活捉了也不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情,隻要支付一定數量的金幣,就可以把自己贖迴去,至少公爵大人是這麽認為的。


    但事實卻和想象完全相反,這些東方軍人根本就沒有把他看做是多麽有價值的戰俘,也並不覺得“奇貨可居”,而是直接把他一腳踢進了陰暗寒冷的監牢之中,動輒就是拳打腳踢棍棒相加,讓公爵大人的體麵和尊嚴蕩然無存。


    戰敗的恥辱尚且可以忍耐,但這樣的待遇卻讓公爵大人忍無可忍……但卻必須忍下去,否則的話一定會是更加殘暴的毆打。


    公爵大人已經意識到了一個事實,東方人和自己想象當中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們一點都不弱小,反而十分強悍。


    那一隊隊穿著黑色軍裝的東方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放著排槍,一片完全由炮火編織而成的“火焰之毯”在他們的麵前延伸,這幅情形讓公爵閣下永世難忘。


    帝國的精銳騎士和正規軍被打的淒淒慘慘,很快就舉旗了白旗,而公爵大人也交出了具有象征意義的佩劍,在同吉爾河畔正式向這支東方人的軍隊投降了。


    在這一戰當中,到底有多少死傷,又有多人逃散,公爵大人一無所知,他隻知道自己身邊的那些高貴的騎士和普通的士兵全都做了俘虜。雖然肯定會有很多人跑出去,但是在這片荒原之上,落單的零星士兵肯定會遭遇敵人的追殺。惡劣的天氣險惡的地形,遙遠的距離還有餓了整整一個冬天的狼群,那些僥幸逃脫的士兵能不能跨越荒原跑迴帶雅庫茨克,那就真的隻能聽從上帝的安排了……


    就在公爵大人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念頭之時,幾個士兵走了過來,遙遙的朝著他指了指:“你,過來……”


    雖然聽不懂漢話,但那個手勢他卻看懂了。


    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盡力保持著一個貴族應有的高傲神態,走出了監牢之門……


    旁邊的那個東方人士兵明顯很不耐煩,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頓時跌了個狗吃屎,剛剛裝扮出來的那點貴族氣質頓時蕩然無存。


    公爵大人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對手,那是一個很年輕的東方男子,臉龐有點黑,身材也不怎麽高大,但卻很結實。


    張三娃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俘虜,心中很是不屑:羅刹國也是西方大國了,這位俘虜擁有和李吳山一樣的爵位,都是公爵,怎麽就沒有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呢,反而更像是一個裝腔作勢的可憐蟲。


    其實,在羅刹人的眼中,小莫洛佐夫已經可以算是“玉樹臨風”的風流人物了,隻是現在已成了落毛的鳳凰,真的不如一隻老母雞。


    華貴的絲綢長袍早就被扯了下來,潔白的緊身褲劃出了很多豁口,露出滿是腿毛的腿腳,那頂價值不菲的假發也不知道丟在了什麽地方,露出光禿禿的腦袋,保養的很好的臉龐青一塊紅一塊,還有殘存的血汙,明顯剛剛被暴揍過一通……


    此時此刻的公爵閣下,狼狽至極。


    “告訴羅刹鬼,現在我給他兩個選擇……”


    通譯把張三娃的話翻譯給小莫洛佐夫。


    “第一……”張三娃豎起一根手指:“司滿吉!(死的意思!)”


    這句話根本就不必通譯,小莫洛佐夫就已經聽懂了,他馬上就高聲大叫起來……


    “羅刹鬼在喊些什麽?”


    “他說他選第二個!”


    “羅刹鬼也不傻嘛。”在一陣哄堂大笑聲中,張三娃神色和藹麵帶微笑:“我聽說你們這邊有個規矩,被俘之後可以把自己贖迴去……”


    當通譯把“贖迴”這個字眼兒說給公爵大人聽的時候,他趕緊拚命的點頭:“請你告訴東方的將軍閣下,我願意贖迴我自己,我願意支付金幣……”


    “能不能放你迴去,完全取決於你的金幣能不能讓我滿意。”張三娃的語氣稍微停頓了片刻,等著通譯人員把這話翻譯給他聽,然後繼續說道:“所以,我想知道你能拿出多少金子……”


    到底用多少金幣才能把自己贖迴去呢?公爵大人猶豫了。


    雖然他真的很把自己贖迴,但他卻同樣知道對方一定會獅子大開口,不管自己說出多少金幣,對方都不會滿意的。狡猾的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卻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尊敬的東方將軍閣下,我認為我應該支付多少金幣?”


    “我已經審訊過一些俘虜了,知道你的身份很高貴,不僅是公爵還是駙馬爺,肯定能值不少錢。你具體值多少錢我也說不好,我看不如這樣,你不帶來了一些船隻嘛?”


    “是的,東方的將軍閣下,我確實帶來了船隻,但我相信那些船已經成了你們的戰利品!”


    “我這個人最是講究公道,咱們就選一條最小的船,隻要你能用金子把那條船裝滿,我就可以放你迴去了!”張三娃笑著說道:“價格克己,諒必滿意……”


    當公爵大人知道了對方開出來的贖金價碼之時,頓時驚的目瞪口呆:整整一船的黃金!


    上帝呀,這是敲詐,絕對是敲詐。


    “不,我不值那麽多錢,而且我也沒有那麽多錢,拿不出來,希望東方將軍閣下能提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價碼!”公爵大人小聲的嘟囔著:“就算是沙皇陛下,也沒有那麽多金幣,絕對沒有!”


    “我知道你爹在羅刹國的大人物,我想他一定很在意你的死活,並且願意拿很多錢來把你贖迴去……”


    “那也不可能有整整一船的金幣那麽多……”


    “那你認為多少才合適你?你覺得自己值多少錢?”


    “……”


    “我們是禮儀之邦,最討厭敲詐勒索了。既然你拿不出那麽多金幣,我不介意把贖身的費用稍微降一降……”


    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張三娃已經漸漸摸清楚了這位公爵大人所能夠承受的上限,他用一種很誠懇的態度說道:“為了表示我們的個公平,我可以給你一個非常低廉的價碼……”


    “尊敬的東方將軍閣下,您到底想要多少金幣?隻要我能拿的出來……這不是問題。”


    “你們的金幣成色如何?我根本就不知道,咱們還不要再說金幣了吧。”張三娃就象是個精明的商人,正在向客戶兜售自己的商品那樣,臉上始終掛著得體而又不是禮貌的笑容:“按照你的體重,支付給我黃金。你的重量是多少,就給我多少黃金。這是最低價了,不要想著再和我討價還價!”


    支付與自身體重相同的黃金,就可以把自己贖迴去,這確實一個非常優厚的代價,絕對在公爵閣下的承受範圍之內。


    他的體重隻有六普特多一點,折合二百多俄鎊,也就相當於一百七八十斤的樣子,不到三千兩黃金就能把自己贖迴去,實在不算貴。


    “我以上帝的名義起誓,一定會按照將軍閣下說的,拿出等同於我體重的黃金作為贖身費,希望將軍閣下能和我一樣信守承諾……”


    “我當然會守諾,”張三娃笑道:“來人,稱一稱他的分量,一定要仔仔細細的記清楚了!”


    士兵取來杆秤,用鐵鉤子掛住公爵閣下的腰帶,好像販賣待宰的肥豬一樣報出了他的體重:“一百八十一斤另十二兩……”


    “好,希望你和我們同記住這個數字。”張三娃說道:“到時候,若是缺少了一斤金子,我就從你身上割一斤肉,若是少了十斤,我就割十斤,若是隻有一半,那就隻能把你鋸開讓你贖迴半個身體,怎麽樣?還算公道吧?”


    “將軍閣下請放心,我一定不會少了哪怕一特尼克(最小的計量單位,差不多相當於十分之一兩。)金子。”


    “很好,我們相信你。”張三娃說道:“贖身費的問題已經談妥,接下來咱們應該好好的談一談和戰爭賠償有關的費用了……”


    “戰爭賠償費?哦,不,尊貴的將軍閣下,我們已經付出了代價……”


    在這位公爵大人看來,自己在戰鬥中的損失那麽大,還死傷甚重,已經付出了相應的代價,為什麽還要談起戰爭賠償費呢?


    “我不敢你損失了多少,那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我隻是要告訴你,為了這場戰爭,我們付出了高昂的代價,所有的一切必須由你賠償出來……而且是雙倍賠償……”


    “哦,我的上帝,你們不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難道你以為我的士兵打仗是為了什麽?如果不雙倍賠償的話,我為什麽要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打仗?”張三娃說道:“你們不僅要雙倍支付戰爭費,還要支付夥食錢、住宿錢、看管錢……”


    夥食費?我吃什麽了就要夥食費?那些象磚頭一樣硬的窩窩頭還要錢嗎?


    “當然要錢,每一個人的口糧都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運送過來,我們是下了大本錢的。不過我可以給你打個折扣,一個窩窩頭就算……就算一個金幣好了……”


    一個窩窩頭就要一個金幣,這已不是天價不天價的問題了,而是在敲詐勒索。


    “這怎麽能是敲詐呢?如果你覺得這個價錢不是很公道的話,可以不吃……”


    不吃飯?那鐵定會活活餓死。


    “既然你們吃了,那就得掏錢!”張三娃說道:“天下從來就沒有免費的飯食,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我們不僅給你們提供食物,還給你們提供了非常舒適安全的住所,難道你就不應該再拿出一點微不足道的金錢嗎?”


    雖然還不知道這位東方的將軍閣下說的戰爭賠償費用是多少,但那肯定是一個無法接受的天文數字。


    “將軍閣下,你不能這樣敲詐我,因為那沒有用,我並沒有你想象當中那麽有錢,也沒有那麽多的金子銀子給你們……”


    “沒有金子銀子不要緊,我相信你總有辦法弄些別的東西過來,比如說糧食、比如說你們最喜歡的皮革什麽的,都可以折算成錢的嘛。”張三娃哈哈大笑著說道:“就算你不想給,也沒有關係,我不在乎。我會自己去取的!”


    張三娃取出一份地圖,在公爵大人的麵前晃了晃:“據我所知,雅庫茨克雖然不是什麽大的城市,應該還能湊出不少東西來。我已經派遣軍隊到西邊去了,我的士兵會帶迴我想要的東西。到時候,可就不僅僅隻是支付贖身費的問題了,你們還需要額外支付一筆贖城費!”


    雅庫茨克雖然不是什麽大型的城池,但卻是遠東最大的據點,同時還是公爵大人的老巢。


    軍隊已經全都帶出來並且被擊敗,士兵大多已經成了東方人的俘虜,自己的老巢就好像行走在荒郊野外的少女一樣,基本就是不設防的,若是東方人趁機西進的話,應該可以很容易的占領那裏!


    那將是一場災難。


    不僅僅隻是他個人的災難,還會給父親帶來很大的麻煩,他的政敵一定會揪住“丟失遠東基地”這個問題不放,把他從首席“丞相大臣”的位置上一腳踢下來——事實上,年輕的沙皇陛下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如果你們攻占了雅庫茨克,帝國一定會派遣鋪天蓋地的軍隊去打你們,數不清的火槍手,漫山遍野的哥薩克騎兵,還有我們的步兵團和龍騎兵團……那裏一定會成為你們的墳墓,我希望將軍閣下最好不要動這樣的念頭……”


    “吹,你可以繼續吹,”張三娃哈哈大笑著說道:“數不清的火槍手和漫山遍野的騎兵?你怎麽不說十萬天兵天將呢?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羅刹國有多大的家底?光是基輔與波蘭的聯軍就讓你們焦頭爛額了,連耕田種地的農民都打不過,還有臉在我麵前吹噓戰力強盛?”


    這個時候的俄羅斯,雖然幅員遼闊,卻空有其表,其本質非常象崇禎十三年之前的大明朝:聯合起來的基輔人和波蘭人就好像滿蒙一樣,是強大的外敵。內部更有此起彼伏的造反軍,雖然沒有弄出李自成那麽大的聲勢,也夠他們忙活的了,偏偏所謂的沙皇又沒有掌握實權,內部還有奪權鬥爭,其實也不過是虛有其表而已。


    既然已經捉了這麽多的俘虜,想要摸清楚羅刹國的虛實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這讓公爵閣下馬上就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的東方將軍絕對不是想要撈一筆就走的冒險者,而是處心積慮有著更大的野心。


    如果真的被他們占領了雅庫茨克,一定會起政壇的極大震動,到時候整個莫洛佐夫家族必然會一落千丈,這已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了,而是涉及根本的大問題。


    公爵閣下馬上就餒了:“相信將軍閣下和我一樣都是熱愛和平的善良者,為了和平,鄙人願意和將軍閣下商量一下戰爭賠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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